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過鐘在混沌中抓住布兔子傳來的暖流,將神性之毒引向天使烙印。兩股毀滅性能量碰撞的間隙,他聽見秦醫生嘶吼“凈化爐”。醫療帳篷外,幸存者用碎鏡和鐵皮反射他掌中逸散的凈化微光,暫時逼退怪物。
林天實驗室里警報轟鳴,布兔子影像在屏幕上扭曲分解,所有復制嘗試均告失敗。他瘋狂掃描轉化原理,數據流卻指向無法解析的“守護信念”……
意識如同沉船,在冰冷粘稠的黑暗之海中緩緩下墜。下方,是翻涌咆哮的污穢深淵,無數扭曲的暗紫色觸手向上蔓延,帶著褻瀆的低語——“放棄吧…融入黑暗…這才是歸宿…”上方,那片純凈卻冰冷的白光穹頂依舊帶著非人的浩瀚意志,無聲地壓下來:“融入…歸一…成為永恒…”
陸過鐘的意識核心,那點屬于“陸過鐘”的微光,被這兩股毀滅性的力量死死夾在中間,如同磨盤中的谷粒。守護之冰形成的脆弱薄殼在體內發出不堪重負的**,冰晶碎裂的細微聲響如同靈魂崩裂的哀鳴。每一次暗紫觸手的撕扯,都帶來靈魂被活生生剝離般的劇痛;每一次白光穹頂的碾壓,都讓他的自我存在感如風中殘燭般飄搖欲熄。
“修復…不是…抹去…”一個執拗的意念在混沌的泥沼中掙扎,微弱卻不肯熄滅。手術刀劃開皮肉的精準軌跡,監護儀上恢復平穩的綠色曲線,病人眼中重燃的微光…這些屬于“陸過鐘”的錨點,在無邊的毀滅擠壓下,艱難地閃爍著。
就在意識即將被徹底碾碎的剎那——
嗡…
一絲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暖流,如同黑暗深海中最堅韌的蛛絲,穿透了無盡的冰冷與污穢,輕柔地纏繞上他瀕臨潰散的核心。
是布兔子!
他“看”到了。不是視覺,是某種更深層的共鳴感知。他看到帳篷角落的小女孩,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將那只破舊的玩偶死死按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溫暖的源泉。布兔子僅存的那只軟塌耳朵,貼著她沾滿淚痕的臉頰。更清晰的是,布兔子斷耳處那粗糙的線頭斷口里,一點純凈的翠綠微光,正頑強地搏動著,如同黑暗中倔強的心跳。
他甚至“感覺”到,帳篷外空氣中彌漫的、由濃烈絕望與恐懼滋生的無形陰霾——那些蠢蠢欲動的惰性罪孽因子,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群,正悄然匯聚。其中一部分因子,竟絲絲縷縷地被那點翠綠微光吸引,如同鐵屑被磁石吸附,朝著斷耳處匯聚,然后…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是吞噬!是轉化!
那點翠綠微光,在吸收了這些污穢的“養分”后,搏動的光芒似乎…凝實了極其微弱的一絲!一股同樣微弱卻無比純凈、帶著蓬勃生命韌性的暖流,順著那共鳴的絲線,逆向傳來,注入了陸過鐘搖搖欲墜的意識核心!
這暖流太渺小了,在“神性之毒”的狂暴與天使烙印的絕對冰冷面前,如同試圖熄滅火山的一滴露水。但它帶來的不是力量,而是方向!是鐵一般的事實——污染并非不可逆轉!絕望的土壤里,也能萌發出希望的新芽!
“兔子…保護他…” 小女孩帶著哭腔的囈語,也順著這奇異的鏈接,隱隱約約地回蕩在陸過鐘的意識深淵,像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生的意志,從未如此刻般洶涌。陸過鐘殘存的意志不再試圖同時對抗兩座大山。他將所有殘存的輝光意志,不再用于徒勞的防御,而是全部凝聚,化形!一把無形卻閃爍著翠綠寒芒的“手術刀”,在他意念中驟然成型!目標——下方翻涌咆哮、試圖將他徹底吞噬的“神性之毒”!
目標并非摧毀——那是以卵擊石。目標是精準的“引流”!利用那來自布兔子的、微弱卻本質奇異的凈化暖流作為“導引索”,強行撬動一股狂暴的神性之毒洪流,將其導向頭頂那緩緩壓下的、冰冷無情的白光穹頂!
