翁雪與黃嵐先后離開了鐵釘,我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到糧站辦事,沒有以前那么隨便。好在有一位大姐的關照,基本上買供應糧食時,還以少搭一點面食,比如九一開,這個我還基本上能夠接受,一個月就是一把掛面,就算不吃完,也不影響一個月的生活,暑假后,原來剩余的面食會長蟲的,自然就是扔掉。我后來跟那位大姐混得比較熟悉。她的獨生女兒在我們學校讀初中,丈夫在部隊當兵,平時就只有母女兩人在家,他下班也必須拖到準點,反正回家也沒有事做。我們聊天的機會就多了。
大姐問了句奇怪的問題:你要是起初就追求黃嵐多好哇?一步到位。省了后面的麻煩事,也許現在就是熱戀階段了,你信不信?
我說:我根本就不認識黃嵐,是通過翁雪才認識黃姑娘的。
大姐點頭說:懂了,你們有緣無果。
我這才真懂了大姐要闡明的意思。大姐還透露了那站長的秘密。原來站長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怪不得站長兒子那么放肆,自認為自己是官二代,想追誰就追誰,他老爸也是那種“風流才子”。站長夫人在農村相夫教子,自己在單位也想入非非。他誤以為這大姐丈夫不在家。并且是一別就是大半年,就耐不住寂寞,象他那樣有非分之想,便找各種借口接近大姐,利用職務之便給予女人一些好處,在外面開會回來帶點土特產,小吃之類,討歡心。大姐不愧為軍嫂,你當領導的關心職工,我照單全收,但要突破防線,特別是是最后一道門檻,門兒都沒有。大姐越是這樣,那站長越追得緊。直到有一天,站長要到后山檢查工作,到一個山間收購點看夏糧歸倉進度,他居然開始了出格行動。大姐在一眼山泉邊要喝點涼水解渴,因晚餐那臘肉太咸了。這在樹林里的山泉確實解渴,一口兩口三口,一喝就是滿滿一肚子。也許是喝急了,肚子痛起來,疼痛難忍。站長想到了車里備用的去痛片。也許是病急亂投醫,這晚上光線太暗,站長摸錯了藥物,讓女人服用了兩篇安眠藥幾分鐘后,居然呼呼地睡著了,再也沒有吵肚子痛。
站長有點驚訝,怎么回事?他擔心曠野有毒蛇出動,便把大姐背起來,送往車內。大姐好久都沒有醒過來,站長都有些著急。他一想,這神經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在這荒郊野外,真說不清楚。這要是傳出去,這站長的顏面何在?
他想搖動她的身子,可還是弄不醒。他想出了個辦法,按摩她的穴位,包括人中穴,太陽穴、肚臍穴等。這也睡得太深層了。他又想到用涼水驚一驚她。打起手電,準備去小泉眼那里取一小桶涼水過來。
這可不得了。他進入小樹林時,正準備拿小桶打水,奇怪的一幕展現在眼前。有一條黑色的巨蟒正將大口放在水里,象手臂一般粗的身子搭在塄坎上。站長當場倒在泉眼旁邊。
天剛亮,大姐從車上醒來,奇怪了。我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他下車,喊了幾聲站長,只有山谷回音,怪怪的。她又覺得口發干,只好往泉眼出跑。再次進入小樹林時,驚呆了。那旁邊倒下的不正是站長嗎?
