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聲低沉到人類耳朵幾乎無法捕捉,卻能讓內臟都為之共振的轟鳴,從艦體的最底層傳來。
那是約束奇點聚變核心,在提升功率輸出。
艦體底部,反重力懸浮板,同時亮起了幽藍色的光芒。
它們瘋狂地向下噴射著高能粒子流,將巨艦那恐怖的重量,抵消了近百分之九十。
但這依舊意味著,龐大的重量,實實在在地壓在了那些巨大履帶上。
“嘎——吱——呀——”
履帶開始轉動了。
當它們開始一節一節地向前翻滾時,下方的地面,被毫不留情地碾壓、粉碎。
無論是堅硬的巖石,還是泥濘土壤,在它面前,都脆弱得如同餅干。
羅德島,動了。
盡管它的系統顯示,它的時速正在迅速攀升,但在外部看來,它的移動,卻顯得異常緩慢,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不是速度的慢,而是尺度造成的視覺錯覺。
一個長達八百多米,高達二百多米的龐然大物,以堪比汽車的速度在前進。
它每前進一米,都像是在推動著整個世界。
艦體前方,被推擠的空氣,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的超壓氣墻。
狂風在艦首前方肆虐,如同龍卷風的前沿,將沿途的一切,無論是樹木還是巨石,都撕扯粉碎。
而在它的后方,則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低壓區。
被碾碎的泥土、巖石粉末,被卷吸到空中,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沙塵風暴。
大地在顫抖。
指揮室里,四位掌衡和白月天,都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固定物。
他們透過巨大的舷窗,看著外面倒退的景物。
一個時代,徹底結束了。
而一個新的,屬于常黎,在這一刻,正式拉開了序幕。
……
當這艘鋼鐵方舟在大地上找到它獨有的、雷霆萬鈞的行進節奏時,常黎依舊安坐在他的指揮席上。
他的手指,在扶手的虛擬控制板上輕輕一點。
一道新的全息窗口,在他面前展開。
窗口中,顯示著獨立的人體生理數據流,心率、血壓、腎上腺素水平……
每一項數據都在劇烈地波動。而在數據流的旁邊,是數個第一人稱視角的實時畫面。
他正在觀看馬克等人的初次模擬訓練。
在正式開啟訓練之前,常黎將他們扔進戰場中先體驗一下。
【正在載入模擬程序……程序代號:‘絞肉機’。】
【祝你好運,預備鐵馭。】
意識被重構的瞬間,馬克發現自己正半跪在一片焦土之上。
天空是病態的黃色,被遠方墜毀戰艦燃燒的濃煙所籠罩。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熔融和某種未知化學制劑的刺鼻氣味。
巨大的戰艦殘骸像一座傾頹的山峰,斜插在不遠處的山體上,不斷有火花和扭曲的金屬構件從高處墜落。
他的頭盔顯示器閃爍了幾下,最終穩定下來,視野的邊緣浮現出彈藥、護盾和戰術裝備的圖標。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是一套流線型充滿了科技感的鐵馭作戰服,比他們之前穿過的任何裝備都更加輕便和貼合。
“敵襲!敵方鐵馭突破了C區防線!”
“所有單位向墜毀點B區集結!構建防御陣地!”
“發現幾名預備鐵馭,希望他們能行。”
公共通訊頻道里傳來IMC步兵們混亂但有序的呼喊。
馬克環顧四周,冉冰、墨城、飛雪、艾麗卡、佩妮和4068都在附近。
他們同樣在適應著這套全新的裝備和這個陌生的、充滿了戰爭氣息的環境。
“這就是……鐵馭的戰場?”
艾麗卡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她靈活地跳上了一塊半人高的巖石,感受著跳躍背包帶來的、近乎飛翔的輕盈感。
墨城則檢查著手中的EVA-8自動霰彈槍,感受著那沉甸甸的殺意,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比對付那些噬極獸有意思多了。”
只有飛雪,她第一時間就脫離了隊伍,如同幽靈般幾個跳躍,便占據了側翼一處山脊的制高點。
她趴在地上,將一把造型修長克萊博狙擊步槍架設起來,通過高倍率瞄準鏡,冷靜地觀察著整個戰場。
他們對自己很有信心。
他們是最頂尖的戰士,在與噬極獸的血戰中磨煉出了超凡的戰斗直覺。
換了一身更強的裝備,面對人形的敵人,只會讓他們發揮得更加出色。
然而,現實給了他們最冰冷、最殘酷的一課。
第一個敵人,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他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從戰艦殘骸的一處破口中飛掠而出。
腳尖在垂直的艦體裝甲上輕點,身體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以反物理的軌跡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同時,他手中的電能沖鋒槍發出咆哮。
藍白色的電弧,如同死神的蛛網,瞬間籠罩了正在嘗試進行戰術移動的佩妮和4068。
她們兩人甚至沒來得及舉槍,作戰服的護盾系統就在刺耳的警報聲中被瞬間擊穿。
緊接著,能量彈藥貫穿了她們的模擬身體,讓她們的視界在一片純白中歸于黑暗。
【預備鐵馭佩妮,陣亡。】
【預備鐵馭4068,陣亡。】
“右翼!敵人在右翼!”
艾麗卡調轉槍口,但那個身影已經再度消失。
他利用一次滑鏟和蹬壁跳的組合,瞬間切入另一塊巖石的陰影中,動作行云流水,快到讓人眼花繚亂。
“他還在那個位置!”
馬克試圖用火力壓制那個方向。
但已經晚了。
那個男性鐵馭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從掩體后方探出身,手中的電能沖鋒槍噴射出灼熱的子彈。
艾麗卡匆忙架起的能量護盾,在那狂風暴雨般的轟擊下,只支撐了不到兩秒鐘就宣告破碎。
緊接著,一發精準的子彈,融化了她的頭盔。
【預備鐵馭艾麗卡,陣亡。】
三個人,在不到十秒的時間內,被干凈利落地抹殺。
剩下的幾人,心中那股的自信,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們引以為傲的反應速度,在這個敵人面前,慢得像是在播放慢動作。
只有飛雪,依舊冷靜。
在那個鐵馭現身的瞬間,她的瞄準鏡就已經死死地套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