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灼灼和夏懷征的耳朵不聾,隱隱能聽到他們的議論。
但他們誰都沒表現出不滿,依舊是神色安靜。
他們越是鎮定平靜,大家反而越不好意思說夏懷征的不是了。
再怎么樣,夏懷征也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甘愿付出這么大代價的人。
換成他們任何一個,都不敢保證自己在那種危急關頭,能做出跟夏懷征一樣的選擇。
不論如何,夏懷征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
因而,大家也不因夏家破產,而輕視夏懷征,紛紛上前打招呼致意。
“夏少的腿既然好了,改天咱們去打高爾夫去!”
“夏少喜歡打保齡球嗎?”
“夏小姐,不知什么時候有空,來我們家坐坐?”
一時間,兄妹兩個成為了這場訂婚宴炙手可熱的人物。
白知芙和余一鳴這對主角,反而備受冷落。
余一鳴很不爽,借著上衛生間的借口,抽煙去了。
只是抽了兩口,他就把煙給扔了。
可能是心情不好,今天他連煙都有點抽不進去。
抽兩口就想吐,還伴隨一點點頭暈目眩。
他喝了口水,這才覺得好些了,就不再碰煙,回到了泳池邊。
而白知芙,明面上是在跟她媽媽說話,余光卻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夏懷征幾眼。
夏懷征還是那個夏懷征,雖然比以前他們認識的時候要瘦一些,可長相分毫沒變。
但不知道怎么的,白知芙就是覺得他整個人都大變樣了。
是因為遭遇了那場變故,人變得更沉穩了嗎?
沉穩到……讓人莫名心跳加速。
剛才那些賓客們的議論聲她是聽到了的,他們夸他有情有義,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甘愿付出那么大的代價。
而那個心愛的女人,就是她。
不可否認,那一刻,她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沒有幾個男人能為了自己喜歡的人,甘愿付出雙腿的。
心里生出了這點旖旎之后,白知芙更是頻頻看夏懷征。
還是白太太先注意到了,立刻沉下臉,提醒自己的女兒。
“你現在已經是半個余家的人了。”
白知芙心中一驚,很快回過神來,不再去關注夏懷征。
只偶爾目光掃過的時候,會在他身上停留多半秒。
很快余一鳴回來了。
他松了松領帶,對白知芙說:“我可能有點中暑,煙都抽不進去了,想吐。”
白知芙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
白季勇也抽煙,平時白知芙聞到煙味,不會特別抵觸,已然習慣。
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很不想聞到這味道。
她記得,夏懷征是從來不抽煙的。
“既然抽不進去,就干脆戒了吧,煙味太臭了。”白知芙說。
余一鳴蹙眉。
“這東西是說戒就能戒的嗎?”
白知芙不跟他吵。
他們是自由戀愛看對眼的,兩個人感情雖然不錯,但偶爾也會跟普通情侶一樣為一點小事爭吵。
可今天這么多賓客在場,她不想跟余一鳴吵架。
余一鳴卻也不是一個遲鈍的,感覺到白知芙在夏懷征出現之后,對自己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黑下臉。
“小芙,你不會因為那個殘廢不殘廢了,所以三心二意了吧?”
白知芙瞪他一眼。
“你在胡說什么?”
“我沒有胡說,是你不對勁。”
“你想多了!”
余一鳴緊了緊手心,心里對夏懷征更是不滿意了。
他借著敬酒的機會,來到夏懷征面前。
“夏少,聽說你以前也玩電腦?”
玩電腦——說的是夏懷征也會黑客技術。
夏懷征道:“愛好而已。”
“只是愛好嗎?我之前聽說,你的黑客技術還挺不錯的,好像在黑客榜也榜上有名?”
不等夏懷征回答,余一鳴率先說:“我排行第九,你呢?”
上黑客榜的,基本都不用真名,所以余一鳴雖然從白知芙那里聽說過他榜上有名,卻不知道他排行第幾。
國際黑客榜非常權威,能上前五十已經非常了不起。
何況是他這個第九名?
余一鳴對自己的排名很驕傲。
他想用這點驕傲,壓下他心里莫名生出來的燥意。
“我病了幾年,早就不在榜上了,現在說第幾名沒有任何意義。”
黑客榜,每年都會更新。
夏懷征病了之后算是退圈了,故而的確幾年不在榜上。
余一鳴卻以為夏懷征是聽到他說他排行第九,就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名次了。
余一鳴笑了笑,心情大好。
“是我啰嗦了,你請自便。”余一鳴舉了舉手里的香檳,自己先干為敬。
但是喝完之后,他又開始有點頭暈惡心,心跳也變得很快。
看來他真是中暑了。
余一鳴找服務生要了點解暑藥吃。
夏灼灼看著余一鳴離開的背影,眸光深遠。
她轉而看向竇斯齊。
竇斯齊正好在看她。
目光猝然對上,竇斯齊來不及收回,索性對著她笑了笑,來到她面前。
“夏小姐,久聞大名,聽說你醫術很好,回頭能不能幫忙看看我弟弟,幫他開個調理身體的方子?”
