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湛甩開追兵,壓低帽檐,從廣東路進入英租界范圍。
租界之間倒也沒什么人把守,不過租界之中洋人是有開火權(quán)的,一般沒人在租界里大動干戈。
所以雖然青幫和日本人進入英租界,但會收斂許多。
陳湛上了通緝令,公董局和巡捕房都已經(jīng)下了令,只不過批捕力度不大。
真正上心拼了命抓人的只有日本人和袁白二人。
陳湛本計劃改易命數(shù)過后,有足夠壽命,便離開津門,南下找孫祿堂再學(xué)點真東西。
但這番被追殺下來,他改變主意了。
該吃飯吃飯,該殺人殺人;該殺的人要殺,該死的人要死。
津門的水已經(jīng)渾了,不如再添一把火,讓薪柴更多些,火更旺些。
陳湛走在街頭,各色人種之中,還是華人居多,戴著草帽有點突兀,但也沒人管。
租界之中自然也有青幫眼線,人力車夫在任何地都有,是最好的眼線。
陳湛的樣貌都印在腦中,一看到便小聲交頭接耳,趁著拉客人互相傳遞消息。
陳湛無奈,財帛動人心,而且這群人并不知道是日本人要抓他,也不知道自己敬重的青幫大佬早投奔了日本人。
他不可能將這些人都殺光。
這是一種局限,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沿河走了一陣,身后跟著的人愈發(fā)多了,陳湛也不在意,在這沒人敢動手。
因為一抬頭便是“利順德飯店。”
1863年,由英國牧師約翰?殷森德興建,如今可是華北最知名的酒店之一,如今各國政要來到津門都會下榻此處。
維多利亞時代的裝潢,精致典雅。
門口光是持槍的英國衛(wèi)兵,左右兩側(cè)各站五個。
隨時警戒四周。
這種情況下,身后之人心中再急也不敢動手,這一千大洋,有命拿,沒命花。
陳湛不多做停留,從利順德后身一抹,無影無蹤。
追蹤之人懵了,四下看了半晌,四通八達,不知道怎么追。
而陳湛手中揣了一份順來的報紙,轉(zhuǎn)入一處佛堂。
“居士林。”
居士林去年才將地址遷到此處,背后是北洋政府的大人物,同時對方也是佛教徒。
建筑恢弘,佛堂山門位于南端,山門為磚石結(jié)構(gòu),上方懸掛著匾額,“居士林”三字。
坐北面南,大雄寶殿內(nèi)空間開闊,正中佛臺上供奉著毗盧銅佛,該佛為元朝紫銅鑄成,重千斤。
左右兩側(cè)供奉其他佛像,觀音菩薩、地藏菩薩等。
佛壇前設(shè)有供桌,用于擺放香燭、鮮花、供品等,地面鋪設(shè)著青磚,殿內(nèi)梁柱上懸掛著名人題寫的匾額和楹聯(lián),可見來此都是身份尊貴之人。
佛堂大門洞開,不過沒人出入。
今日不是講經(jīng)、法會、佛會之日。居士林從來不對所有人開放。
佛,不渡普通人。
陳湛只看了一眼,快步走過。
居士林占地很大,繞著佛堂走了一圈,大概看清諸多恢弘建筑用處。
大雄寶殿兩側(cè)配東西兩殿,庭院很大,連接后院僧房、齋堂、經(jīng)閣和講經(jīng)堂。
陳湛離開居士林,找個暗處蹲伏兩個時辰,待天黑,再度返回。
站在居士林后院后門,平日都是運輸食米蔬菜所過,如今深夜也沒動靜,不過偶爾有人走過,聲音很輕。
陳湛聽了半個時辰,總結(jié)出規(guī)律,居士林有人巡夜,大概一刻鐘一次。
這年代窮人太多,半夜?jié)撨M佛堂,想盜取一些飯食的不在少數(shù)。
和尚們抓住便要毒打一頓扔出去,能殺雞儆猴,但無法杜絕。
腳步剛剛走遠,陳湛騰身一躍,單手墻沿一撐,輕輕落地,沒有一絲響動。
居士林不養(yǎng)動物,沒有老狗,完全沒人知道他已經(jīng)潛入其中了。
居士林的后院很大,僧房多,客房也有不少。
畢竟是給達官貴人準(zhǔn)備的佛堂,有些外地來的參禪禮佛,很多人不愿意住大酒樓,只喜歡住這種臆想中的佛門圣地。
仿若誠心禮佛,便能洗清罪孽。
殊不知,誰身上罪孽更多,還保不準(zhǔn)。
陳湛隱于暗處,找了個石子,奔著遠處庭院中的竹桶擲出,“咚!”
一聲輕響,引起兩個巡邏僧人注意。
陳湛就在輕響的瞬間,推開一扇客房,急速鉆入其中,再將門關(guān)上。
因為開門關(guān)門必然有聲音,他武功再高也無法避免,所以用這種方式轉(zhuǎn)移注意。
果然無人發(fā)現(xiàn)他。
獨棟廂房,房內(nèi)布置,不可謂不好豪華。
“一明兩暗”開間,一間主廳、兩間內(nèi)室,紫檀木桌椅、懸掛高僧和文人字畫。
雕花拔步床,米白錦緞被褥,繡暗紋蓮花,檀木桌上文房四寶,端硯、湖筆、宣紙、古籍經(jīng)卷,博古架。
陳湛看的嘖嘖稱奇,端的好享受之地啊。
這哪是佛門凈地,這是佛門享受地。
據(jù)說南方還有更為夸張的佛寺,專設(shè)“權(quán)貴專屬院。”
杭州靈隱寺,因靠近南京、上海,常接待軍政要員,其“云棲精舍”為獨立院落,室內(nèi)陳設(shè)紫檀木家具,掛有太虛大師題字匾額,庭院植有罕見的金桂,專供秋季權(quán)貴暫住賞桂。
甚至寺院專門會安排知客僧專職對接,同時允許權(quán)貴自帶仆從在耳房待命,負責(zé)飲食、起居等貼身服務(wù)。
陳湛心中冷嘆,
金樓是“銷金窟”,這居士林便是“權(quán)貴林”?
心安理得在屋內(nèi)休息,陳湛絲毫不擔(dān)心有人打擾。
沒有貴客會在這個時間上門,只有他這種惡客。
借助一絲月光,陳湛打開手中報紙。
上面赫然是自己通緝令,占了最大版面,比幾天前可升級太多了。
罪行自然不必多說,依舊是那套罄竹難書的模板。
獎賞居然又加了五百大洋。
陳湛都想將自己交出去領(lǐng)錢了,這些大洋啊!
一塊大洋,
能買二十多斤米面。
可坐人力車十次!
京劇名角梅蘭芳的演出,可買一張二等票!
老城的四合院月租約兩三塊大洋,租界內(nèi)的西式洋房,一間帶衛(wèi)浴的月租約十塊大洋。
一千五百大洋,能活夠那些幫眾過一輩子好日子。
難怪讓人瘋狂!
陳湛的重點,并不放在這里,而是報紙一角的另一則消息。
【五天后,居士林舉辦一年一次的觀音**會。】
消息很短,但很重要。
(ps:這章剛寫完,第二天就趕上了少林方丈暴雷,相信諸位也看出來了,筆者是對佛門毫無敬畏好感的,也別說我暗諷了,就是明著罵,后面少不了折騰佛門。如果你是佛教徒,可以撤了,這書確實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