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心神一動,秦朝羽意在太子妃?
茯苓見秦莞神色又道,“說是年后太子就要選太子妃了,眼下人選就是京城這幾家,外面那個叫環(huán)兒的小丫頭說八小姐是最得皇后喜歡的,是最有希望的。”
秦莞雖無意窺探侯府在朝堂之上的野心,可今日秦朝羽的話以及胡氏的反應(yīng)她都看在眼里,當(dāng)時未曾細(xì)想,如今聽茯苓一說她方才明白過來。
“太子妃嗎?”秦莞雙眸微瞇,不甚在意的繼續(xù)看手中的泛黃冊子,“倒是合襯。”
秦朝羽自小被侯府精心教養(yǎng),且適才一面,秦莞也看出秦朝羽心高氣傲志向極高,而太子妃那樣的位置……可并非尋常人能當(dāng)?shù)摹?/p>
這么想著,秦莞不由想到了當(dāng)今的太子曾經(jīng)的雍王。
彼時雍王還未被冊立為太子,選王妃自然沒有選太子妃來的難,而剛好,那時候的雍王為了太子之位需要朝中清流寒門一派的支持,如此方才看準(zhǔn)了父親這位大理寺卿,為的不過是想拉攏更多的朝臣登上太子之位。
如今雍王太子之位已經(jīng)到手,目光自然落在了圣上的龍椅之上。
朝臣的支持是其一,其二便是王室宗親和朝中真正握有軍政實(shí)權(quán)之人的支持,且這個選擇還不能太過明顯刺眼,若她在太子之位上,必要避開軍權(quán)最大的幾位一品將軍,如此一來,便只有幾位文官和幾家公侯府邸可選擇了,文官雖也有實(shí)權(quán)在手,可底蘊(yùn)大都不深,自然不如這些世代在京城的公侯之家來的人脈廣足身家豐厚,除卻這一點(diǎn),是否對太子忠心也極關(guān)鍵,如今的朝堂,即便太子被冊立,可能擺明了身份站在太子身邊的卻不多,一來忌憚圣上,二來,太子能立也能廢,誰就肯定雍王一定能登上大位呢?
這么選下來,若忠勇候這般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太子臂膀的侯門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秦莞雖然還不了解秦朝羽,可想到適才秦朝羽雍容華貴的模樣,卻覺得和太子妃的形象十分合襯,想來不僅是她,便是其他人心目之中的太子妃也大抵都是秦朝羽那般,出身尊貴,才貌雙全,更重要的是,在那樣的高位之上,心智不可缺,手段不可軟,氣勢亦不能弱,將來要母儀天下的女子,可是要能經(jīng)得起風(fēng)浪鎮(zhèn)得住任何場面的。
“太子妃啊,那可是頂頂尊貴的啊……”
茯苓語帶羨慕的說了一句,看一眼秦莞,見她沒任何反應(yīng)便又一嘆,“不過八小姐若是能做了太子妃,侯府便能更為顯赫,對咱們也是好的。”
秦莞這才頷首,腦海中模糊的浮出了雍王……也就是當(dāng)今太子燕徹的影子。
當(dāng)年被定為雍王妃,秦莞曾三入宮中,可對這位東宮太子殿下,她也不過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次,如今的印象,也只剩下“溫文持重”四個字,諸位皇子本就不簡單,有野心的就更是,彼時她忽然被定為雍王妃,以至父親和母親都緊張萬分,父親和母親更不愿她嫁入皇室,然而圣旨已至,她亦沒有法子,她心中雖然不喜入宮,可到底并未因此事生出多少波瀾。
且在她心底,未大婚便仍然未將自己和雍王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后來聽到雍王被冊立為太子她心中不過只是有幾分驚訝,如今知道秦朝羽所圖,心中更無半點(diǎn)遐思,反倒是覺得秦朝羽十分適合太子妃之位,且若秦朝羽得嘗所愿,侯府的地位亦會更為穩(wěn)固。
覆巢之下無完卵,如今的秦莞自然希望侯府平順。
“我們剛回來,這些事知道便好,不可私下議論。”
秦莞輕聲交代了一句,茯苓連忙點(diǎn)頭,“小姐放心,奴婢知道的。”說著唇角微彎,“小姐是不是都記不清府中的路了?”
