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瑞吩咐好左右,而后領著李玄霸就上了馬車。
鄭繼伯之前吩咐鄭元瑞,可以讓他好心的提醒一下李家兄弟,勿要輕視外頭的賊寇,可以加強一下武備。
鄭繼伯知道這小子到底有多不靠譜,故而沒有說的太具體,只是給他洗了個腦,讓他相信自己是要去幫助李家小子們的,是去改善鄭家與李家關系的。
李玄霸方才那么一激將,鄭元瑞就忍不住了。
他想了下,大人說要改善兩家關系,給他們幫助,既然他們家沒有,那我借給他們不就好了?
這么一來,兩家的關系豈不是就更好了嗎?
我果真高明啊!
鄭元瑞的馬車是往城西方向開去的,他的馬車行駛在道路上,是真的有王贊務眼里的紈绔之風,一路橫沖直撞,給誰都不讓路,人擋撞人,鬼擋撞鬼,神來了就讓路。
馬車正在飛馳,忽然間,從后方傳來了叫嚷聲。
就看到有騎士飛奔而來,這些騎士們速度極快,一邊大叫著,一邊追擊。
馬車周圍的騎士們也發現了這支追兵,馬車很快就被這些人給逼停了。
帶頭的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強壯男人,鄭元瑞困惑的從馬車里下來,便看到了他。
“堂叔??你這是....”
“你給我滾回馬車里頭!!”
這男人咬牙切齒的說著,或是感受到了他的怒火,鄭元瑞不敢遲疑,趕忙進了車。
那男人就指揮著馬車轉向,再次朝著學堂的方向行駛而去。
鄭元瑞坐在車里,他有些害怕。
“這是怎么了?”
“勿要驚慌,或是你家中大人有事吩咐吧。”
李玄霸看起來卻平靜的多,只是,這個向來和善的小子,此刻眉頭緊皺,臉上已然能看出不悅。
馬車被這些騎士們簇擁著,很快就再次回到了學堂。
那位帶頭的騎士讓鄭元瑞滾下車來,可對李玄霸頗為客氣,沒有多說什么,就帶著他們往院里走。
當他們兩人走進院里的時候,早有一人在等待著他們。
正是鄭繼伯。
鄭繼伯的眼神迅速鎖定了鄭元瑞,很難說明那是一種什么眼神,他氣的渾身都在抖。
你個畜生啊!!
他就怕這豎子會壞事,才沒有給他說明白,只是暗示了他一下,本意是想讓李家三兄弟做出些出格的事情,而后以此來爭取談判優先權。
當鄭元瑞的長隨前來告知,說鄭元瑞準備帶李家小子去自家武庫,給他借些甲胄強弩的時候,鄭繼伯人都麻了。
在那么一瞬間,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這么多年為了家族所付出的努力到底值不值得。
就這么一群蠢貨,真的能守得住家業嗎?
讓你去坑別人,你這是想誅自家全族?
坑啊!!!
鄭繼伯都不敢去想,要是李家小子們從鄭家拿走了甲胄強弩,接下來的事情會有多大的影響。
鄭元瑞看著長輩那幾乎吃人的眼神,心里也頗為委屈。
不是你讓我去拉近關系的嗎?為何又生氣呢?
看著委屈的鄭元瑞,鄭繼伯也是在心里罵了自己幾句,讓小孩來干這種事,自己也是蠢!
他大手一揮,“元瑞,你且去吧!”
眼不見心不煩,干脆直接轟走。
鄭元瑞也不敢多問,灰溜溜的離開了這里。
李玄霸卻一直都在打量著面前的人,鄭繼伯,李玄霸是認識他的,自父親來到滎陽之后,這位便是跟父親來往最多的鄭家人,包括兄弟三人入學的時候,都是這位一手操辦的。
他時而跟父親格外親近,一同喝酒,聊的火熱,時而又跟父親敵對,吵得兇狠。
可無論怎么說,李家這幾個小子,見到他都是不敢無禮的,行晚輩之禮。
“鄭公。”
“玄霸啊。”
鄭繼伯的臉上浮現出了親切的笑容,他示意李玄霸走過來,親昵的拉住他的手,“幾日不見,三郎倒是精神了許多,怎么樣,病好些了嗎?我之前送的藥,管用嗎?”
