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人命了——”
“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掌柜的拍著大腿,又是畏怕又是心痛的叫了兩聲,這兩位都不是好惹的,如果在他這里死了人,那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門口的兩個(gè)伙計(jì)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便沖出了醉香樓的門,大堂之內(nèi),打的不可開交的兩撥人都一時(shí)沒回過神來。
“張?jiān)矗 壁w旌暴喝一聲,一雙眸子死死的瞪著馮璋。
馮璋看著被叫做張?jiān)吹乃{(lán)袍軍士眉頭大皺,而后看向了“兇手”的身上。
兇手只是一個(g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侍從,他們每一個(gè)人都有刀,而這刀不是用來殺人的,別人用拳頭,他們用刀,不過是給旁人加些外傷好讓他們疼罷了,殺人,馮璋沒有吩咐過,且他們這些人每一個(gè)都知道,不可能在京城殺北府軍的人,也不能殺。
“不——我沒有——”
灰衣侍從的手仍然在刀柄之上,藍(lán)衣軍士身體內(nèi)的血如泉涌而出,很快就沾了他滿手,他喃喃念著,緩緩后退,手一松,張?jiān)吹纳碜颖銚u搖晃晃站立不住。
灰衣侍從面色大白的看著幾個(gè)藍(lán)衣軍士將張?jiān)捶鲎。B退幾步,顫顫巍巍的轉(zhuǎn)身看向了馮璋,“世子爺……小人……小人……”
他不是故意的,當(dāng)時(shí)一片混亂,他是被誰撞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等他反應(yīng)過來,匕首就已經(jīng)插進(jìn)了那人的胸口,他根本不想殺人!
馮璋滿是酒氣的臉上一片冷凝之色,他眸子瞪的大大的,恨不能將這個(gè)灰衣侍從瞪的灰飛煙滅,忽然,馮璋身子一晃,他一晃,后面人立刻將他一扶,一個(gè)機(jī)靈的侍從立刻上前,“世子爺喝醉了,世子爺喝醉了——”
張?jiān)吹乖诹艘蝗喝耸稚希p眸大大的瞪著,身子痛苦的痙攣顫抖。
趙旌雙拳攥的咯咯直響,雙眸發(fā)紅的瞪著裝醉酒的馮璋,“你——?dú)⑷耍俊?/p>
三字落定,馮璋卻一副醉相的看了過來,“這架是你要打的,既然打架,難免要傷人,傷人之人就在這里,你愿意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吧——”
他一副無賴模樣,分明是想用自己的一個(gè)侍從來搪塞這件事,趙旌哪里能容?
灰衣侍從嚇得跪倒在地,“世子爺——”
三個(gè)字剛出,馮璋冷厲的眼神便瞪了過去,灰衣侍從嚇得面色一變,哪里還敢多言一個(gè)字?顫顫巍巍的跪著,灰衣侍從滿頭大汗,又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胸口已被血漬浸濕的張?jiān)矗乙率虖拿鏌o人色的癱軟在地。
“公子,怎么辦?。”
一個(gè)藍(lán)衣男子說了一句,趙旌身僵如竹,眸色越發(fā)悍狠的盯緊了馮璋,那樣子恨不能將馮璋撕吃了,就在他將要開口下令之時(shí),樓梯二樓拐角處忽然走出了一道聲音。
“小將軍——”
趙旌眉頭一皺,略抬了眸子去看,卻見竟然是秦琰。
他微訝,“你怎么在此?”