秦莞斂眉,“也離開的久了,看著熟悉,卻記不真切。”
茯苓掩唇一笑,“府里的確有些變化,不過變化也不算大,明日里小姐再至府里走動走動便好了,說來奴婢也都記得不太清了。”
說著話,茯苓忽然靠近秦莞道,“小姐,今日八小姐的樣子,您可有覺得哪里不對?”
秦莞眉頭微挑,“嗯?什么不對?”
茯苓想了想,“奴婢記得當(dāng)年八小姐不喜小姐。”
秦莞“哦”了一聲,今日她只覺得秦朝羽態(tài)度不算十分熱絡(luò),可大家三年沒見,且她并非九小姐,心中本就無期待,自然也不會覺得不妥。
“當(dāng)年是當(dāng)年,過了這么久了,沒事的。”
茯苓點(diǎn)點(diǎn)頭,“奴婢只是擔(dān)心八小姐她對小姐有所芥蒂。”
秦莞凝眸一瞬,隨即不甚在意道,“靜觀其變吧。”
秦莞說完便低頭看手札,茯苓見狀便不再多言。
泛黃的手札之上有些地方紙質(zhì)已有了破損,上面的字跡也不甚清楚,秦莞一字一句看下去卻知道父親寫的是什么,這其中有幾件案子她甚至有些微的印象。
秦莞越看越是心潮起伏,兩盞茶的功夫之后,她將那手札合了上。
深深的呼出口氣,秦莞起身站到了窗前,窗戶半掩著,外面的冷風(fēng)徐徐拂過,雖然冷,卻是讓秦莞沉靜了下來,后面茯苓見她這般一時無措,和白櫻對視一眼,二人皆有幾分不解,秦莞卻極快的收拾好了心緒,“好了,時辰不早了,歇下吧。”
茯苓忙應(yīng)了一聲,侍候著秦莞躺了下來。
秦莞這一處松風(fēng)院乃是一處一進(jìn)的獨(dú)院,和在錦州秦府住的院子大小相差無幾,相較之下,只這侯府的庭院景致更為精巧些,她這院中雖然是冬日,卻也是綠蔭蔥蘢,院子墻角一樹紅梅盛放,也增添了格外的雅趣麗色。
茯苓和白櫻侍候著秦莞歇下便退了出去,很快,屋子恢復(fù)了安靜。
秦莞閉著雙眼只想入睡,可偏生腦海之中盡是這京城之中同父親母親遷入后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他們一家三口的溫馨和那夜的血火一時暖一時痛,等秦莞入睡之中,夢境竟然也是這般,如此一夜,等秦莞按往日時辰醒來之時只覺分外疲累。
剛回侯府,秦莞亦不是懶怠之人,待起身梳洗之時外面天色剛剛大亮。
“小姐,大夫人說侯府里早膳都是各自用各自的,咱們來了也是一樣,環(huán)兒已去廚房拿了早膳來,小姐出來就可以用早飯了。”
秦莞應(yīng)了一聲,待出門去,果然桌案之上早膳已擺好了。
侯府的一應(yīng)皆是精致妥帖的,秦莞剛用完飯,秦霜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松風(fēng)院門口,她一進(jìn)院子便是一陣打量,然后歡歡喜喜進(jìn)了秦莞的屋子,“你吃完飯了?”
秦莞漱了漱口,完了才道,“怎么?”
“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啊?這侯府雖然不及秦府大,可卻比秦府精致,我們?nèi)タ纯矗磕阍瓉碜≡谶@里的,自然比我更熟悉。”
只一晚上秦霜便適應(yīng)了侯府,秦莞本不忍拂了她的意,可一來她不認(rèn)識侯府的路,二來,她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怕是陪你不得了。”
秦霜眉頭一挑,“為何?”
環(huán)兒和翠兒兩個小婢收拾桌子,秦莞起身入了內(nèi)室,“今日我要去祭拜父親母親。”
秦霜一聽這話“啊”了一聲,“原來如此,那,那好吧。”
這邊廂,茯苓和白櫻已給秦莞找出了昨日穿過的白斗篷,又將秦莞的衣裙整理了一番,這才跟著秦莞一起朝前院而去,秦霜見狀也一起跟了過來。
到了前院,胡氏一聽秦莞和秦霜來了,連忙迎了出來。
“怎么這么一大早就過來了?早膳可用的合口?”