意識層面的“手術”開始了!意念的“手術刀”帶著陸過鐘孤注一擲的決絕,狠狠刺入翻涌的暗紫污穢!
滋啦——!
如同滾燙的烙鐵刺入凝固的油脂,恐怖的排斥和反噬瞬間爆發!難以想象的劇痛如同億萬鋼針貫穿靈魂,幾乎將陸過鐘的意識徹底撕成碎片!他感覺自己正在被活活凌遲。但他死死“咬”住,靈魂發出無聲的咆哮,將那絲來自布兔子的凈化暖流作為核心引信,用盡全部意念的杠桿,強行撬動、引導著一股狂暴的暗紫色神性毒流,狠狠撞向那代表天使烙印的冰冷白光穹頂!
轟——!!!
意識層面爆發出無聲卻足以撼動靈魂的恐怖轟鳴!被強行引導的污穢毒流與天使的絕對凈化圣光,兩種本質上都想抹殺陸過鐘存在的恐怖力量,在他精妙絕倫又無比慘烈的“手術”引導下,提前在他意識“體外”的空間,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碰撞與湮滅!
代價是慘重的。陸過鐘的意識體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機,劇痛的海嘯瞬間將他淹沒。但效果立竿見影!
上方那純粹冰冷的白光穹頂,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同等級別本質的“污染”洪流狠狠沖擊,原本穩定碾壓的態勢猛地一滯!那股要將陸過鐘同化、抹除的絕對意志出現了瞬間的紊亂和偏移!
下方翻涌的暗紫深淵,也因被強行“泄洪”抽走了一股核心力量,那恐怖的吸力驟然減弱!
兩股毀滅性能量碰撞湮滅的縫隙,短暫地出現了!陸過鐘的意識核心,在這千載難逢、用命換來的縫隙中,獲得了極其短暫卻無比珍貴的喘息之機!如同沉溺者終于將口鼻探出了水面,貪婪地吸入了維持存在的“氣息”!
現實層面,病床上,陸過鐘覆蓋著薄薄幽藍冰晶的左手,隨著意識層面那慘烈“手術”的成功,五指猛地張開,又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這一次,幅度之大,連厚重的保溫毯都被頂起明顯的起伏。
“動了!秦老!陸醫生的手!又動了!”一直死死盯著的年輕護士帶著哭腔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一絲微弱的希望而變形。
秦醫生猛地撲到床邊,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卻不敢去觸碰那只抽搐的手。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生命監測儀,屏幕上,那原本幾乎要拉成直線的心率波形,在剛才那一瞬間,出現了一個極其突兀、尖銳的脈沖峰值!雖然隨即又跌落回瀕危的低谷,但那個峰值,如同黑夜中劃過的流星,清晰無比!
“他在搏斗!”秦醫生嘶啞地低吼,聲音因為激動而哽咽,“他娘的…他還在跟閻王爺搶命!跟那些鬼東西搶命!”他的目光猛地掃向角落里的小女孩和她懷中的布兔子,“光…那兔子…是關鍵!是它在給陸醫生…‘充電’?”
營地西側,臨時拼湊的防線搖搖欲墜。用扭曲鋼筋、混凝土碎塊和燒焦汽車殘骸堆成的矮墻后,擠滿了瑟瑟發抖的幸存者。空氣里彌漫著汗味、血腥味,還有更濃重的——絕望發酵的酸腐氣息。每一次風聲,每一塊碎石的滾動,都引來一片驚弓之鳥般的抽氣和壓抑的啜泣。
“控制情緒!都給我把心按回肚子里!”秦醫生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他站在一輛側翻的卡車殘骸上,揮舞著半截銹蝕的水管,試圖壓下人群中彌漫的恐慌,“想想陸醫生!他躺在那兒都沒放棄!想想那光!那兔子發出的光!它能傷到那些怪物!”
