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權路 第3章 老子不服

可這一搜索，卻讓他差點驚掉下巴。那位副鎮長的新聞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鄭方圓的新聞。

標題也是五花八門，“又一名副鎮長下班跑滴滴被免職，為何屢禁不止？”“副鎮長為生活跑滴滴被查，究竟妨礙了誰的利益？”“不偷不搶、不貪不占，寧愿跑滴滴的干部還有多少？”“紀律不但要鐵血，也要柔情”“他生活困難的時候，組織為什么不幫忙？”……

隨便翻了幾條，大多都是報以憤怒和同情，力挺鄭方圓，指責紀委處理過于粗暴簡單。

“這……”鄭方圓傻眼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事火到了網上，更沒想到網民會大部分站在自己這邊。

“小鄭啊。跑滴滴違紀，本來就是不對了。還把事情丟到網上，引導網民攻擊紀委辦案，你是不是有點太不講政治，太不講規矩了！還有點領導干部的樣子嗎！”李解表情變得極為嚴厲，顯然對鄭方圓這般魯莽行徑很惱火。

“李書記，這不是我發的……”

“我知道不是你發的，我們查了來源，是從你老婆小紅書賬號開始發酵的。”

原來是何妍那瘋婆子干的。鄭方圓真是無語了，這個惡毒婦人，就要離婚了，還要害自己一次，驚動了市紀委。

鄭方圓連連解釋：“我真不知道這件事，她沒跟我講過。”

“這理由你信嗎？”

“我真沒騙您。”鄭方圓急得臉通紅，“實話跟您說吧，我已經和她協議離婚，還有五天就過了冷靜期。”

這倒讓李解愣了一下：“離婚？”

“對，我和她已經沒有感情了，就在區紀委找我談話要免職那天，她就和我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們就離婚了。”

“那你老婆對你還是蠻有感情啊，都要離婚了還幫你打抱不平。”

“不是，書記。她這分明是在故意害我。我可以用我的命發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見鄭方圓信誓旦旦，李解姑且也相信了。

他沒心思去過問鄭方圓的家庭矛盾：“你老婆搞出這么大的輿情，現在網上說什么的都有，對我們秦中紀委帶來非常惡劣的影響。本來按規定，我們是要對你采取更加嚴厲措施的。但省紀委的林書記知道后，讓我們市紀委找你談談，看你本人究竟是什么想法，為什么要這么干。”

林方政，現任省紀委常務副書記。這是秦南官場的一個風云人物，一度是最年輕縣長、縣委書記、市委組織部長，中編辦掛職回來后，迅速提拔至省紀委，以36歲年紀位列最年輕正廳。比起他的官位，更耀眼的是他的卓越政績，先后掃掉一個涉黑集團、起死回生一個經開區、申報成功秦南自貿區、推動小縣制改革全國復制推廣等等，可以說，每到一個崗位，就是一顆耀眼的明星，光芒無可掩替。

鄭方圓此時還不知道，他的前途命運將與這位官場天驕深深綁定。

“我真沒想過這么干……”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現在問的是，對跑滴滴和被免職處分的事，你本人是什么態度？”

鄭方圓沉思了一下，為什么跑滴滴，何妍的“小作文”里面幫自己說的清清楚楚了，生活所迫嘛。那還來問自己的態度是什么意思？讓自己認個錯？真要是讓自己認個錯？不管怎么樣，認錯總是沒錯的，興許還能獲得個從寬……

正當鄭方圓準備開口檢討之時，李解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伸手止住了鄭方圓的說話，接通電話。

“林書記……”

“呃……目前沒發現公冶九霄有什么問題？他在遠秦縣委副書記上干得還可以吧。”

“估計是確實是沒怎么和農俊能有什么私利勾當，農俊能對他最后這個秘書還是比較保護，沒讓他干什么臟活。”

“你的意思是推薦他接任縣長？”

“好，我知道了，我會跟韓書記報告的。”

“跟我客氣啥，你是我領導。”

“行行，私底下兄弟相稱，面上還是得叫你一聲領導啊，不然韓書記要批評我不講規矩了。”

說到這里，李解忽然看了鄭方圓一眼：“嗯，在我這里。”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先試試他這碗水怎么樣。要是個庸庸之輩，那也難當大任。”

“好好，再見。”

這一通對話，鄭方圓聽得云里霧里。只知道打電話來的是林方政，公冶九霄是農俊能的秘書，韓書記應該就是秦南省委常委、秦中市委書記韓運乾。聽這對話，林方政和李解私交很好，似乎是在如何處置公冶九霄上的問題溝通，怎么聽都像是一場斗爭。

他猜的沒錯，林方政和農俊能的恩怨，是一場跨越三代人的斗爭，此處不表。

但李解剛剛提到的農俊能名字，卻在鄭方圓腦中激起了巨大波瀾。

他想起了臨行前心理建設后下的決心：為官一則：不卑則勝，對上不跪，卑微反遭踐踏。

他奶奶的，豁出去了，就講實話，講心里話！老子不服！

李解放下手機：“你剛剛想說什么？”

“李書記。”鄭方圓深吸一口氣，把勇氣鼓足，“我覺得對我的處理，不公平、不人道、不科學！”

李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表情卻裝得嚴重：“你的意思是紀委做錯了？你作為一個黨員，不服從組織的決定？”

“我服從組織的決定，但我對組織錯誤的決定，有發表意見的權利！您今天既然問我了，我就要說。您要是不讓我說，那我就閉嘴，任憑處理。反正我現在一無所有，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破罐子破摔，這就是你的回答？”李解斥問道，“你生活所迫、家庭不順，所以就可以把情緒發泄到工作上來？你也參加工作八年了，不是什么大學剛畢業的愣頭青。”

“我不是情緒發泄，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已經有了前車之鑒，為什么又要二次發生在我身上。網上的評論您也看了，公道自在人心！”事已至此，鄭方圓決定一根筋閉眼沖了，管他呢，先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