秦琰快步下樓走到了趙旌近前,“我?guī)е胰藖泶擞蔑垺!闭f著秦琰看了一眼地上的張?jiān)矗靶④娚园参鹪辏巯孪染热艘o。”
趙旌咬牙切齒的看著馮璋,“欺人太甚——”
秦琰看了一眼地上血流不止的張?jiān)疵碱^微皺,他怎么也沒想到,來吃個(gè)飯竟然遇上了馮璋和趙旌打架,他侯府雖然選擇了太子殿下,可今日的場面卻不容他插手,只要他出現(xiàn),自然會被人以為是偏幫趙旌,如此一來,倒是更給了馮璋胡言亂語的由頭,且他今日帶著秦莞和秦霜而來,因?yàn)槿绱耍恢迸杂^并未出來,本以為兩方人馬打一架就算了,可沒想到竟然要弄出了人命,傷的雖然是張?jiān)矗扇堑湹膮s是馮璋。
“小將軍莫急,張?jiān)磦蛇@樣,眼下該第一時(shí)間報(bào)官才是。”
秦琰這么一提醒,趙旌仿佛才想了起來,他轉(zhuǎn)眼,看了那嚇得面無人色的掌柜一眼,那掌柜福至心靈,立刻便推了身邊小二一把,小二會意,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馮璋沒想到好端端的竟然又碰見了秦琰,忠勇候府的立場雖然沒擺在明面上,可京城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且秦琰一來便是報(bào)官,顯然是要把事情鬧大。
馮璋冷笑了一聲,“秦世子來的真是巧啊。”
秦琰看著馮璋,“我也覺得巧,昨日才見過馮兄。”
說著話,地上的張?jiān)春鋈幻涂绕饋恚粋€(gè)藍(lán)衣人當(dāng)即喊道,“公子,張?jiān)床恍辛恕?/p>
趙旌和秦琰同時(shí)皺眉,只見張?jiān)吹氖窒乱庾R的按著自己的胸口,那把匕首插得極深,在場之人誰也不敢拔,于是只能這般看著張?jiān)吹戎蠓騺怼?/p>
趙旌語聲一沉,“等不及了,我們送他去找大夫,將他抬起來!”
“不要動他——”
趙旌吩咐聲剛落,忽然,一道女子的輕喝聲響了起來。
秦琰一愣,忙轉(zhuǎn)過頭去看,果然,秦莞已經(jīng)從三樓走了下來,在她身后,秦霜有幾分不安的站著,見秦琰看過來,求救般的看向秦琰,適才這兩方人馬吵架的時(shí)候她們可聽的清楚,什么貴妃王爺,皇后太子的,秦霜只覺這兩方人馬皆是高高在上她們招惹不起的,不知道秦莞這時(shí)候出這個(gè)面應(yīng)不應(yīng)該。
心中嘆了口氣,秦琰微微點(diǎn)頭沒說什么。
秦莞腳步略快的往下走,而除了秦琰,屋子里其他人皆是愣住了似的看著秦莞。
今日的秦莞穿一襲藕荷色繡蓮紋百褶裙,上罩丁香色的短襖,外面仍然是昨日的雪色長斗篷,因里面的襖裙換了更鮮妍淡雅的顏色,今日的秦莞比昨日要顯得溫柔清妍的多,她烏青的墨發(fā)仍然只挽了一個(gè)簡單的墜馬髻,發(fā)間只以一根白玉釵為飾,她從樓梯之上走下來,身段清窈眉目如畫,等她走下最后一階階梯,那精致的五官便越發(fā)奪目的落在了大堂中所有人的眼底,趙旌抿著唇,握著的拳頭微微一松,半晌也不能回神。
直到秦莞走到了他們跟前來,她目光只看著張?jiān)矗敝痹竭^了趙旌站在了張?jiān)锤啊?/p>
趙旌倏地回神,“這……這位姑娘,你是何人?”
秦琰忙道,“小將軍,這是家妹。”一頓,秦琰又補(bǔ)充道,“是家中九妹,會醫(yī)術(shù)。”
趙旌自然認(rèn)得秦朝羽,知曉這并非是侯府八小姐,而秦琰這一補(bǔ)充,他便想起來秦琰早前不在京中的事,隨后一挑眉,“會醫(yī)術(shù)?”
