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閣雖化解了危機,對峙之中,看似沉穩,內心已是驚濤駭浪。
他完全處于不利局面,秘宗拳對方很了解,八大殺招都被化解,但他卻不知道宮城長順還有白鶴拳的功夫。
知己不知彼!
宮城長順沒給霍東閣太多喘息機會,猛然呼出一口氣,而后氣沉丹田,大喝一聲。
“哈!”
宮城長順氣貫丹田,出手出氣,氣行一貫。
每出一招,都伴隨著呼喝,聲勢駭人!
這下變為霍東閣只有招架之功,在臺上來回躲閃,無法與之硬拼。
招架十幾招,霍東閣見無法建功,心下著急,如此被壓著打便成了比拼氣力,自己勝算不大。
猛然一個“臥底分金腿”,雙腿分開,往宮城長順兩腿掃去,但對方不閃不避,任由自己掃中。
霍東閣自覺掃中一塊硬鐵,他這下臥底分金,也是倉促,無法運足勁力。
紋絲不動!
居然掃不動!
南拳以身調氣,以氣催力。
重下盤,硬橋硬馬,下盤穩固的可怕!
這下也可見宮城長順的南拳功夫很高,硬橋硬馬練到這種程度,絕對得了白鶴拳真傳!
“壞了!”
孫玉龍身邊的趙玉亭搖搖頭,暗道不好。
宮城長順的南拳太扎實,他只要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便立于不敗之地了。
霍東閣不好破的他防,只會越打越急。
陳湛也看出這點,霍東閣敗走只是時間問題,只能盼著不傷及根本,斷了武道。
分金腿無法建功,霍東閣便以“立地蹬天”翻身,想借助宮城長順的力道起身。
宮城長順不急著分勝負,砸拳對蹬天,后退半步,霍東閣順勢鷂子翻身。
腳下生疼,原地輾轉幾下,右腳已經腫脹。
兩人勁力上相差不大,都是勁貫全身的實力,距離暗勁勃發也不遠了。
拳掌腳肘,人身上的位置作為武器來攻擊,哪個位置更強?其實并沒有一概之分,全看如何準備。
運足勁力的一拳,絕對比倉促一腳要強的多。
霍東閣就是倉促出腳,輸了一籌。
宮城長順持續施壓,唐手重手上功夫,南拳下盤穩,結合之下,撥挑攔打。
一時之間壓得霍東閣喘不過氣。
下方之人都已經停止呼吸,緊張萬分盯著臺上,精武門名聲很大,霍元甲曾經的津門第一,無人不知。
霍東閣作為霍元甲嫡傳,也是親子。
這時候就算是津門武行的同道,也不希望他輸。
內部比斗是里子,和日本人決斗就是面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趙玉亭搖搖頭,轉頭看向陳湛,再度搖頭。
在他看來,霍東閣輸了,便要陳湛出手了,但陳湛身形瘦弱,偶爾還會咳嗽,明顯是湊數來的。
陳湛頭發遮住額頭,讓他覺得有點眼熟,但這種打扮,他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唉,精武門...”
孫玉龍聽師兄嘆氣,也明白意思。
霍元甲一世英名,多年經營,將毀于一旦。
抵不過帝國主義的槍炮,這是洪流,是全國上下萬萬眾一起奮起才能抵抗的洪流!
“嘭!”
白鶴拳穿堂過線,“沖手”、“摔手”、“踩腿”,上下齊進,左右開弓。
手穿過霍東閣的緊守的中線,鶴翅展臂,摔在胸膛。
霍東閣身形猛的后仰,胸口郁結難舒,肺氣積累,一口血就要噴出。
而奇怪的是,受了重擊,霍東閣身形居然只是后仰,并未倒飛出去,明顯不對。
“腳下!”
陳湛淡淡道。
段五往臺上二人腳下看去,宮城長順居然踩在霍東閣左腳上,生將他后墜力道壓下來。
這一腳之狠,已隔著霍東閣的腳將下面青石踩碎。
霍東閣面色潮紅,尊嚴和名聲讓他不能痛苦大喊,但實際已要承受不住。
宮城長順面露不忍,但隨即咬咬牙,左腳再出,狠狠踢在霍東閣腿上,同時放開右腳。
“咔、咔、”
骨裂的聲音,異常明顯,響徹在臺上臺下。
霍東閣身形如斷線風箏,沿著石臺滑下,被孫玉龍接住。
寂靜無聲。
片刻后,日本方爆發劇烈歡呼,各種聽不懂日文環繞場地。
宮城長順搖搖頭,嘆口氣沒說什么,返回茶館二樓。
精武門這邊,霍東閣被抬下來,腿斷了!
但他依舊沒有發聲,不是不痛,而是內心的苦楚更甚。
一雙眼睛四周青筋暴起,雙目無神,手已經攥的發白,指甲嵌入手中,不知在想什么。
眾人圍攏上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沒有辦法安慰。
這是滅頂之災。
交出地皮地契和精武門牌匾,前者還好,換個地方再開館,重立山頭。
但牌匾就是臉!
臉沒了,門派就斷絕了。
沒人拜師,無法收徒,只能淪為自己在家練著玩的把式。
若是小門派倒還好,但那是精武門啊!
津門第一,津門大俠,霍元甲,任何一個名頭都是響當當,立足天下,排的上號。
毀在他手里了。
霍東閣此刻萬念俱灰。
精武門弟子悲傷,年紀小的孩子開始小聲抽泣。
其余拳師也感同身受,八國侵華,伐山破廟的事情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他們很多人都經歷過,親眼見過。
不過此時,卻有一道聲音,打亂悲傷的氛圍
“等下,還有一場沒打吧?”
眾人回頭一看,陳湛沒有任何悲傷的臉上,甚至有些興奮。
陳湛確實沒有感覺,霍東閣腿被打折,在比武之中也算不上什么重傷吧?
打死打殘,比比皆是。
至于之后的事情,還沒發生,提前悲傷?
霍東閣聲音有些沙啞,說道:“陳兄弟,精武門栽了,之前承諾的東西無法兌現,抱歉。”
陳湛點點頭,有些奇怪:“霍兄想讓陳某認輸?”
霍東閣愣了愣,有些懵了...
怎么是我讓你認輸?難道你還想上去送死?
“陳兄不是如此打算?”孫玉龍看霍東閣說話不便,主動問道。
陳湛站起身,走過近前,眼神透過頭發遮擋,看看霍東閣,又看看孫玉龍以及他身邊的趙玉亭。
“這位是霍大師的首徒嗎?”陳湛對著趙玉亭開口。
之前便聽到孫玉龍叫他師兄,應該就是在報紙上約戰的趙玉亭。
話鋒突然轉向,趙玉亭和孫玉龍一愣,旋即答道:“正是。”
“兩位八極門人也在,陳某有句話要跟幾位交代一下。”
三人不解,陳湛用的不是商議,而是交代。
“但說無妨。”
陳湛緩緩道:“全打死,你們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