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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映棠就收拾了東西要去慈渡庵。
沒想到的是，嬋娟竟然來送她。
“姑姑，”她不無愧疚地道，“原本我也想陪你去的……”
但是她太自私，思來想去，她剛撩得李隨對男女之事起意，現(xiàn)在拍拍屁股離開，豈不是為別人作嫁衣裳？
這樣的事情，她不能做。
可是她又實在放心不下孟映棠。
自己一個人在尼姑庵里，孤獨寂寞冷。
“我只是去慈渡庵，又不是什么龍?zhí)痘⒀ǎ泵嫌程目扌Σ坏茫安挥媚闩恪！?/p>
“昨日我和參軍說，你氣得想要去出家，把他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徐將軍找了別的女人。”
“你嚇唬參軍做什么？”孟映棠嗔道。
“我和他說，你是因為太想你娘，所以去替她超度。”
孟映棠垂眸，一時之間沒有說話，有些失神。
嬋娟卻繼續(xù)絮絮叨叨：“……姑姑，男人的愧疚很短暫的。你得時不時提醒他，否則他就忘了。他還沒老到一點兒用沒有，他過去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總有你能用上他的時候。記著，不用白不用。”
嬋娟自己也生不出孩子，也不想爭搶什么。
她就是看不慣李隨那些子侄，把李隨的產(chǎn)業(yè)當(dāng)成他們的囊中之物。
要不要臉了啊，李隨又不是沒有親骨肉，呸！
孟映棠笑道：“好，我知道了。”
她覺得自己讓嬋娟操碎了心。
告別嬋娟，孟映棠坐上馬車去了慈渡庵。
她隨身帶著的，只有一個小包袱，裝得貼身衣物。
庵堂里有自己的衣裳鞋襪，都是粗布所制。
孟映棠領(lǐng)了衣裳鞋襪并盥洗用的東西后，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位于慈渡庵后面的這排房子，房舍低矮，十分粗陋，是俗家弟子清修的地方。
現(xiàn)在因為庵里的尼姑越來越多，住不下，所以也有部分住在后面。
慈渡庵其實很大，里面也有好幾處空置的院子，常年有人灑掃，精心維護(hù)，卻不是給庵里的人住的。
——那些都是為貴人準(zhǔn)備的。
上至太后，下至達(dá)官貴人府里的女眷。
雖然太后幾年才來一次，其他人也是逢年過節(jié)才會來。
佛門清凈地，也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
孟映棠這種新來的，毫無疑問就是最低等。
雖然她已經(jīng)拿錢開路，不過也只限于主持和幾個主事知道。
帶她修行的是凈濟(jì)師太，也是整個慈渡庵里最嚴(yán)厲苛刻，令人聞之色變的存在。
凈濟(jì)師太要求弟子，早課一定要最早到方顯虔誠；日常事務(wù)，比如灑掃房間，要一塵不染；種地做活的時候，也是一絲不茍。
孟映棠跟下來，也覺得有種夢回林家時候的感覺。
不過比那時候還是好多了，因為凈濟(jì)師太，至少沒有刻意為難誰。
她首先自我要求就高，對周圍人要求也高。
她要求別人做到的，她自己都能做到。
孟映棠對這種，心服口服。
每日早上起床，梳洗整理，灑掃庭院，早課一個時辰后，天才蒙蒙亮。
吃完饅頭稀粥咸菜的早飯后，眾人要去地里勞作，有的人則要去廚房等各處幫工。
吃過午飯，短暫午休之后，基本上可以自己活動。
不過凈濟(jì)師太嚴(yán)苛，會要求弟子繼續(xù)勞作，或者去她那處做功課，留給個人的時間很少。
孟映棠會趁機(jī)練字讀書，溫習(xí)曾經(jīng)的功課。
晚上吃過飯還有晚課。
一日下來，疲憊不已，基本上倒頭就睡。
這樣的日子，孟映棠竟然過得充實而滿足。
凈濟(jì)師太對孟映棠很滿意，表現(xiàn)在她經(jīng)常指著孟映棠，教別人學(xué)習(xí)。
每次這種時候，孟映棠都很尷尬。
她不想出挑，不想惹來別人的仇視。
但是凈濟(jì)師太對這些人情世故，好像全然不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
結(jié)果就是，孟映棠被其他人，孤立了。
這種孤立是隱形的。
見面也會打個招呼，但是吃飯的時候沒有人和她坐一桌。
她們嘰嘰喳喳擠在一起說笑，見到孟映棠來就散了。
孟映棠對此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她來也不是為了和這些人說笑的。
如果做好份內(nèi)的事情就要被孤立，那說明她周圍的這些人都不可交。
至于凈珈師太，畢竟同在慈渡庵，抬頭不見低頭見，來了六七日，也見了兩三次。
每次孟映棠就面色如常地和她打招呼，并不刻意往上靠。
這日，孟映棠負(fù)責(zé)整理供桌。
整理完，她出去倒香灰，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之前明明已經(jīng)擺放好的點心果子散落一地。
而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收拾的時候，凈濟(jì)師太進(jìn)來了。
她見到一地狼藉，勃然大怒。
孟映棠解釋了不是自己弄的，但是凈濟(jì)師太卻說她推卸責(zé)任。
既然是她負(fù)責(zé)的，為什么不看顧好？
孟映棠無話可說。
“今日不許吃晚飯，也不許去晚課，就在這里好好反省！”
晚上，孟映棠就坐在蒲團(tuán)上，看著面容慈悲的佛祖，咬著那些破了皮，不能再做貢品的點心。
凈珈師太來的時候，就見到這樣的場景。
和她想象的凄凄慘慘戚戚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藏在袖子里的饅頭，忽然就不想拿出來了。
“你倒是清閑自在。”她冷冷地道。
孟映棠聞言被嚇了一大跳，手里的點心險些掉落。
她回頭看看凈珈師太，一臉劫后余生的慶幸，“還好還好，不是凈濟(jì)師太。”
她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點心渣子，跪在蒲團(tuán)上有些茫然，“晚課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
“剛開始。”凈珈師太走進(jìn)來，把手里的饅頭扔到她懷中。
“多謝您。”孟映棠接過來，笑意盈盈地道謝，咬了一口，小口小口吃著，像只小倉鼠。
“為什么非要來受這個罪？”凈珈師太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發(fā)問，目光之中帶著些許凌厲。
“因為想來。”
“替徐渡野來的？”
孟映沒想到，她會戳穿這層窗戶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不需要！回去！”凈珈師太厲聲道，“不要在這里像個跳梁小丑，看得我心煩！”
“您不需要。可是我想來——”孟映棠低聲道。
“我都說過，我不需要，你聽不懂人話嗎？”
和徐渡野一模一樣的口氣。
血緣是多么奇怪的存在，明明沒有在一起過，可是那么相像。
“師太，您不需要，可是我需要。”
“我和你并無關(guān)系。”
“那有沒有可能，我留在庵里，和您也沒有關(guān)系？”
凈珈師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