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
讓一旁林尋的臉色也變了,她眉頭緊緊皺起,顯然也被這景象惡心到了。
蔡坤察言觀色,下意識的就挺著胸膛擋在林尋面前,好像那些罐子里的東西會跳出來咬人似的,只有麻文文對這些視覺上的沖擊免疫,他的腦袋只是隨著春燕的聲音和動作方向,微微轉(zhuǎn)動著。
春燕沒有察覺幾人的臉色,自顧自的點著其他蠟燭,嘴里連著剛才話題繼續(xù)說:
“那些鍋底灰雖然久經(jīng)陽火人煙,但用作猛藥也可以給陰魂做一些切除的小手術(shù)。
還有你們看到的樹葉,那些樹葉生于樹根,可樹根又汲取墳中尸骨,自然而然是陰物。
既可用來給陰魂咀嚼當做消遣,還可以做成面膏用來治療…
說到這里,春燕將最后一根蠟燭點上,地下室的景象終于大致清晰起來。
空間比上面更狹小,除了四周靠墻堆滿了各種恐怖“標本”的瓶瓶罐罐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地方,中間就只放著一張銹跡斑斑的鐵架子床,上面連塊墊子都沒有。
蔡坤看著周圍這些浸泡的“收藏品”,對上面的什么樹葉土疙瘩早就不感興趣,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看著春燕聲音發(fā)顫:
“春…春燕大夫,您真是…神人,那這些東西…也是給那些陰魂看病的…藥材?”
他實在無法想象,什么樣的“鬼病”需要用到這些玩意兒。
老嫗走到鐵床邊,從旁邊一個箱子里抽出一張黃色床單鋪在鐵床上,她聽到蔡坤的問題,順手拿起一個裝著手臂粗大蛇的罐子,一邊費力地擰著蓋子,一邊頭也不抬的回答:
“這些東西…算是老婆子我個人的一點小愛好吧…”
蔡坤張了張嘴,看著那些格外猙獰的蛇蟲,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確實,這種“個人愛好”雖然瘆人,但在當下社會,似乎也算不得太稀奇。
而一直沉默聆聽的麻文文卻突然開口了。
她對著老嫗的方向,規(guī)矩的行了一禮,語氣帶著欽佩和一絲疑惑:
“老太太,我之前就聽家?guī)熣f過,人要行江湖,不可固步自封,須見識天地廣闊。
剛才聽到您的手段,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問出了心中的疑慮,“只是我還是不明白,您為何選擇給陰魂治病?不怕他們?nèi)サ渷y人間嗎?
而且,您這診費…也著實奇特。”
老嫗正費力地擰著罐子蓋,聞言動作一頓,老眼瞥了麻文文一下,笑道:
“禍亂人間?哈哈哈,你認為那些真正想禍亂人間的惡鬼,用得著來我這診所?
隨便吸干幾個活人的精氣,不比吃我這藥丸子強百倍?”
她擰開了蓋子,一股腥甜的惡臭彌漫開來,充斥了整個狹小的地下室,嗆得樂東幾人又是一陣反胃。
“來老婆子這兒看病的…”
老嫗似乎習慣了這味道,毫不在意地伸手進罐子里,抓住了那條冰冷滑膩的大蛇,把它提溜了出來,那蛇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活性,尾巴無力地扭動了一下。
“多半是些生前就受苦受累,憋屈了一輩子的可憐鬼,或者就是心里頭還有放不下的念想、舍不得走的糊涂鬼。
他們留戀人間,又沒本事害人,只能靠著點執(zhí)念撐著,時間長了,魂體就容易出毛病,要么陰氣不穩(wěn)要散了,要么被陽氣灼傷了,要么就是像那個二柱子一樣,自己作死惹了不該惹的東西……
老婆子我不過是給他們‘治治傷’,讓他們能在這陽間多‘活’幾天罷了。”
看麻文文似乎還想反駁什么,春燕的臉色陡然一沉,聲音也冷硬起來,譏誚道:
“再說,給鬼看病又如何?鬼就一定都是壞的?
你睜開眼睛看看這世道,那些活生生的人心,有時候比鬼還毒還惡。
你見過醫(yī)院只給好人看病,把壞人拒之門外的嗎?那些壞人拿了藥,治好了病,難道就不會再去禍亂人間了?道理,是一樣的…”
這一番話,砸得麻文文啞口無言。
是啊,人心鬼蜮,善惡難辨,又怎能簡單地以陰陽來劃分?
他默默低下頭,臉孔看不清表情。
“好了,別杵在那兒了。”
春燕顯然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她把那條滑膩膩的大蛇提在手里,不耐煩地看向樂東。
“我還有其他事呢,別耽誤工夫,躺上去,把上衣撩起來,露出肚臍眼。”
林尋、蔡坤、麻文文三人的目光,瞬間在臉色煞白的樂東和老嫗手里那條還在蠕動的大蛇之間來回掃視。
這架勢……是要用蛇來治病?!
蛇療?!
樂東感覺自己的胃抽搐。
他從小就怕蛇,怕得要命。
光是看著那滑膩的鱗片、冰冷的軀體,就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咕咚。”樂東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愣著干什么?想死就繼續(xù)站著!”
春燕不耐煩的催促一句。
樂東聽著這句話瞳孔一縮,相比自身性命,眼前這滑膩的蛇軀,似乎……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忍受?
鬼都見過了,還怕一條蛇嗎?!
樂東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邁腳走到鐵床邊,緩緩躺了上去,卷起了衣物。
老嫗把蛇隨手丟在樂東身上,那蛇冰冷的軀體一接觸到樂東皮膚,他立刻像觸電般的一顫,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
“別動!”老嫗低喝一聲,手里不知何時捏住了幾根細長的銀針。
她看準樂東的肚臍眼周圍,出手如電,又快又準地扎了下去。
“嘶——!”
樂東只覺得肚臍周圍傳來幾下尖銳的刺痛,但這疼痛感很快就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感覺覆蓋。
那條蛇滑膩的軀體,正緩緩的挪動到了他裸露的肚皮上。
那感覺……無法形容的惡心和恐怖…
樂東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牙關(guān)緊咬,死死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他感覺自己像一條躺在砧板上的魚,被一條毒蛇纏繞著,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滲透到骨髓里。
他只能拼命地在心里默念: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就當是塊冰,是塊冰!
“嗬!”旁邊突然傳來蔡坤倒吸涼氣的聲音。
也就是同一時間,樂東只覺得肚臍眼的位置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
仿佛有兩根冰冷的錐子,狠狠地刺破了他的皮膚,扎進了他的身體深處。
“呃啊!”
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但緊接著,一種奇異的感覺取代了劇痛…
那一股股潛藏在他四肢百骸的陰冷寒流,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的牽引力,正瘋狂地朝著肚臍眼被刺入的地方匯聚抽離出去。
原本體內(nèi)的寒冷,竟然真的在快速消退,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和舒適感讓樂東放松下來。
甚至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差點呻吟出聲…
這……這就好了?這么神奇?
然而,好奇心終究戰(zhàn)勝了恐懼,樂東忍不住,偷偷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想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一看,差點讓他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