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氣很誠懇。
人鬼殊途,老大娘身體不好,一看就重病纏身。
如果讓她帶著這件血衣,必然會受艷羅剎的陰氣影響。
或許鬼羅剎也知道這點,所以才不敢現(xiàn)身見自己母親吧。
老大娘喃呢著搖頭,“可她、她是我女兒,如果沒了她,我又該怎么活下去?”
這些話讓我感到很心酸。
世間事往往就是這么操蛋,或許這就叫厄運專找苦命人吧。
我想了想說,“可如果不送她去輪回,時間一長,你女兒就再也沒有做人的機會了。”
老大娘抖了下身子,鼻子發(fā)酸地看著我,“真的?”
我怎么忍心去欺騙一個失去女兒的苦命女人呢,默默點頭說,“是真的,你總不希望讓女兒繼續(xù)做孤魂野鬼吧,交給我才是最好的選擇。”
大娘不說話了,嘴巴顫抖,仍舊緊握著血衣舍不得撒手。
我又看向那件血衣,沉下臉說,“讓你自己選,是跟著老大娘,還是讓我超度?”
這下,血衣沒有再露出攻擊的勢頭,只是默默從大娘手指尖劃走,主動往我身上飄來。
我夾著靈符,將血衣抄在手里,同時取出雞血線,在上面打了幾個結(jié)扣。
老大娘半跪在地上,呆呆看著我的動作。
直到我把血衣收起來,她才抖著嘴角問,“可不可以給我女兒找個好點的地方投胎?我沒用,她小時候跟著我吃了不少苦。”
我微笑說,“大娘放心,只要你女兒愿意洗去身上的冤孽,會投進好人家的。”
其實我說謊了。
自己就是個半吊子術(shù)士,哪能掌管輪回業(yè)務(wù)?
她女兒將來投生到什么地方,那是閻王爺改管的事。
可看著大娘那雙紅腫的眼睛,我又不忍心,權(quán)當(dāng)是個善意的謊言吧。
隨后我把老大娘扶起來,問她怎么會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出現(xiàn)?
老大娘朝外面指了指,說是一個姓王的老板找到我,說是來了這里之后就可以看見我女兒,然后開車送我來的。
王奎?
我先是一愣,隨后哦了一聲。
鬼樓外面再次有腳步聲響起,我回過頭,看見王奎正帶著狽精從外面走來,笑瞇瞇地對我眨眼。
之前我?guī)现軒煾等フ依像T,他和狽精并沒有跟上來。
感情是去幫忙聯(lián)系老大娘了。
不得不說,這家伙還挺聰明,能想到用親情感化女鬼,倒是省了我好多事。
很快王奎就走上來,望著亂糟糟的地面說,
“嘖嘖,怎么搞得這么狼狽,咦,這個被綁起來的老頭是誰?”
我看向氣若游絲的老馮,哼了一聲,說這家伙就是兇手,剛被女鬼吸了精氣,不剩幾天陽壽了。
對于老馮的下場,我沒有半點憐憫。
他活該!
王奎沒說什么,幫我扶起了老大娘說,“這里交給我善后吧,你快把艷羅剎超度掉,免得夜長夢多。”
我答應(yīng)了一聲,帶上那件血衣,走向艷羅剎最初遇害的地方。
隨后按照養(yǎng)父教我的辦法,用糯米在地上擺了個送魂的法陣,把血衣放在糯米中間,盤腿坐下去誦念往生咒。
剛還對我喊打喊殺的艷羅剎,在看見自己老娘之后,戾氣已經(jīng)漸漸消失。
隨著我的口訣誦念,血衣上面飄出一道淡淡的紅色霧氣。
有個淡淡的女人身影懸空,依依不舍地看向老大娘方向。
我說,“橋歸橋,路歸路,你已經(jīng)不屬于這個世界,快去你該去的地方。”
只要艷羅剎離開,她母親的心結(jié)自然就解了,身體也會慢慢好起來。
“謝謝大師。”
冷風(fēng)中飄來一個女人柔柔的聲音,等我再次把頭抬起來,艷羅剎已經(jīng)恢復(fù)了生前那副清秀的相貌,正款款向我行禮。
我擺擺手說,“不客氣,堅守正道是我的本分,你快上路吧。”
“嗯!”
艷羅剎的影子慢慢淡化,化作一道清氣緩緩上升。怨念則變成濁氣下沉,在原地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記。
我抓了把糯米灑在上面,邊伸懶腰邊往外走。
回去之后,我把那件血衣給了老大娘,權(quán)當(dāng)留個念想。
至于老馮,這家伙剛才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經(jīng)過,已經(jīng)被我用手機錄下來。
我們并沒有把他扭送到警察局,畢竟他身上的精氣被艷羅剎抽空,已經(jīng)不剩幾天的命。
解開繩子,我留他在這兒自生自滅。
回去的路上,王奎準(zhǔn)備開車送老大娘一程,我則帶著周師傅先行返回。
到了晚上,王奎才從外面回來。
我問他怎么耽誤這么久,王奎嘆氣說,“老大娘身體不太好,我送她去了趟醫(yī)院。”
他的話讓我特別意外,印象中王奎只對賺錢的業(yè)務(wù)感興趣,沒想到會這么有愛心。
“唉,人家死了女兒,精神狀況又不好,能幫就幫一下唄。”
王奎露出了罕見的唏噓之色,說自己跟大娘聊過,她命不好,三十歲守寡,含辛茹苦把女兒養(yǎng)大。
眼看女兒找了份好工作,生活終于有了盼頭,哪曉得會發(fā)生這種事?
兇手簡直該千刀萬剮!
我冷笑說你放心,那孫子活不長了。
周師傅這會兒已經(jīng)緩過來勁,滿臉感激地走來向我們道謝。
王奎沒好氣道,“謝個屁,來點實際的吧,老大娘的醫(yī)藥費由你負責(zé)!”
周師傅一臉委屈,說憑什么啊。
我和王奎對視一眼,同時冷笑說,“誰叫你碰了人家女兒?這是你該付出的代價,勸你別耍滑頭,人在做天在看呢,不早點行善積德,將來倒霉了可別怪我們沒說。”
周師傅不敢反駁我們,滿臉發(fā)苦地點頭離開了。
搞定這單業(yè)務(wù),雖然沒分到幾個錢,但我心里還是挺開心的。
養(yǎng)父曾經(jīng)叮囑過要我多做好事,這么做也算積德了吧。
從鋪子里走出來,天已經(jīng)比較晚了。
狽精嚷嚷著肚子餓了,要去吃那家開封菜。
我心情不錯,同意了。
店里不讓帶寵物,我打包了一份全家桶,剛要找個地方坐下吃,狽精上來就跟我搶,還故意用舌頭把雞腿都舔了一遍。
我被惡心得夠嗆,正要摁住它腦袋捶,這時手機卻震動起來。
打開手機,我看到一條短信,是消失了好久的林遠發(fā)來的。
內(nèi)容簡潔,只有一句話:
“我在段叔的鋪子等你,速來!”
顧不上收拾狽精,我火速跑到路邊攔車。
晚上十點左右,我闖進段叔的店鋪,看見林遠正木訥地坐在椅子上等我。
見面之后來不及寒暄,我迫不及待地問,“你終于回來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有沒有幫我打聽到地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