他的話在絕對的恐懼面前顯得蒼白無力。營地中心張工被活活撕碎的慘狀,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記憶里。空氣中,無形的惰性罪孽因子如同最貪婪的寄生蟲,敏銳地嗅食著這濃得化不開的絕望、猜疑和瀕臨崩潰的恐慌。每一次情緒的劇烈波動,都像是在給這些無形的毒種施肥。
“嗚…媽媽…餓…” 一個被母親死死摟在懷里、約莫三四歲的男孩,因為饑餓和恐懼,忍不住發出細弱的嗚咽。
這聲音,如同投入滾油鍋的冰水。
“閉嘴!小雜種!”旁邊一個臉上帶著新鮮血痕、眼神狂亂的男人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向男孩,唾沫星子飛濺,“想死嗎?想把那些吃人的東西再招來?!” 他揮舞著手里一根磨尖的鋼筋,狀若瘋癲。
男孩被嚇得放聲大哭。母親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驚恐地看著那個狂躁的男人,又看看周圍其他人投來的、同樣充滿驚懼和遷怒的冰冷目光,一股被世界拋棄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不…不是…孩子他只是餓…”母親徒勞地想辯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餓?誰不餓?!就你家孩子金貴?!”另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手指幾乎戳到抱著男孩的母親臉上,“帶著拖油瓶!要不是你們這些累贅拖后腿,我們早就能逃出去了!是你害死了我男人!” 她的尖叫如同點燃引信,瞬間引爆了更多積壓的怨毒和恐懼。
“滾出去!帶著你的小崽子滾!”“都是他們!把怪物引來的!”“打死她們!省得害死大家!”
猜疑和遷怒如同失控的野火,在絕望的干草原上瘋狂蔓延、互相點燃!空氣中彌漫的惰性罪孽因子濃度瞬間飆升,幾乎凝成肉眼可見的淡紫色薄霧!
“呃…呃啊啊啊——!”那個臉上帶血痕、最先呵斥男孩的男人猛地抱住頭顱,發出野獸般的慘嚎。皮膚下的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瘋狂蠕動凸起,眼白迅速被渾濁粘稠的紫黑色完全侵蝕!他身邊的幾個人也幾乎同時發出非人的嚎叫,身體在令人牙酸的骨骼錯位聲中開始扭曲、膨脹!
“按住他們!快!抑制劑!”秦醫生目眥欲裂,嘶聲咆哮。
太晚了!爆發點在人群最密集的中心!而且瞬間多點開花!
“吼——!” 最先變異的男人已經完全化作一個身高近三米、肌肉如同巖石般塊塊隆起、覆蓋著慘白粗糲骨甲、口中噴吐著紫色毒煙的怪物!它僅存的、屬于人類的眼睛里只剩下純粹的暴虐和饑餓。巨臂一揮,一個試圖撲上來按住他的壯漢如同被卡車撞中,慘叫著噴血倒飛出去,胸口明顯塌陷!
防線內部瞬間炸鍋!哭喊、慘叫、怪物的咆哮和人類的咒罵聲混雜成一片地獄的交響!人群互相推搡、踐踏,只為逃離身邊正在變異的“熟人”。絕望徹底吞噬了理智的堤壩。
那個抱著男孩的母親被混亂的人流狠狠撞倒在地。她死死護住懷里的孩子,絕望地看著一只新生的、四肢著地、長著鋒利骨刃的蜥蜴狀怪物,嘶嘶吐著信子,猩紅的復眼鎖定了她,后肢發力,猛地撲了過來!腥臭的惡風撲面!
“不——!我的孩子!”母親發出撕心裂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極致的恐懼和守護的本能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求生的本能讓她做出了一個近乎本能的、不可思議的舉動——她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將懷中啼哭的男孩,朝著離她最近、也是唯一曾展現過“安全”的地方推了過去!
那個方向,正是蜷縮在帳篷入口附近、緊緊抱著布兔子玩偶的小女孩!
男孩小小的身體,帶著母親的體溫和絕望的推力,落入了小女孩下意識張開的臂彎里,正好撞在布兔子玩偶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女孩懵懂地抱住了啼哭的男孩。男孩滾燙的淚水沾濕了布兔子臟兮兮的絨毛表面。而布兔子那只僅存的、軟塌塌的耳朵,在男孩的觸碰和母親那極致絕望與守護意念交織成的精神沖擊下,如同通了電般,猛地繃直、豎立起來!
嗡!!!
一股遠比之前明亮、凝練數倍的翠綠色光芒,如同壓抑已久的泉眼終于噴發,猛地從布兔子斷耳處那粗糙的線頭斷口中爆發出來!不再是微光,而是一道凝實的、手臂粗細的純凈光柱!它帶著溫暖而凜冽的凈化氣息,瞬間掃過撲到咫尺之遙的骨刃蜥蜴怪!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插入堅冰!怪物探出的、閃爍著寒光的骨刃前肢,在接觸到翠綠光柱的瞬間,發出刺耳欲聾的灼燒聲!覆蓋其上的污穢紫光如同遇到了絕對的天敵,發出“滋滋”的哀鳴,迅速消融、湮滅!怪物發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痛苦咆哮,整條前肢在純凈的翠綠光芒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崩解,化作飛散的黑色灰燼!