“你是哪位?我最近很忙,恐怕沒空。”夏灼灼一副不屑于搭理他的樣子。
竇斯齊也不糾纏,點頭說:“剛才很多人請您,是我唐突了。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夏懷征低聲問她:“這人是什么意思?”
“不用管他。”夏灼灼笑了笑,說。
夏懷征也因此沒放在心上。
很快訂婚宴正式開始了——剛才只是迎客,這會兒預先選定的好時辰到了,才開始走訂婚的流程。
大堂已經被布置好,一團喜氣。
白知芙和余一鳴的訂婚宴,是遵照余一鳴那邊的習俗。
兩邊先交換了婚書,又交換訂婚禮物,然后才做敬茶禮。
余家那邊的風俗,訂婚的時候就要開始改口。
所以這茶禮也尊照婚禮的茶禮來。
兩人給雙方父母都敬完茶,眾人鼓起掌來。
“恭喜恭喜!”
“就等兩位結婚了!”
兩家人笑著致謝,很快又來到外面的場地。
霧氣早已經散了,熱氣就撲上來。
如今立秋已過,但秋老虎的威力依舊不容小覷,不少男士都解開了西裝的兩顆扣子。
余一鳴的額頭上布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
可能是剛才做訂婚禮太累了,他竟然有點喘不上氣。
“小芙。”他對白知芙說:“我有點不舒服,想去躺一躺。”
白知芙的余光瞥見夏懷征正含笑跟一個女人說話。
他身形高大挺拔,筆直似刃,面容英俊十分體面。
而眼前的余一鳴,身高雖然也過一米八了,但比夏懷征矮了至少半個頭,加上頭發和額頭都是汗,顯得整個人很是狼狽。
她突然覺得余一鳴有點上不得臺面了。
“訂婚宴才剛開始呢,你現在去休息像什么樣子?大男人這點累都受不了嗎?你還是不是男人?”
無意識間,她說話有點夾槍帶棒。
但余一鳴很不舒服,不想跟她吵。
“我真的有點中暑。”
“那就喝點中暑藥!”
“我已經喝過了,還是不舒服。心慌的厲害,還有點喘不過氣。”
“那就再吃一點!來人……”
她叫來服務生,不給余一鳴拒絕的機會。
余一鳴緊了緊拳頭,到底還是沒去休息。
他的余光瞥見夏懷征被不少女人圍著,心中的燥意又起來了。
這個夏懷征,真是叫人討厭!
等著吧,他總有機會叫他出丑的。
……
夏灼灼看了一圈,沒見到司慎行的人。
她以為司慎行至少會在訂婚禮開始的時候出現,卻沒想到現在還見不到人影。
他不會是在房間里睡著了吧?
夏灼灼正要摸出手機給司慎行發消息,一道清冽的嗓音突然響起。
“找什么呢?”
夏灼灼驟然回頭,正是司慎行。
“我以為你睡著了。”
“是。床上有你的香氣,一不留神就睡過去了。”
“……你能不能正經點?”
“又沒人聽見。”
他們說話聲音很低。
夏灼灼正欲提醒他別亂說話,就有人注意到了司慎行。
“司先生?”
司慎行轉過頭去。
那幾位賓客立刻迎上前。
“還真是您!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很快司慎行就被人團團圍住了。
夏灼灼適時退出司慎行旁邊,朝馮太太走過去。
“是時候了。”她說。
馮太太一頷首。
片刻后,一群穿著制服的人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酒店的經理正為他們領路。
這樣一番動靜,自然引得很多人側目。
“這是什么人?”
“這制服沒見過呀。”
“后面那兩個跟著的好像是軍官,看起來怪嚇人的。”
“有什么好嚇人的?白先生身邊不是也跟了兩個警衛員?”
一番議論,余家人哪怕不想惹麻煩,也只能上去詢問。
——總不能讓女方的家人去問。
“這里今天被我們家包場了,請問幾位是?”余一鳴的父親余先生問。
為首的中年男人說:“打擾你們了,實在不好意思。”
又自我介紹道:“我是華夏網絡安全局的董震。”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余一鳴。
余一鳴的臉色不知怎的,顯得很是蒼白。
可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也是一剎那亮起了眼睛。
他立刻走上前去,做起了自我介紹。
“董局,久聞大名,我是余一鳴。麻煩您還親自跑一趟通知我比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