他語氣之中帶著幾分不確定,雖無惡意,可這質(zhì)疑還是叫人不喜。
秦霜在旁道,“九妹是錦州小醫(yī)仙,若是她救不活這人,那大羅神仙也保不住這人的命。”
若是尋常,秦霜定然不敢頂撞這位趙家公子,可見這趙旌竟然質(zhì)疑秦莞,她當(dāng)即忍不得來,趙旌轉(zhuǎn)眸看了她一眼,秦琰忙解釋,“小將軍,這是家中六妹。”
趙旌了然,轉(zhuǎn)而看著秦莞,“九小姐,你——”
“將他放平,散開一點(diǎn)。”
無需趙旌說什么,秦莞已極快的下了令,她一開口,語氣竟不同于她外表的溫柔毓秀,她語聲更為清冷兩分,帶著一股子無端的迫人之力,幾個(gè)藍(lán)衣漢子手一松便將張?jiān)雌椒旁诹说厣希剌感淇谝煌欤⒖瘫愣琢讼聛怼?/p>
趙旌看著秦琰,秦琰點(diǎn)頭道,“你放心。”
趙旌便不再多言,只目光緊緊的落在秦莞身上。
而另外一邊,一臉醉相的馮璋已雙眸發(fā)亮的看了秦莞許久。
他大睜著眸子,眼底含著滿滿的意外和驚喜,好似全然忘記了自己手下殺人之事,他盯著秦莞的臉看了許久,忽然又去看秦莞的雙手,他記得清楚,昨天遇到秦琰的時(shí)候正是他帶著人回來京城的時(shí)候,那當(dāng)頭的一輛馬車有人偷偷看他,他雖然沒能看清那人長得何種模樣,卻是看到了那一雙纖柔的素手,他看著秦莞正在檢查張?jiān)磦诘氖郑挥X得自己看到的一定是這一雙手,冥冥之中,馮璋只覺他和秦莞有某種緣分似的——
馮璋意味分明的眼神讓秦莞分外不喜,然而此刻更叫他著急的卻是張?jiān)瓷砩系膫?/p>
匕首入肉足有三寸,且剛好插入了心口偏左,而這醉香樓里沒有藥材,她根本不敢貿(mào)然拔刀,雖是不拔刀,張?jiān)磪s在痛苦的痙攣抽搐,而他傷口處的血流亦是越來越往外涌,秦莞眉頭一皺,迅速從袖子里拿出了針囊,她先是拿出刃口最粗的彼針割破傷口周圍的衣物,然后刺啦一聲將張?jiān)葱厍暗囊挛锼毫碎_,頓時(shí),張?jiān)床逯笆椎墓饴阈靥帕亮顺鰜怼?/p>
秦莞此舉只是醫(yī)者尋常舉動,可因她速度利落,看著便很有幾分兇殘,趙旌眼皮跳了跳,便見秦莞又拿出了一根最細(xì)的針來,她在張?jiān)吹男乜诶涞脑藥紫拢缓筠D(zhuǎn)頭看向老板,“掌柜的,拿你們這里最烈的酒來——”
秦莞一聲令下,失了三魂七魄的掌柜立刻應(yīng)聲進(jìn)了柜臺之后,很快,掌柜捧著一只酒壺走了出來,秦琰接過,走到了秦莞身邊蹲下,秦莞接過酒壺,將蓋子一打開,傾壺便往張?jiān)葱乜诘咕疲莆逗龅囊皇ⅲ臀葑永餄獬淼难任痘熘兜勒f不出的刺鼻。
遠(yuǎn)處的小二們都捂住了鼻子,秦霜也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可距離最近的秦莞卻是面色分毫不變,她看著張?jiān)葱乜诘难郾粵_掉,看著酒液一點(diǎn)點(diǎn)的滲透到了傷口周圍,如此一來,被匕首刺破的猩紅血肉尤其觸目驚心,秦莞卻低頭看的更為仔細(xì),眾人不知道她還要做什么,正在等,酒樓半掩著的門卻被一把推了開。
一個(gè)小二推門而入,“大夫來了!”
被小二拉著的是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因被拽的狠了,跑到了門前時(shí)還在大喘氣,“怎么回事……這么著急……咦,要救的人是這個(gè)?”