這突如其來的神圣光芒,這匪夷所思的逆轉一幕,讓帳篷內外混亂的戰場都為之窒息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無論驚恐、絕望還是瘋狂,都被牢牢釘在了那只爆發出凈化光柱的破舊布兔子上!
“光!那兔子!是那兔子!”“神跡!是神跡啊!”“它能殺怪物!它能保護我們!”
難以置信的狂喜,如同在絕望的冰原上投下了一顆***,瞬間點燃了幸存者們眼中死寂的灰燼。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希望火星,在深淵中搖曳亮起。
然而,這爆發似乎耗盡了布兔子剛剛轉化儲存的能量。翠綠光柱在重創一只怪物后,光芒急劇黯淡收縮,最終熄滅。布兔子那只豎起的耳朵也重新軟塌下去,搭在玩偶頭上,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是幻覺。但它的存在,它爆發的光芒,已經在所有人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希望,并非虛無!
而就在這翠綠光芒爆發、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瞬間——
病床上,陸過鐘那只穿透了保溫毯、掌心向上、覆蓋著薄冰的左手,在無人注視的毯子下,五指猛地張開!幅度遠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抽搐!
意識層面,那場慘烈“手術”引爆的神性之毒與天使烙印的毀滅性沖突洪流,仿佛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一股無法言喻的沖動,混合著輝光意志的純凈本能、陳孟生守護之冰的堅韌余韻、林天創生之火中對“生”的極致渴望、以及剛剛被布兔子共鳴徹底點燃的凈化信念,如同被壓抑萬年的火山,轟然沖破了肉身的禁錮!
嗡——!!!
一道凝練如實質、純凈到不含一絲雜質的翠綠色光束,毫無征兆地從陸過鐘張開的左手掌心爆發!它輕易地撕裂了厚重的保溫毯,如同熱刀切黃油般洞穿了醫療帳篷的帆布頂棚,帶著洞穿一切陰霾的銳利和撫慰萬物的溫暖,如同一柄刺向蒼穹的凈化之劍,直刺灰蒙蒙的天際!
光柱并不算粗壯,卻帶著一種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嚴。它撕裂了籠罩營地的絕望陰霾,將一片生機勃勃的翠綠光輝灑向混亂血腥的戰場!
光芒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漫過營地。光芒所及之處,那些正在變異、嘶吼的怪物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狂暴的動作猛地一滯!它們身上翻涌的污穢紫光和畸變的軀體,在翠綠光芒的照耀下劇烈地波動、扭曲,發出“滋滋”的灼燒聲,明顯變得虛弱!空氣中彌漫的、令人窒息作嘔的罪孽因子陰霾,如同春日陽光下的積雪,被迅速消融、驅散!
混亂的哭喊、怪物的咆哮、絕望的咒罵,在這道神圣光束降臨的剎那,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仰著頭,呆呆地望著那道從破敗的醫療帳篷中沖天而起的翠綠光柱,望著它如同神祇的手指,刺破厚重壓抑的灰暗云層,在污濁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短暫卻無比清晰、充滿生機的凈化軌跡。光芒灑落在他們沾滿血污和淚痕的臉上,洗刷著驚恐與絕望,留下茫然、震撼,以及一絲…劫后余生的、微弱的暖意。
帳篷內,小楊猛地回頭,看著病床上那只穿透了保溫毯、掌心向上、兀自散發著微弱翠綠光暈的左手,張大了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秦醫生跌跌撞撞地沖進帳篷,正好目睹了光柱沖天而起的尾聲,看到了陸過鐘掌心殘留的、如同呼吸般微弱閃爍的翠綠光暈。他的目光如同閃電,瞬間掃過角落里抱著兩個懵懂孩子和那只神奇布兔子的小女孩。老醫生布滿皺紋的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著,震驚、狂喜、難以置信最終化為一聲用盡全身力氣的、嘶啞卻如同驚雷般的低吼,炸響在死寂的帳篷里:
“光…是他!是陸醫生!還有那兔子…它在吸收!它在轉化!”秦醫生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陸過鐘掌心那點微弱卻頑強不息的光芒,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狂喜,“他不是污染源…他是…凈化爐!是我們的…凈化爐啊!”