胡氏親切的拉著秦霜和秦莞的手,秦莞只覺胡氏過了一夜對她們更親昵了。
“很合口,大伯母放心。”秦莞答了一句,又道,“侄女過來是有一請,這幾年我沒在京城,父親和母親的忌日雖然有侯府管著,可侄女到底未曾盡孝,且眼下到了年節(jié)前,正該去拜見父親母親,已全孝道。”
胡氏一聽忙道,“莞兒果然是個孝順的,你放心,這一茬我早就想到了,本來是打算讓你歇一日明日再去的,可眼下你既自己提了出來,大伯母自然給你安排妥當(dāng),這樣,讓你三哥送你去棲云山。”
棲云山乃是臨安城外一座矮山,山上滿布著京城各個權(quán)貴公侯家的陵園,秦氏的陵園自然也在那山上,秦莞忙道,“只需大伯母安排家奴送侄女去便可……”
秦琰剛剛回京城,想必有頗多事物要忙,這一路行來秦莞雖然受了秦琰許多照顧,可心底并非將他真的當(dāng)做了自家三哥,自然也不想麻煩他太多。
胡氏不贊同道,“那可不行,這一去一回要大半天呢,城內(nèi)還好說,城外這年節(jié)前來來往往的人卻多,不好讓你自己出去的。”
說著便回身道,“阿雨,將琰兒叫來。”
胡氏吩咐的這樣快,秦莞也無法再推拒,胡氏便拉著秦霜和秦莞入了屋子,又命人奉上茶點(diǎn),柔聲細(xì)語的問秦莞二人昨夜睡得好不好,可覺得哪里不妥帖的。
秦莞二人依次答了,正說著話,秦琰卻已來了。
歇了一日的秦琰神清氣爽,著一身白色的銀色錦袍而來,襯著冬日清晨的曦光,越發(fā)顯得豐神俊朗,他入得門來,恭敬行禮,“母親,叫我來所為何事?”
胡氏便道,“你九妹妹想要今日去祭拜你二叔父和二叔母,你帶兩個人,護(hù)著她去。”
秦琰面上笑意微深,“好,我這便去點(diǎn)人。”
秦琰如此利落的應(yīng)下,不多言便轉(zhuǎn)身而出,愈是讓秦莞無從拒絕起。
她心底一嘆,只得道謝,不過片刻,秦琰便再度回來,一切皆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見秦莞要出門,秦霜有心跟著,忙道,“我還未見過二伯和二伯母呢,此番既然知道九妹妹要去,我便也跟著去給二叔和二叔母上個香吧。”
不論秦霜為了什么,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秦霜看著秦莞,秦莞略一想轉(zhuǎn)而看向胡氏,胡氏和藹的道,“霜兒有這個心再好不過了,琰兒你再多準(zhǔn)備一輛馬車去。”
秦霜萬分歡喜,又回去穿了一件斗篷跟著秦莞一道出了侯府。
侯府之外,兩輛馬車前后排著,另有四個家丁牽馬站在一旁,秦琰朗聲道,“你們坐車,我騎馬,回來一路上坐了太久馬車,早乏了。”
秦莞和秦霜應(yīng)了,這才往馬車走去,秦霜卻是賴著秦莞上了她的馬車。
無法,只晚晴兩個侍婢上了后面的馬車。
很快,馬車朝著城南走動起來。
昨日一行人到京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夕陽十分,這會兒卻還未到午時,光景自然有不同,秦霜本就是想出來看看,自然忙不迭的掀了車簾。
很快,秦琰打馬上前來,“九妹妹可還記得路?”
茯苓將車簾挽了起來,秦莞便道,“只記得大概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那次受傷,記得都不太真切了,這幾年在錦州,還以為不回來了,如今只覺得京城都變了樣。”
秦莞只怕自己露出破綻來,免不得先把話撂在前頭。
秦琰一笑,“你三年多沒回來了也是正常,咱們走快些,下午就能回來。”
秦莞應(yīng)了一聲,秦琰便打馬在前,馬車的速度也快了起來,秦霜一直看著馬車之外,好好地將這興樂坊看了個遍,只見這忠勇候府前后皆是非富即貴之家,便忙抓著秦莞道,“這里叫什么?為何這附近的宅邸皆是一個比一個貴氣的樣子?”