“鄭公,我的病好多了,多謝鄭公先前的贈藥。”
鄭繼伯點著頭,“那就好,管用就好。”
“這些時日里,我可是聽說了許多事,都是關于你的,來,陪我走一走!”
鄭繼伯拉著李玄霸就開始慢悠悠的在院里轉了起來。
“你的書讀的很好啊。”
“你李家能出你這么個讀書的胚子,那是真不容易,你父親該知足的!”
鄭繼伯在此刻就像是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帶著自家的晚輩,笑呵呵的談論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李玄霸一直都沒有說話,眉頭緊皺。
兩人就這么一路走,終于是走到了一處小亭,鄭繼伯輕輕碰了下自己的腰,“年紀大了,路也走不動了,坐一會吧。”
兩人坐在了亭里,即刻就有人去端茶,又拿了些吃的。
鄭繼伯這才問道:“聽說你跟二郎要做什么.....出城討賊?”
李玄霸輕輕點頭,“是有這樣的想法。”
“哎,你們倆娃娃,這不是亂來嗎?”
鄭繼伯搖著頭,一臉嚴肅的叮囑道:“這就不是你們這些小娃娃該去做的事情!你們知道城外的盜賊有多兇險嗎?”
“我會將這件事告知你們父親的!”
鄭繼伯一臉嚴肅的說了許多,李玄霸忽然又說道:“出城擊賊,是我二哥主張的。”
嗯?這就開始賣兄弟了??
鄭繼伯愣了下,卻聽到李玄霸繼續說道:“至于我本人,我是想要做更多,我想先賑濟城內的百姓,再安撫城外的那些人....”
鄭繼伯眼前一亮,嘴角隱約又出現了笑容。
“你倒是良善,隨你父親....有這樣的善心很好,不過,你還小,未必能辦成。”
他長嘆了一聲,“不過,這城內外的百姓,確實可憐,若是能有人救助,那是很好的事情。”
“這件事啊,你萬萬不要著急,你一個人是做不成的....”
鄭繼伯低聲說著,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明顯。
“你明白我所說的嗎?”
李玄霸聽著他說完,點點頭。
“明白。”
“您是想暗示我多去找人,最好拉上家里的其余兄弟們,然后在城內賑災,當下圣人不許賑濟,我們一旦做了,就是落下了罪證,到時候您就可以以此要挾父親。”
鄭繼伯差點將嘴里的茶給噴了出去,他驚詫的看著面前的李玄霸。
“你這是....”
“鄭元瑞向來貪玩,最厭惡辦事,可今天他卻纏著我,還說要幫我,甚至暗示我去找甲胄強弩。”
“我家怎么敢私藏甲胄強弩呢?這是違法的行為。”
“可鄭元瑞明顯不知道這一點,他還想給我去拿甲胄強弩。”
“而后您又出面了,先是將鄭元瑞的事情壓過去,聽我說起賑災的時候,卻又開始暗示....”
鄭繼伯驚愕的打量著面前的小娃娃,這他媽是小娃娃??
他平時見到的小娃娃都是鄭元瑞這樣的,頭腦簡單,什么都不懂,又喜歡裝大人,玩些自己都玩不懂的東西,可面前這家伙....明顯比鄭元瑞這樣的完全不同。
他正要訓斥對方,李玄霸卻傷心的說道:“鄭公,我父親將您當作最好的朋友,常常對我們說,見到您就要像見到他一樣,不能無禮,我母親更是叮囑我們,要記住您的恩德,要報答您的恩德....”
“您為何要這么做呢?”
“我年紀尚小,實在不明白,我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呢?”
看著李玄霸那悲傷的眼神,鄭繼伯都有些不安了,這搞得自己像是個不當人的大惡人一般。
“胡說八道!”
“我豈能害你!大人之間的事情....你回去吧!回去吧!”
鄭繼伯揮手就要趕人。
就在此時,外頭卻傳來了巨大的喧嘩聲。
有人在吼,有人在叫,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