城市邊緣,深埋于地下的廢棄研究所。
這里早已不是林天熟悉的那個追求“神之才能”的圣殿。冰冷的金屬墻壁上,覆蓋著一層不斷蠕動、如同**血管般的暗紫色能量脈絡,它們如同寄生藤蔓,貪婪地汲取著從上方廢墟滲透下來的駁雜罪孽能量,將其泵入實驗室中央那個由扭曲金屬、斷裂線纜和破碎電子元件強行拼合而成的巨大操作平臺。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金屬銹蝕、能量過載臭氧味和某種…更深沉的、屬于瘋狂的非人氣息混合的怪誕味道。
望罪鎧甲那猙獰的暗紫色身軀如同亙古的雕像,矗立在操作平臺前。頭盔上兩道金紅的裂痕狀目鏡,冰冷地注視著懸浮在空中的數個全息屏幕。屏幕上瀑布般流淌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復雜數據流,核心是兩組劇烈沖突、如同心電圖瀕死掙扎的能量波形圖。
一組標注為“樣本V-01(高活性污染源)”,代表陸過鐘的生命體征和體內混亂戰場,信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另一組則是那個奇異的、緩慢脈動的翠綠光點信號,標注為“未知干擾源ω”。
就在陸過鐘意識深處引爆兩股毀滅能量、左手爆發凈化光柱的瞬間!
嗚——!嗚——!嗚——!
刺耳的警報紅光如同潑灑的鮮血,瞬間淹沒了實驗室本就昏暗的光線!尖銳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蜂鳴如同億萬只金屬昆蟲同時振翅,瘋狂撕扯著空氣!
代表陸過鐘生命體征的波形圖,猛地拉出一個近乎垂直的、前所未有的恐怖尖峰脈沖!如同瀕死者回光返照的最后掙扎!與此同時,那個代表“未知干擾源ω”的翠綠光點信號,亮度如同超新星爆發,瞬間飆升了數百個百分點,刺目的綠光幾乎要燒穿全息屏幕!更讓操作平臺上所有監控邏輯單元幾乎死機的是——兩組信號在數據流層面,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完美的同步共振!每一個細微的波動都嚴絲合縫!
“最高級警報!樣本V-01生命信號極端異常!能量沖突指數突破記錄閾值!”“警報!未知干擾源ω信號強度指數級躍遷!與樣本V-01能量波動同步率…99.999%!”“致命警告!偵測到超高純度凈化能量爆發!能量特征…與天使烙印核心頻率相似度…98.2%!來源…鎖定干擾源ω!”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以從未有過的急促語調播報著災難性的數據。全息屏幕中央,刺目的紅光瘋狂閃爍,一個由無數跳躍的翠綠數據點構成的影像在干擾中艱難地凝聚、穩定——那輪廓,赫然是一只缺了一只耳朵、材質粗糙的布兔子玩偶!此刻,這數據構成的影像周圍,正模擬般縈繞著強烈的翠綠凈化光暈!
林天覆蓋著暗紫骨甲的頭顱猛地抬起!裂痕狀目鏡中的金紅光芒驟然暴漲,如同兩輪縮小的、充滿毀滅**的太陽,死死鎖定那個由數據構成的布兔子虛影!一股混合著極度驚詫與灼熱貪婪的能量波動從他鎧甲內部轟然爆發,震得操作臺上散落的金屬零件嗡嗡作響。
“干擾源ω…實體化影像…穩定確認!”扭曲的電子音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那是屬于超級計算機遭遇無法理解現象時的邏輯卡頓,隨即被一種近乎沸騰的、對未知力量的貪婪徹底淹沒,“超高純度凈化…天使同源…與污染源共生…完美轉化…鑰匙!終極的鑰匙!數據庫…最高權限覆蓋!目標優先級…超越一切樣本!奪取…解析…掌控!”