這一問若秦莞不知倒也不正常了,秦莞便道,“這是興樂坊,京城皇城以外,達(dá)官貴人公侯伯爵們最為聚集的地方,這里往南的興安坊亦然。”
“興安坊,興樂坊……”秦霜喃喃念了一遍,眼底有些興奮,“那其他的朝官呢?還有百姓呢?最熱鬧的地方又在哪呢?”
“興安坊、興樂坊是最為尊貴的,這兩處以南緊接著的地方便是其他朝官們的第一選擇,亦或者西邊的常樂坊,常安坊,這兩處也住著許多朝官伯爵,非富即貴,至于百姓們,便都在更西邊和南邊的地方,最熱鬧的是御街兩側(cè)和東市西市。”
秦莞說的簡單,秦霜卻聽的認(rèn)真,她微微頷首,似要將秦莞所說的記在心底往后去看看似的,待馬車上了御街,秦霜便又拉著秦莞問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秦莞知道的便答,不知道的便搖頭,這一看秦莞方才發(fā)現(xiàn),這京城之中她不知的地方甚多。
從前她和父親母親真正遷入京城也不過三年,且她彼時半年在京城半年在藥王谷學(xué)醫(yī),平日在家里亦不喜出來玩鬧,自然知道的地方便沒有多少。
秦霜見她不知也不驚訝,秦莞離開京城的時候十三歲,這半大的女孩子出來玩鬧的機(jī)會的確不多,且她亦知道秦莞從前的樣子,是不喜出門的。
便這般東看西看的,兩盞茶的功夫之后就到了城門口。
一到城門口,卻還是昨日的陣勢。
“這么早就開始嚴(yán)查了?”秦霜皺眉。
年節(jié)前后,進(jìn)出臨安城的人不少,因此城門之前又排起了長隊(duì),幸而是秦琰護(hù)送她們出來,秦琰打馬和那守城士兵說了句什么,很快她們就出了城。
出了城門,秦霜扒在窗口朝后面看,“這是出什么事了?”
秦莞眉頭皺著,事情的確不對勁,昨日回來的時候便遇到了戒嚴(yán),今日還是如此,是在查什么人呢?秦莞心中升起疑問,不由看著前面打馬而行的秦琰道,“三哥——”
秦琰放慢了馬速,又到了她馬車旁來,秦莞便道,“城門口戒嚴(yán)是為何?”
秦琰略一思忖,“城里除了幾樁案子。”
秦霜聞言一訝,“什么案子?死人了嗎?”
秦琰看著秦霜和秦莞兩個姑娘家一時不好說的明白,便道,“具體我也不知,不過年節(jié)前后,臨安城城內(nèi)城外都不安生,所以母親才一定要我送你們呢。”
秦莞聞言便以為秦琰真的不知,便也不再多問,她眼下心思都在沈家的案子上,沈家的案子還未摸著,自然無心去探問其他,何況這是大周帝都,內(nèi)有御林軍,外有九城巡防營,還有若干衙門衙差和京城駐軍,人員齊備器物精良,先有臨安府尹管轄府內(nèi)吏治,又有當(dāng)朝太子領(lǐng)護(hù)衛(wèi)京畿之責(zé),無論發(fā)生什么案子,都輪不到她來過問。
秦莞都不說什么,秦霜就更覺這些事離她十萬八千里,心思一轉(zhuǎn),又問起了城外這些阡陌交通的官道通往何處,而他們的馬車,便上了往西南方向的官道。
順著官道走了一個時辰便到了棲云山下,冬日的棲云山略顯蕭瑟,而因近了年節(jié),山道之上上下的人也有三三兩兩,秦氏的馬車上了山道,緩緩的往半山腰駛?cè)ァ?/p>