大姐跑前去一拉,站長身子硬硬的,她嚇得魂不附體,驚慌失措地跑出了密林。她顧不了那么多,在荒野四周尋找答案,無功而返。
她只好無奈地開車下山。她本來沒有駕照,但平時跟站長學過駕車,還勉強能夠開得來。這次總算排上用場。大姐沒有遇到過種倒霉事。她把車開回糧站,再跑到政府報告這個死亡事故。
接下來她再回到糧站,等待調查。大姐跟我說這件事,我也感到意外。她還有一種猜測,是不是站長想占有自己,又擔心我反抗,便有意用安眠藥來讓我睡大覺??蔀槭裁此龥]有被站長侵犯呢?應該是那條大蟒顯靈,把站長引向山泉邊。
大姐這樣分析,我不能茍同。現在我急于想了解的是,大姐對站長的死有沒有責任,或說有無嫌疑。
大姐說了,到目前,她沒有任何后果。只是一想起那站長的死,就很害怕。這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一幕。最后,公安通過遺物檢查,發現站長的提包了里,裝著安眠藥、去痛片,還有荷香正氣水,還有創口貼。站長看見大姐肚子痛,心慌了,去拿止痛藥卻拿錯了,拿成了安眠藥。大姐始終處理深度睡眠狀態,對站長的死一無所知。所以就談不上任何責任。
通過尸檢報告,站長死于心肌梗塞。人們懷疑他在泉眼里喝冷水喝得太急了。
我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也更不是幸災樂禍者,但對于站長的蹊蹺死亡,還是有自己的正確判斷。大姐始終沒有遭到站長生前的惡意侵擾,是不是有天意。大姐是善良正經之人,面對站長的多次勾引,她從沒有動搖過。我對大姐更加敬重,我們漸漸地成為了好朋友。真是有緣人,原來我們還有力氣大交集。大姐姓饒,名小芹,比我大15歲,家住糧站外的大河岸邊。
一天,饒大姐覺得與我合得來,硬是要我到家里去輔導她女兒作文課。翁雪和黃嵐離開后,饒大姐多次跟我開綠燈,我沒有辦法拒絕她的美意。于是跟著她進家門。
大家請我輔導作文課是幌子,實則就是約我到家里聊天。那天夜里,女兒還在上晚自習,家里還有孩子的外婆。饒大姐向她的老母親介紹到:這是中學的姚老師,老家清流鄉馬伏村,她是寫作高手,文學愛好者,我家女兒寫作有點差,請她來輔導輔導。
老人聽女兒介紹后激動地說:歡迎到家來。
老人一直在觀察我,我不知什么原因,我感覺她有一種異樣的眼神。
我坐下來,在陌生人面前沒有多言多語。
老人奇怪地問:你真是馬伏山來的?
我立即回答:那是當然吶。你還懷疑?
老人說:不,那你聽說一個叫姚真漢的老人嗎?
我更加奇怪,我們相隔這么遠,老人怎么知道這個名字,還專門問起來。我也激動地說:那是我爺爺的大名呀,你怎么知道?
老人跨前幾步,情不自禁地流著淚水,一手抱住我說:孩子,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你爺爺以前在清流鄉場鎮還有個小家嗎?
我也情不自禁地流淚說:我聽二哥說起過呀,你怎么知道這些呢?
老人松開手,再回到位置說:當時,你爺爺就是跟我住在一起的,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在屋子里做晚飯的饒大姐聽到這話后,跑出來,質問母親:你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說起過這些呢?
我以前喊饒大姐,被老人這么一說,我不能再以同輩稱呼她了。具體該喊饒小芹什么合適,還得征求老太婆的意見。
這么一說,老太婆就是我爺爺的二夫人,該稱呼她冉奶奶,可饒小芹與爺爺是什么關系呢?我不能對老人不敬,哪里敢質問這些**,等待冉奶奶自己說起與爺爺的來龍去脈。
這一夜,我在饒家吃了晚飯,還喝了一些白酒,這個酒是一定要喝的。這是我來鐵釘中學后,最激動最開心的一夜。在這里,讓我有緣認識了爺爺的親女兒,我該稱呼她小芹姑姑。在我老家,我有的大姑,于是我跟冉奶奶說,便叫小琴為幺姑。小芹姑母是我們姚家同天不同地的姑母,我們有緣認親后分外親切,這是血濃于水的有力證明。
小芹幺姑的女兒夜自習放學回來后,正準備吃夜宵,被她媽叫過來說:你以后,不要再喊老師了,改口喊哥哥,因為他就是你親表哥。
小姑娘還不好意思喊哥,我便說,以后慢慢改口,不急,這來得太突然了。不過,在學校還是喊老師,在家里喊哥。
我叫小表妹把今天的語文作業拿出來,認真看了一遍,字寫得很工整漂亮,一個黑巴巴也沒有,我給予了表揚。一下子角色轉換,我也有點不適應。因為剛才喝了酒,臉還是紅色,一股酒氣,我自己都感覺到了,便想離開饒家,等以后再來請冉奶奶講一講她與我從未謀面故去多年爺爺的浪漫史。
我離開饒家,冉奶奶與小芹幺姑把我送到大路上,有一種親情在牽引我,回頭看看這個特殊的家庭,特殊的人。
小芹幺姑說: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歡迎你以后隨時到家做客。
我夜里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來到龍王臺老井邊。一條紅色的小龍一下變成了一個花姑娘,她說:你要好好照顧小芹姑姑,上次有個壞男人想對她非禮,我變成了一條巨蟒嚇死了他,活該。她們一家三個女人,以后,就拜托你了,照顧她們一家人。
說完,那小龍的化身一下就鉆入井里去了。餓一下被驚醒過來。那夢境仿佛就是真的一樣。再也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