覆蓋著骨甲的手指在虛空中化作一片模糊的殘影,急速劃動。操作平臺上,暗紫與金紅的能量流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瘋狂奔涌、碰撞,發出沉悶的雷鳴般聲響。更多的數據被暴力調取、分析。布兔子虛影的旁邊,新的數據模型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生成、刷新:
【材料構成分析】:基礎棉布(76.3%),聚酯纖維填充(22.1%),未知有機污漬(1.6%)。結論:普通廢棄物,無特殊能量承載屬性。邏輯沖突!數據異常!【能量殘留光譜】:高強度冰藍守護印記(陳孟生),微弱金紅創生本源烙印(林天),強烈翠綠輝光意志(陸過鐘),高濃度天使純白凈化烙印(外源性),惰性罪孽因子轉化殘留(微量)。能量混雜度高,無法解釋當前現象!【時空坐標烙印】:新港市廢墟,幸存者營地核心,醫療帳篷內。鎖定完成。【核心威脅判定(標紅閃爍)】:“被動式自適應凈化力場發生器(原型)”。運行原理:無法解析! 能量轉化邏輯:無法解析! 核心驅動源:指向性錯誤:偵測到高強度情感能量殘留(守護/希望/犧牲)…邏輯模塊判定:干擾數據!建議刪除!
“刪除干擾數據!”冰冷的電子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響起。
屏幕上,所有指向“情感能量”、“守護”、“希望”的數據流瞬間被標紅,隨即被一股強大的暗紫色數據流粗暴地覆蓋、抹除!如同用黑板擦擦去無用的涂鴉。
“解析…構成…復制…必須掌控…”林天低沉扭曲的電子音在刺耳的警報聲中回蕩,充滿了非人的偏執和一種遭遇認知壁壘的狂躁。覆蓋骨甲的手指猛地握緊,空氣中爆出一團細碎的金紅能量火花。他無法理解!這破布和棉絮構成的低級造物,為何能承載、轉化連七罪鎧甲都無法輕易抹除的罪孽因子?這顛覆了他對能量、對物質、對世界底層邏輯的所有認知!
他啟動了最高強度的復制協議。操作平臺核心,一個復雜的能量矩陣亮起,暗紫與金紅的能量流試圖在矩陣中央憑空編織、構筑一個與數據模型完全一致的布兔子復制體。能量精準地模擬著棉布的紋理、填充物的蓬松感、甚至斷耳處那粗糙的線頭…
嗡…噗!
復制體在成型的瞬間,內部結構突然發生劇烈的能量對沖!沒有守護的冰藍,沒有創生的金紅,沒有輝光的翠綠,更沒有那無法被數據化的“情感烙印”,強行糅合的暗紫與金紅能量如同水火,瞬間將剛剛成型的復制體炸成一團混亂的能量亂流和焦臭的黑煙!連那點模擬的翠綠凈化光暈都沒能出現一瞬!
“復制失敗!能量結構崩潰!核心轉化模塊缺失!錯誤代碼:0xFFFFFFFF(未知底層邏輯沖突)!”系統警報無情地宣告。
“解析轉化邏輯!”林天低吼。更龐大的數據流被調動,試圖逆向推導布兔子吸收惰性因子并轉化為凈化能量的過程。屏幕上瀑布般流淌著復雜的能量公式、粒子運動軌跡模擬、空間場強分析…
然而,所有的計算路徑,最終都詭異地指向一個被系統反復標紅、又被反復刪除的數據節點——那個被標記為“干擾數據”的、無法量化的情感能量核心——“守護信念”。
“邏輯錯誤!路徑無效!干擾數據污染分析進程!清除!徹底清除!”冰冷的電子音帶著一種程序化的憤怒。代表情感能量的數據模塊再次被暴力抹除。
屏幕上只剩下冰冷的、無法自洽的能量公式和一堆堆標紅的“ERROR”。警報依舊在瘋狂嘶鳴,紅光將林天那覆蓋著猙獰骨甲的身影映照得如同血池中爬出的魔神。他矗立在數據崩潰的洪流前,裂痕狀目鏡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散發著柔和翠綠光暈的布兔子影像,一股源自邏輯無法理解、掌控遭遇挫敗的狂暴怒意,混合著對那奇異凈化力量愈發貪婪的渴望,如同沸騰的巖漿,在他非人的“意識”深處瘋狂翻涌。
“我的…”扭曲的電子音在警報的間隙中擠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終極…實驗場…鑰匙…必須…是我的!”覆蓋著骨甲的拳頭猛地砸在旁邊的金屬操作臺上!
轟!!!
一聲巨響!厚重的合金臺面如同被炮彈擊中,瞬間扭曲、塌陷下去一個清晰的拳印!狂暴的金紅能量電弧在拳印邊緣瘋狂跳躍、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