整座棲云山上都是陵園,山下便松柏參天,一走近,未免有點(diǎn)陰森之意,秦莞掀開車簾朝外面看去,只見山道兩旁同樣是整整齊齊佇立著的古松,蒼翠灑下大片昏暗的陰影,肅穆又叫人覺得沉重,而山道不遠(yuǎn)處,還未上山之地便有墳冢座座。
秦莞抬眸去看,只見左邊的墳冢地里空無一人,右手邊卻又一男子正在祭拜,她多看了一眼,隨即馬車便直直上了半山腰,秦氏的陵園正是在半山腰之上。
又一盞茶的功夫之后,馬車緩緩?fù)A讼聛怼?/p>
“你們兩個下來吧,得走著去了,你們幾個,去拿東西。”
秦琰吩咐了一聲,秦莞和秦霜先后下的馬車,在秦琰的帶領(lǐng)之下朝秦氏自己的陵園走去。
上了半山腰,一低頭便能看到緩坡之上皆是墳冢,而各家各戶的陵園皆以石碑為界,又栽種了青翠的矮松當(dāng)做分隔的護(hù)欄,陵園之間,又以青石板路阡陌交通,這些陵園皆不小,足見族中人丁興旺,自然,這些陵園皆是京城權(quán)貴之族所有,而那些邊角之地,又或者道旁不甚安靜之地,則被其他富戶花大價(jià)錢買了去。
順著青石板路走了半盞差的功夫便到了秦氏的陵園,秦琰領(lǐng)著秦莞,到了靠后位置的兩處墳冢之前,“九妹妹,這里你當(dāng)記得吧——”
都走到了面前來,秦莞自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雖無法祭拜自己真正的父母,卻能替代九小姐祭拜九小姐的父母,對于秦莞來說,亦是對自己愧疚悲痛之心的慰藉,秦莞不必假裝神色便顯了悲戚之意,待幾個家奴擺好了香蠟紙錢,秦莞毫不猶豫的跪地磕拜,一旁的秦琰和秦霜皆上了香,茯苓因是家奴,也跪地磕頭,等祭拜完畢,已是兩盞茶的功夫之后。
“九妹妹,二叔和二叔母在天之靈看到你過的好好地,自然也是寬慰的,你莫要太過哀傷,眼下回了京城,你想什么時候來祭拜便可什么時候來祭拜的。”
“是呀,別傷心了,下次我還陪你來。”
秦琰和秦霜各自安慰了一句,秦莞深吸口氣定下了神來。
雖然連著幾日沒下雪,可這一日卻是個陰天,眾人站在半山腰上,風(fēng)極大,秦莞眼看著天色灰沉沉的,便說回府,一行人從陵園而出,上了馬車,緩緩?fù)较伦摺?/p>
秦霜見秦莞懨懨的,便又逗了秦莞幾句,秦莞知道秦霜的好意,到底松快了幾分,待馬車到了山下時,秦莞下意識從窗口看出去,卻又看到了那個正在祭拜的男子。
她們上山下山都祭拜完了,可那個男子比她們還快,竟然還未祭拜完。
秦莞嘆了口氣,定然是來祭拜至親之人的,只有對著至親之人的墳冢才能哀思這樣久。
回城又是一個時辰,路上秦霜不斷地說話,等到了城門口,秦莞到底露出了兩分笑顏,二人一看城門處,卻只見長隊(duì)有增無減。
秦琰打馬上前,正要和那衛(wèi)隊(duì)長照出來時那般打個招呼,可那衛(wèi)隊(duì)長卻先一步對他拱了拱手,“世子爺,真不好意思,這會兒怕是不能給您方便。”
秦琰挑眉,“這是何故?”
衛(wèi)隊(duì)長指了指城樓之上,而后語聲極低的道,“東宮和大理寺卿都來了。”
這話一出,秦琰立刻面色微變,太子竟然來了?
