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就這么讓他走了?”
挽桃備好茶水,擺上嘉寧公主最愛的糕點吃食。
這個糕點都是宮廷御廚精心制作的,同樣合舒窈的口味。
她往嘴里塞了兩個,輕軟的聲線含糊不清。
“是啊,只跪了半個時辰,倒是便宜他了。”
挽桃送上溫?zé)岬牟瑁肮髌饺招褋恚那椴患眩獙€人,抽上十來鞭。”
難不成嘉寧公主有起床氣?不然舒窈實在找不到她做這些事的理由。
“挽桃。”舒窈側(cè)過身子,盯著挽桃鄭重其事問道:“你打過人嗎?”
挽桃不明所以,誠實點頭。
她是公主的貼身婢女,罰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為了保護她,在看不見的角落,手上甚至沾染過幾條人命。
“那你打人的時候,手疼不疼?”
挽桃更加疑惑了,不明白公主殿下問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躬身,溫順道:“自然是疼的。”
舒窈聳聳肩,糕點噎得有些喘不上氣,她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咽下最后一點殘渣,才緩緩開口道:“那不就對了,打人很累很疼的,本宮今日乏了,不想動手。”
原是乏累了。
挽桃道:“您可以喚我動手。”
舒窈望去,挽桃正用著真誠的眼神看著她,眸子亮亮的,似乎并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何不妥。
這姑娘,還真是一根筋,不過挺可愛的。
在劇情里,她的下場比原主好不了多少,被沈京牧的手下一刀封喉,當(dāng)場腦袋落地,尸體扔進亂葬崗。
“那你不是也累著了?那狗奴皮糙肉厚的,別把你手打疼了。”
舒窈這話并非作假,沈京牧那廝身強力壯,為質(zhì)一年并不孱弱,身上傷口也恢復(fù)得很快。
她賞他巴掌的時候,都能感覺掌心疼得厲害。
挽桃聞言,拱手道:“奴婢不怕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質(zhì)子也該對您感恩戴德才是。”
這是什么歪理。
舒窈哭笑不得,挽桃忠心得緊,正是如此,她才莫名地不想她落得死無全尸的下場。
“以后沒有我的命令,你不準傷人或是殺人。”
挽桃輕聲:“是。”
公主真奇怪,從前不也是嗎?
-
是夜,宮墻上的老鴉發(fā)出咕咕聲。
章臺宮內(nèi)似乎并不平靜。
“合作?眼睜睜看著我主子被射穿眼睛,就是您的誠意?”
岑墨冷笑著,恨不得直接讓眼前的女人滾出去。
昭陽抬起酒杯,辛辣的酒液順著喉管滑入。
她笑得溫軟,頰邊漾出淺淺的梨窩。
“別急啊,你主子還沒發(fā)話呢。”
主位上,少年懶洋洋地撐著下顎,啟唇問道:“目的。”
昭陽放下酒杯,唇角勾起的弧度逐漸平息,眸中劃過一抹恨意。
“若說目的,我和您的目的不是一樣么?”
岑硯道:“你是大楚的公主,滅國對你來說有什么好處?”
“公主?”昭陽撲哧一聲笑出來,“我這個公主當(dāng)?shù)模团庞惺裁磪^(qū)別。”
“在后宮如履薄冰,與其當(dāng)個傀儡公主,不如做平民來得自在。”
岑硯聽著不自覺皺起眉。
早發(fā)覺眼前這位昭陽公主不簡單,沒成想居然存了此等心思。
先是送藥,后是上門求合作。
連他都不知道,昭陽公主是怎么發(fā)現(xiàn)主子底細的。
“您和我難道不像嗎?”昭陽盯著少年,“受盡凌辱,人人可欺,這種日子還沒過夠嗎?”
沈京牧神色淡淡,薄唇一張一合,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為何要與你合作?”
他的計劃已經(jīng)快要完成,沒必要加入一個不確定因素。
昭陽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我知道您大業(yè)將成,不過有了我助力,那一天會來得更快。”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又斟了杯酒,緩步走到沈京牧面前。
“您可以放心,我對大楚的恨——不比您少。”
最后四個字,昭陽說得尤其重,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看到她眼中入骨的仇恨,沈京牧覺得事情越發(fā)有趣了,散漫的語調(diào)拖得很長,“可是我還沒玩夠。”
昭陽笑容一僵,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說這話。
沒玩夠?
是巴掌沒被扇夠,還是鞭子沒被抽夠?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是看不上。”
沈京牧沒給她半分面子,“我不覺得你能幫到我,一個連自保手段都沒有的——廢物。”
昭陽沉下臉,臉色變得尤其難看,威脅道:“你就不怕我把這事捅出去?”
沈京牧偏頭,示意門在那邊。
“你可以試試。”
岑墨握上刀把,抽出的半截刀在燭火照耀下閃爍著刺骨的寒芒。
昭陽絲毫不懷疑,如果此刻往門外走,那柄刀會毫不猶豫劃破自己的喉嚨。
而他們,有太多的方法把自己的尸身處理掉,找一個合理的死因瞞天過海。
握緊的拳頭無力松開,昭陽泄了口氣,只能妥協(xié):“要怎么你才能跟我合作?”
沈京牧不信她,她得交出一份令他滿意的投誠禮。
沈京牧道:“過幾日便是皇宮圍獵,戒備松懈,刀劍無眼,出點意外很正常吧?”
“你的意思是.....”
沈京牧笑得散漫,意有所指。
“如果我能做到,事成之后你允我一個條件。”
昭陽心里打鼓,不確定他是否會答應(yīng)。
叮。
酒杯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少年勾起唇,眸光戲謔。
“成交。”
-
昭陽走后,岑墨岑硯兩個向來不對付的死對頭,這次竟出奇一致。
“不能和她合作。”
沈京牧挑起眉頭,“理由。”
岑墨道:“不管怎么說,她都是大楚的公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岑硯也道:“主子,您可不能糊涂,或許她此刻真心,若是有一天反悔了呢?我們苦心籌謀多年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壓根不給人開口的機會。
“聒噪。”沈京牧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我何時說過要與她合作?”
岑墨遲疑,“可你方才分明答應(yīng)....”
沈京牧冷笑,“那也得她先做到才行。”
“再者,”他話鋒一轉(zhuǎn),“有恩必報是君子才做的事,可我們是小人啊....”
少年笑得涼薄,堪稱殘忍。
“卸磨殺驢,才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