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崢躍很自信。
他覺得自己跟竇部長的計(jì)劃萬無一失。
所以打從踏進(jìn)公司大門那一刻,他臉上就浮現(xiàn)著笑意。
哪怕剛才在厲聲詰問司慎行,心里也是在笑的。
他笑司慎行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竟瞧不上他的寶貝女兒,今天他就會狠狠摔一個跟頭。
所以當(dāng)眾人說這里沒有蘭花的時候,孫崢躍沒有絲毫的驚慌。
只是覺得這些人都瞎了。
或是,他們不識貨。
畢竟是很稀有的野生蘭花。
若不是竇部長介紹,他都不認(rèn)識那些花。
直到——
孫崢躍準(zhǔn)備開始跟他們科普辦公室里的這些“蘭花”。
他歪著頭,抬眼看過去。
想找出其中最珍稀的一盆“鬼蘭”的時候,才終于看清楚,這屋子里的綠植究竟都是些什么。
辦公室里的綠植放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不是多肉,就是含羞草、仙人球、龜背竹……
唯一跟蘭花扯得上關(guān)系的,就是辦公桌上的那盆蝴蝶蘭。
可蝴蝶蘭,談不上珍稀,就是鄉(xiāng)下人家也會在家里陽臺放上一盆。
孫崢躍所有的表情都凝滯在了臉上。
一雙原本就眼白很多的眼睛,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扭曲怪異。
可他根本顧不上做表情管理,因?yàn)樗哪X子亂成了一團(tuán),腦子里三個字飄來蕩去:怎么會?
怎么會沒有蘭花!
他跟竇部長弄的那些蘭花呢?
他明明坐在他的小汽車?yán)铮H眼看到季恒親自帶人把蘭花一盆一盆都搬進(jìn)了公司大樓的。
他還找了那些搬運(yùn)工打探過。
蘭花全都搬進(jìn)了司慎行的辦公室的!
可現(xiàn)在,哪里有蘭花的影子?
孫崢躍的臉色黑了又白,不一會兒又變得鐵青,像是一個調(diào)色盤。
司慎行在這時笑著開口:“孫市,您今天回去就去眼科掛個號吧。如果找不到好醫(yī)生,我可以推薦給厲害的醫(yī)生給你。”
孫崢躍驟然回神,努力在臉上擠出笑。
“是我老眼昏花了,抱歉,你別放在心上。”
司慎行幽幽看他一眼。
“如果只是老眼昏花了還好,戴個老花鏡也就解決了。但如果是犯了癔癥,那就大事不妙了,您說呢?”
阿麥在這時候接口:“孫市,您別不是真的犯癔癥了吧?不然怎么會剛一進(jìn)來,就指責(zé)我們少爺持有大量野生蘭花呢?”
孫崢躍臉色難看,卻還努力在強(qiáng)撐笑容。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其他人面面相覷。
這幾個人一唱一和,已經(jīng)讓他們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孫崢躍是想借著“模范企業(yè)”,尋司慎行的錯處。
這個錯處,大概率是孫崢躍自己安排的,所以他才那么篤定,司慎行非法持有大量野生蘭花。
而司慎行應(yīng)該是識破了孫崢躍的計(jì)劃,提前把該處理的東西都處理掉了。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在場的幾個商界老總們臉色都不大好看。
孫崢躍想對付司慎行,別把他們牽扯進(jìn)來啊!
尤其許郭元。
他本來就在司慎行身上吃了太多的虧,今天要是又被記恨上,那么,他們許家,算是徹底完了。
他雖然有時候做事也不過腦子,但死了一個女兒,已經(jīng)讓他清醒過來。
他在司慎行身上付出的代價(jià),已經(jīng)夠大了。
他不會再與他為敵。
能避就避。
于是許郭元率先開口:“孫市,司先生,我突然想起來公司還有點(diǎn)急事要處理,今天的飯局我就不參加了,先告辭。再會!”
有許郭元打頭陣,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道別。
而記者們見情況不對,也很快開溜了。
這里面的人里,他們是最惹不起司慎行的。
阿麥出去送客,很快辦公室里就只剩下孫崢躍和司慎行。
司慎行仍舊是一臉的笑容。
只是笑意未曾到達(dá)眼底。
他見孫崢躍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便給了一記重?fù)簟?/p>
“孫市,回頭如果見了竇部長,還請代我問聲好。”
這話果然如同一聲悶雷,生生把孫崢躍打醒了。
司慎行竟然猜到了是竇部的手筆。
那么竇部如果知道自己沒成事,反而讓司慎行遷怒到了竇部的身上,竇部會怎么對自己?