衛(wèi)隊(duì)長忙道,“還有府尹大人也來了,府尹大人剛才來還交代了一回,說不論是什么人,都不得隨意進(jìn)出京城,這不,剛說過的話,小人們實(shí)在不敢拂了府尹大人的面子。”
秦琰聞言面上卻無半點(diǎn)不喜之色,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沒事,我們等著。”
衛(wèi)隊(duì)長再三拱手謝禮,秦琰便打馬回了身,走至秦莞的馬車跟前輕敲了一下,道,“眼下我們得等一會兒,府尹大人來了,督查戒嚴(yán)之事。”
秦琰說的簡單,馬車?yán)锴剌负颓厮匀徊粫f什么。
秦琰讓馬車駛?cè)腙?duì)伍之后排隊(duì)等著,目光卻是往城樓之上的幾間樓闕之中掃去,就在這時,一個一身烏衣的侍衛(wèi)從城樓之上快步跑了下來。
那侍衛(wèi)下了城樓直直朝著秦琰這一行而來,而后跑到了秦琰跟前來。
“秦世子,主子有請——”
這話一出,秦琰立刻翻身下馬,交代了車夫一句便跟著那侍衛(wèi)離開。
馬車?yán)铮厮UQ郏案笕苏胰缱鍪裁矗俊?/p>
秦霜不知道,秦莞也不知道,她只曉得如今的臨安府尹姓鄭名白石,年過四十,乃是一位便是父親也贊許過的能吏,曾言普天之下只鄭白石一人能勝任臨安府尹之職。
臨安城乃是帝都,和別的州府知府不同,臨安府尹人選事關(guān)重大,從前便是親王儲君親任也有之,臨安府尹主管臨安城內(nèi)吏治,除此之外,還需每日上朝同圣上和百官一起商議國之大事,此外,臨安城內(nèi)諸如年節(jié)皇家祭祀、迎接外使、親王皇子公主婚嫁等等事宜皆要臨安府尹和內(nèi)府一起商議督辦,而臨安府尹位從三品,能當(dāng)?shù)么巳蔚耐蠖喟氚菹嗳腴w。
因是如此,見秦琰對那侍衛(wèi)令行既出的態(tài)度秦莞倒也不覺有他。
秦莞和秦霜在馬車?yán)锩姘贌o聊奈的等著,并不知道秦琰去見那位府尹大人是為何,而前面的隊(duì)伍行進(jìn)的極慢她們也不甚在意,可隱隱的,秦莞卻似乎聽到了外面的議論聲。
“聽說是什么江湖上的采花大盜。”
“不是說是天牢里面逃出來的死囚嗎?”
“誰知道呢,這么久了也沒抓到,也不知衙門是干什么吃的。”
“是啊,這大白天的都有些害怕,看著太陽一落,就要往家里趕。”
馬車?yán)铮剌负颓厮獙σ曇谎郏硕加行┟悦#厮溃安苫ù蟊I?那這一次的案子是東西丟了,還是說……是人丟了?”
秦莞搖搖頭,光憑這些對話她自然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然而她也不好下馬車去問,正想著,秦琰卻回來了,秦琰去的時候略顯幾分肅然,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身輕松面帶薄笑,秦莞看著他這模樣微微一訝,莫非是去受了什么褒獎?
“三哥,什么事讓你這樣高興?”
秦霜將窗簾掀開了一半,小聲問走到跟前的秦琰。
秦琰唇角微彎,“沒什么,和府尹大人說了幾句話。”
秦霜“哦”了一句,二人等了一會兒,馬車已經(jīng)十分靠前了,秦琰重新翻身上馬,秦霜便不再問,又一會兒,秦莞的馬車之前只剩下了兩三個人。
眼看著就要到自己了,秦霜忍不住又掀開簾子朝外看,她的簾子一掀,秦莞的目光卻落在了城墻之上,那是城墻往下走的階梯處,站著的那個人似乎在等后面一人,他身子半斜著,身量消瘦而欣長,而從秦莞這個方向,卻恰好能看到那個人的臉。
秦莞一瞬間緊緊的攥住了袖中的拳頭,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莞本該在豫州就見到的現(xiàn)任大理寺卿李牧云……
雙眸狠瞇,秦莞死死的盯著李牧云的側(cè)臉片刻,忽然之間,李牧云像是有所察覺似的朝城樓之下看了過來,秦莞正要收斂神色,秦霜卻在此時將窗簾落了下來,這一落,便生生的擋住了馬車之內(nèi)秦莞沉冷的目光。
城樓之上的李牧云眉頭皺著往下掃了幾眼,他的感覺不會出錯,剛才分明有人目光奇怪的看著他,可這一看下去,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而同時,李牧云看到了秦琰,秦琰只以為自己在看他,還對他拱了拱手道別。
李牧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道沉重的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自己身后。
李牧云忙回頭,只見當(dāng)今太子燕徹語聲肅然的道,“李卿,鄭卿,這件事拖不得了,父皇已經(jīng)幾番過問,若再無結(jié)果,只怕本宮要和兩位愛卿一起承受天子怒火。”
說著燕遲語聲一定,“父皇只給了本宮九日時間,除夕夜之前,此案必要告破。”
李牧云和鄭白石連連應(yīng)是,燕徹點(diǎn)點(diǎn)頭,腳步一抬準(zhǔn)備下城樓,往前走了幾步,燕徹只看到兩輛馬車從城樓下一晃而過,很快便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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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案情告急啦,只剩九天啦!是時候該莞莞出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