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放人!”
“踏平黑石寨!”
白石寨眾人齊聲怒吼,聲浪震得山林都在回響。
黑石寨寨墻上,一個穿著華麗苗服的中年男人探出頭,臉色陰沉,厲聲回應:“姓楊的,是你們的人先越界偷水,打傷我寨民在先,想放人,先賠我寨子湯藥錢!”
“放屁,那水源自古就是兩家共用,是你們黑石寨貪心不足,截流在先!”
“你才放屁!”
雙方寨主隔空對罵,火藥味濃烈到了極點。
白石寨的人步步緊逼,眼看就要沖擊寨門,而黑石寨墻上的弓箭也紛紛拉滿了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一匹駿馬長嘶一聲,從林間小徑沖出,直接插入了雙方對峙的空地中央!
看著騎在馬上的女子,寨墻之上,那穿著華麗苗服的中年男人面色一變,失聲道:“青鸞,不是叫你不要回來嗎!”
寨門之外,那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愣了一下,臉上立刻露出狂喜,道:“田老狗,你抓我兒子,我就抓你女兒,這才公平!”
他正要上前擒下田青鸞,卻見田青鸞從容的翻身下馬,竟主動迎了上來,姿態落落大方,對著他盈盈一禮,聲音悅耳動聽:“楊伯伯,抱歉,這次是我們有錯在先,青鸞這就讓父親放了貴寨之人,為表歉意,以后貴寨的鹽礦,我們愿以十文一斤購買……”
那漢子欲要擒下田青鸞,手都伸了出去,卻又停在了半空。
什么?
還有這種好事?
要知道,楊家的一斤鹽礦,頂多出二兩鹽。
二兩鹽也就賣十文錢,黑石寨用買鹽的價格買鹽礦,這中間辛苦的制鹽運鹽販鹽過程,豈不是白忙活?
他心中飛快的盤算,一斤礦十文,省了人工、晾曬,取鹽的功夫,沒了運去城里的車馬錢,店鋪的租金,掌柜和伙計的工錢……,賺大了啊!
想到這里,絡腮胡漢子剛剛伸出的手,飛快的縮了回來,撓了撓后腦,不確信的問道:“青,青鸞侄女,你說的是真的?”
田青鸞眼神清澈而篤定:“楊伯伯要是不信,我們可以用巫神的名義起誓,現在就立下字據……”
絡腮胡漢子嘴唇動了動,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以巫神的名義起誓,苗寨誰都不敢違背。
但明明是自家寨子占了大便宜的事情,他為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對?
不管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這都是一筆劃算至極的買賣!
片刻后。
黑石寨。
議事大廳。
剛才那種劍拔弩張的肅殺氛圍已經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為了表示誠意,黑石寨先一步將扣押的白石寨七人放了出來。
看到自己的父親和諸位長老,一名年輕男子立刻挺起了胸膛,大聲道:“爹,長老們,你們要給我報仇,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絡腮胡漢子聞言,狠狠在年輕男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腳,說道:“給我老實點,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隨后老實的縮回腦袋,不敢言語了。
訓斥完兒子,白石寨寨主楊震天望著桌上的一紙契約,和寨中幾位長老面面相覷。
事情發展的太過順利,順利到他們甚至覺得心虛。
黑石寨不僅無條件放人,還高價收購他們的鹽礦,這意味著,以后白石寨只需采礦,不用辛苦的制鹽、販鹽,就能得到和之前同樣的利潤。
不,除去人手,車馬,鋪面的投入,他們的利潤,至少是之前的三倍以上!
這和天上掉餡餅有什么區別?
黑石寨的人,不惜以巫神的名義起誓,絕對不是騙他們的。
“寨主,還愣著干什么,快簽?。 ?/p>
“是啊寨主,你還在猶豫什么呢?”