孫崢躍的后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司先生開玩笑了,我調(diào)到了滬城,輕易怎么有機(jī)會見到竇部?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幾乎是倉皇逃離。
生怕自己晚走一步,會被司慎行看出更多。
也是到了這一刻,他才算是明白,自己太輕視司慎行了。
因?yàn)樗旧餍械哪贻p而輕視他,是孫崢躍犯的最大的錯誤。
他后悔不迭,心里滿是后怕。
司慎行望著孫崢躍的背影,低低地冷笑了一聲。
兩分鐘后,阿麥回來了。
說所有人都走了。
司慎行這才開口:“出來吧。”
只見辦公室左側(cè)一道看不出是門的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季恒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額頭上滿是冷汗。
“阿行……我差點(diǎn)就犯了大錯,連累死你了。對不起!”
他很少露出這樣惶恐的表情,平時從來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司慎行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不是有意的,而且錯誤也提前修正了。”
季恒垂下頭,懊喪地說:“我真沒有想那么多……而且也不懂這些。”
“你仔細(xì)說說看,那些蘭花,你是從哪兒弄的?”
孫崢躍到來之前,他們光顧著忙搬花的事了,壓根沒時間討論這些。
現(xiàn)在,他們可以坐下來好好分析了。
季恒急忙解釋——
前一天,季遠(yuǎn)打電話給他,說他在滬城有個植物園,因?yàn)樽饨鸬狡冢淮蛩阍倮m(xù)租了,所以里面的一些珍貴的花草拜托他處理。
季遠(yuǎn)說,要賣還是送人,都隨他,總之幫忙處理一下。
季遠(yuǎn)這人,雖然心思深重,但從來都不是小氣的人。
所以他把那些名貴花草交給他處理,他根本沒有懷疑任何。
“他說他的太太還沉浸在喪子之痛里,他分身乏術(shù),來不了滬城。”
“我知道嫂子的確很傷心,也就沒多想,覺得是順手的事兒,就答應(yīng)了下來。”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
“我就選了那些工作人員說比較名貴的,全都一股腦送到了你的辦公室。”
說到這,季恒幾乎緊張到在大喘氣了。
一想到自己差點(diǎn)害的司慎行跳進(jìn)孫崢躍布置的陷阱,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還好你懂蘭花,覺得不對勁,叫我把那些話全部都處理掉。否則、否則我真是沒臉見你。”
司慎行搖搖頭,道:“這次的端倪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
“那是?”
季恒看向阿麥。
阿麥道:“是夏小姐先提出來,覺得事情不對勁的,后來我也覺得事有蹊蹺,少爺才連忙叫您過來。”
“竟然是她……她比我之前以為的更聰明。”
“嗯。”司慎行很自豪地點(diǎn)頭,說:“一開始我覺得是她敏感過頭了,說你不可能會害我。她說,你也有可能跳進(jìn)了別人的陷阱,我才覺得有問題。”
季恒說:“我得謝謝她,請她吃頓飯。”
“用不著,我會請她。”
“怎么?你還怕我跟你搶她?放心,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
司慎行抬了下眉,才算答應(yīng)。
他又問:“季遠(yuǎn)那邊如果問起來,你知道怎么回答嗎?”
季恒點(diǎn)頭,眼底蓄著平日罕見的陰冷。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也早就勸我,要早做準(zhǔn)備對付他。但我就是狠不下心,覺得再怎么樣,他也是我大哥,不至于魚死網(wǎng)破。但是……我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
司慎行點(diǎn)了下頭,道:“早做準(zhǔn)備吧。他從小心機(jī)就深,以后指不定還要怎么對付你。這次如果我栽了,你也得被牽連,受益者只有他。”
“就是沒想到他已經(jīng)搭上了竇部這條船。”
“正常。不過你也不要太著急,在想好萬全之策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我們要么不出手,但凡出手,就得確保能百分百成功。”
“嗯。”
季恒想了想,說:“或許,我請嫂子吃飯的時候,可以問問她的意見。”
司慎行點(diǎn)頭。
“可以,她很聰明,又有女人天生的心細(xì)的優(yōu)點(diǎn),或許比我出的主意更好。不過有一點(diǎn),不要把她牽扯進(jìn)來,問問意見就行了。”
“放心,這點(diǎn)道理我還是懂的。把誰牽連進(jìn)來,都不能把嫂子牽連進(jìn)來。”
季恒一口一個嫂子,司慎行眼角沾了點(diǎn)蜜似的,很得意。
“怪不得那些女人喜歡你。”司慎行說。
“怎么?你也喜歡我?”
“滾!老子只喜歡女人!”
“你要實(shí)在滿意我,我也可以去趟泰國。”
“別惡心老子。”
兩個人開始互懟,完全沒有因?yàn)樘m花的事情生出任何嫌隙。
“對了。那些蘭花怎么處理?”季恒問。
因?yàn)橹拦就忸^有人盯著,所以蘭花是放在了司慎行辦公室里的休息間,沒有運(yùn)出去。
休息間有隱藏門,孫崢躍等人不可能知道。
“我問問灼灼。”司慎行說:“她好像對這些挺感興趣的。如果她不要,你再處理。”
提起夏灼灼的時候,他總算眼角帶笑。
季恒一陣唏噓。
這鐵樹不僅開了花,還大開特開。
司慎行打電話給夏灼灼的時候,她正在暗部做一樣?xùn)|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