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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趕到的時候,已人去樓空。
現(xiàn)場只搜到幾條鐵制鎖鏈,沒有損壞痕跡,是人為用鑰匙打開的。
“窈窈!我的窈窈啊!”
江院長聽到江舒窈被關(guān)在工廠里的消息時,撂下手里的工作匆匆趕來,卻撲了個空,整個人快要繃不住了。
走上工廠二層,推開房門,視線觸及凌亂床被時,他登時直不起身子,被民警攙扶著坐下。
“哪個殺千刀的!居然敢綁架我的窈窈!”
“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抓到他!一定要!”
爬到德高望重的院長之位后,向來只有別人求他做事的份,可此刻,為了找到捧在心尖的獨(dú)女,幾乎要給民警跪下,老淚縱橫。
民警只能盡量安撫他的情緒,派出幾人向廠長詢問嫌疑人信息。
“那小伙長得挺好看的,個子超級高,眼神很兇,不好惹。”
“滿身腱子肉,像是干力氣活的,當(dāng)時為了買我這間廠子,出手可大方了,都不講價的。”
廠長努力回憶裴直的外在特點(diǎn),一位女警拿著本子記錄。
許雨澤在一旁認(rèn)真聽著,臉色焦急。
警察聯(lián)系他,告訴他找到江舒窈下落時,他激動極了,沒成想還是來晚一步。
他和江舒窈談了五年,期間沒有見過她和外人接觸,更別說結(jié)仇。
到底是誰綁架了她?
廠長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這幾個特點(diǎn),突然,腦子里有什么一閃而過。
他想起來,“這個人不是北京人,他的口音像南方人。”
從前辦廠的時候,廠子里收留了許多從南方過來打工的人,剛開始他還笑話南方口音很奇怪,所以有點(diǎn)印象。
南方人?
面相兇狠,個子高。
結(jié)合這三個特點(diǎn),許雨澤腦子里猛然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
石崖村,那個叫裴直的莊稼漢。
時間過去太久,他已經(jīng)忘記了許多有關(guān)石崖村支教的事情。
這幾年趙啟銘還聯(lián)系過他,想請他幫忙找點(diǎn)賺錢的路子,被他一一回絕。
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攀上了江院長高枝,連他自己都這么認(rèn)為,迫不及待與從前的同學(xué)撇清關(guān)系。
之所以會想起裴直,是因?yàn)樗徒骜河羞^一段。
“警官,我想,我知道是誰綁架窈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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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江舒窈已經(jīng)坐上了逃跑的車。
油門轟鳴,所過之處掀起陣陣塵埃。
裴直這回沒有綁著她,舒窈坐在副駕駛上,堅硬的椅墊硌得屁股生疼。
東窗事發(fā),裴直跑得很急,所有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
“窈窈,你忍一忍。”
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帶舒窈離開北京,走得越遠(yuǎn)越好。
等事態(tài)平息,再帶她悄悄回來看一眼。
然而不幸的是,還未駛離北京,舒窈發(fā)起了高燒。
之前幾天都被關(guān)在密不透風(fēng)的工廠里,空氣潮濕不流通,還做了幾次劇烈運(yùn)動。
舒窈的身子本就弱,加上驚嚇過度,流了太多眼淚,終于病倒。
裴直顧及她的身體,不敢再趕路,找了家條件較好的賓館,將舒窈安置下來。
“窈窈?你怎么樣?還好嗎?”
嘶啞的嗓音里透出疲憊,以及濃濃的愧疚。
裴直半跪在地上,弓著身子查看舒窈的情況。
她臉色很紅,體溫明顯升高,摸上去都燙手。
整個人窩在被子里,蜷縮成小小一團(tuán),肉眼可見地發(fā)著抖。
“冷....好冷....”
高燒初期癥狀為全身發(fā)冷,打著寒戰(zhàn)。
舒窈意識陷入混沌,只覺頭痛欲裂,快要炸開。
她下意識裹緊被子,試圖尋求片刻溫暖,臉色慘白如紙,與雪白床單無異。
下唇被牙齒硬生生咬出血絲,裴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小心翼翼撬開舒窈的齒關(guān),嗓子生疼,像是被小刀劃得稀巴爛,泛著濃郁的血腥氣。
“松嘴,不要咬。”
舒窈本能地一口咬在他的虎口處,力氣極大,裴直疼得悶哼一聲,卻沒有掙開,一動不動地任由她咬著。
刺目的血絲很快滲透出來,濕潤了舒窈干涸起皮的唇瓣。
看著她難受,了無生氣的模樣,裴直鼻尖泛酸,心臟傳出陣陣鈍痛。
他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小時候,裴直親眼目睹父親把母親關(guān)在房間里,動輒打罵,不讓她出門。
小小年紀(jì)的他,意識到這是錯誤的行為,母親的鮮血,眼淚,化成扎向幼小心臟的一把把尖刀。
他恨極了自己的父親,愛極了溫柔的母親。
在一個無人的夜晚,他打開了房門的鎖。目送母親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小裴直忍不住流淚,想沖上去喊媽媽,帶我走,帶我一起走。
可他心里知道,有了拖油瓶,他的母親就逃不出這座大山了。
于是他背靠著門,咬著手臂死死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不讓母親聽到。
怕拖住她離開的腳步,怕成為折斷天使翅膀的幫兇。
小時候是非對錯分得如此之清,可輪到自己,便昏了頭。
他成為了和他父親一樣的男人。
或者說,他的身體里本就流淌著自私罪惡的血液,埋藏著陰暗的種子。
只是遇到江舒窈后,才生根發(fā)芽。
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裴直眸光猩紅,渾身肌肉都泛著瑟縮的疼痛。
“窈窈,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他滿懷希冀地問。
希望舒窈能告訴他,他沒有錯。
或者抱抱他,親親他,什么都可以,只要別不說話。
他太需要舒窈的愛意了,重逢后,一直在單方面地索取,強(qiáng)奪,心里充滿了不安全感。
可是早已燒得無意識的舒窈,哪里能回應(yīng)他。
裴直扯了扯唇,漾出一抹苦笑。
他伸出一根手指,撫摸著舒窈緊皺的眉頭,似乎這樣就能將眉頭撫平,化去兩人之間仇恨的疙瘩。
舒窈蜷縮著,鼻腔里呼出的滾燙熱意仿佛在燒灼著裴直的心臟,皮肉。
疼....
太疼了....
裴直揪住胸口的布料,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直挺挺地捅進(jìn)去,一了百了。
良久,他抬起頭,眼底刺紅。
哆嗦著唇在舒窈的眼皮上急促地吻了好幾下,一股戾氣氤氳著久久不散,凝視她的眼睛里滿是不甘的執(zhí)著。
“窈窈,你不愿意和我說話了嗎?”
“你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