白石寨的長老們已經迫不及待了,不停的催促著他。
楊震天實在想不到,這契約能有什么坑,終于一咬牙,在上面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包括黑石寨債主田云霆在內,黑石寨的眾長老們,雖然內心充滿疑惑和不安,但當他們看到那道云淡風輕的身影時,皆是強行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這些年,在青鸞的打理下,田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她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田青鸞在契約上按上自己的手印,笑著說道:“楊叔叔,希望我們以后合作愉快。”
白石寨眾人,來時氣勢洶洶,誓要討個公道,此刻卻個個臉上洋溢著難以置信的狂喜。
比以前更加清閑了,利潤卻翻了數倍,擱誰誰能不喜?
楊震天小心地收起那份契約,貼身藏好,對著田云霆和田青鸞抱了抱拳,儼然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樣子,笑道:“爽快,田寨主,青鸞侄女,日后白石寨的鹽礦,一定按時足量送來,今日我們就先告辭了!”
“楊伯伯慢走?!碧锴帑[微笑回禮,姿態從容。
“走了走了,回寨子!”楊震天大手一揮,帶著兒子和幾位同樣喜形于色的長老,大步流星地走出議事廳。
年輕男子揉著被踹疼的屁股,回頭狠狠瞪了黑石寨眾人一眼,終究沒敢再放狠話,被自家老爹蒲扇般的大手一扒拉,踉蹌著跟了出去。
很快,寨門外白石寨圍堵的人群就得到了消息。
正如田家大小姐剛才所說,田家不僅無條件放人,還愿意以后高價買入他們的鹽礦,這次可真是賺大了!
沖突平息,眾人紛紛收起武器,喧鬧的叫罵聲變成了興高采烈的議論。
不多時,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潮水退卻般,迅速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逐漸消散的煙塵。
看著白石寨的人歡天喜地的離去,黑石寨寨主田云霆和幾位長老心中卻十分沒底。
白石寨的人剛走,田云霆就揮退了無關人等,議事廳大門緊閉,只留下核心的幾位族老。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最出色的女兒,問道:“青鸞,現在沒有外人了,你快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放人就罷了,你怎么還花這么高的價錢,買他們的鹽礦?”
幾位長老也紛紛開口,語氣中充滿了不解和焦慮。
“族長說的對!”
“是啊青鸞,這……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
“倘若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就算我們答應,恐怕其他的族人不會答應?!?/p>
面對父親和長老們的質疑,田青鸞表情始終從容。
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粗布袋,輕輕放在議事廳中央的木桌上。
眾人疑惑地圍攏過來,田青鸞解開系繩,將里面潔白如雪、細膩如沙的粉末狀物體緩緩倒在桌面上。
一位長老遲疑地捻起一點,表情難以置信:“這是……精鹽?”
另一位長老驚嘆道:“是精鹽,品質如此高的精鹽,老頭子活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p>
田青鸞示意道:“請長老們嘗嘗。”
帶著疑惑和好奇,幾位長老,包括寨主田云霆在內,都小心翼翼地沾了點鹽送入口中。
這鹽味道精純,毫無苦澀雜味,品質遠超他們嘗過的任何精鹽!
田云霆猛地抬頭,眼中精光爆射,迫不及待的問道:“青鸞,這鹽從何而來?”
田青鸞微微一笑,緩緩開口,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詳細的敘述了一遍。
最后,她拿起那份高價收購鹽礦的契約,微笑說道:“父親,諸位長老,我們高價收購白石寨的鹽礦,看似吃虧,實則是將他們的命脈牢牢攥在了手里,從此白石寨只能做采礦之事,制鹽的技藝和利潤,盡歸我田家!”
“有了這新的制鹽法,我們用水更少,時間更短,產出的卻是這等價值連城的極品精鹽,其售價,至少是原來粗鹽的十倍,白石寨那點鹽礦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此外,擺脫了水源的限制,我們再也不用和白石寨為了那點河水年年沖突,給他們一點甜頭,比起節省的時間和精力,根本不算什么……”
議事廳內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田云霆和幾位長老看著桌上那堆精鹽,又看看那份契約,再想想田青鸞描繪的前景,心中的疑慮、不安,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制的狂喜!
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激動得胡子直抖:“妙,妙啊,青鸞丫頭,你這一招,不僅賺了他們的錢,他們還要謝謝咱們!”
另一位長老捧著那極品精鹽,聲音顫抖:“祖宗保佑,我田家要大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