老者喘著氣走了進(jìn)來,雖然覺得屋內(nèi)氣氛不太尋常,卻是不害怕,看了地上的張?jiān)匆谎郏险呙媛秲煞忠馔猓值溃斑@酒是誰倒的?”
無人說話,一個(gè)小二指了指秦莞,趙旌喝道,“還不救人?”
趙旌語氣不善,老者縮了縮脖子卻后退了一步,“這個(gè)人,救不了了。”
“你說什么?!”趙旌虎目一瞪,“你身為醫(yī)者,怎可看都不看就說救不了?!”
老者被瞪的有些害怕,也看出堂中皆是非富即貴之人,這才道,“若是小人看了,卻死了,豈非說是小人治死了人,他這傷勢實(shí)在是太重,小人不敢治,另請高明吧。”
早前還有知覺的張?jiān)创丝桃褧灥乖诹搜粗校w旌看了張?jiān)匆谎郏种钢险吆萋暤溃耙淳龋茨憔秃退粯印?/p>
這話一出,老者苦笑連連,正待分辨,秦莞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老者挎著的藥包,“把你的藥包借我一用,可帶止血散了?”
老者微愣一下,點(diǎn)頭,“帶了。”
秦莞便頷首,“藥包借我一用便可。”
老者狐疑一瞬,這才將肩上藥包取下了送上前去,秦琰起身接過,拿到秦莞面前去打開,秦莞看了看,只見里面棉布藥膏等十分齊全,于是點(diǎn)頭,轉(zhuǎn)身看向了張?jiān)吹膫冢柏笆兹肴馊纾也o十分把握救活他,這刀拔還是不拔?”
秦莞說完,看向趙旌,趙旌上前一步,“當(dāng)然要拔,九姑娘可行?”
秦莞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八分把握。”
趙旌眼底便一亮,“拔!”
秦莞轉(zhuǎn)身,雙手現(xiàn)在酒液之中浸了浸,再將那藥包之中的棉布拿了出來,她將棉布折好,又在上面倒好了止血散,做完了這些,她方才小心謹(jǐn)慎的握住了匕首的刀柄。
在場之人除了秦霜和晚晴幾個(gè)之外,皆是習(xí)武之人,誰都看得出這傷勢張?jiān)炊喟霑溃剌甘治兆〉侗畷r(shí),便是馮璋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秦莞一手緊緊握著刀柄,另外一只手拿著那倒了止血散的棉布按在傷口近處,她淺吸了口氣,忽然,一把將匕首拔了出來,眾人只聽“嗤”的一聲輕響,繼而一道血沫飛濺而出,還沒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秦莞手中的棉布已按在了張?jiān)吹膫谔帯?/p>
心口拔刀,血涌可想而知,幾乎是瞬息之間,秦莞帳中的白色棉布全部被浸濕,秦莞轉(zhuǎn)眸看著秦琰,利落道,“按住!”
秦琰被秦莞面不改色拔刀的動作驚住,還未回過神來,此刻被秦莞一喝才猛地傾身按在了張?jiān)吹男目谏希@邊廂,秦莞拿出幾根長針,一針一針的落在了張?jiān)葱乜谏希欢鄷r(shí),張?jiān)?*的胸口之上已插滿了銀針。
秦琰眼睜睜看著棉布被完全浸濕,他掌心甚至能感受到那血洞之中一股接著一股往外冒的血沫,他眉頭一皺,一顆心也緊緊的揪了起來,他并不認(rèn)得這張?jiān)矗灰豢幢阒勤w旌麾下軍將,雖然也是一條人命,可既然在北府軍之中位置不重,生死倒也不算什么潑天大事,可眼下他幫著秦莞救人,心中竟也緊張的擰做一團(tuán),長這么大,他曾旁觀過許多人意外而死,可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他希望張?jiān)椿钕聛恚?/p>
“還在流血,是不是不行了?”
秦琰語聲沉暗,他只覺得張?jiān)瓷眢w之內(nèi)的血都要流盡了。
秦莞搖搖頭沒說話,只動作極快的又換了一塊棉布又在那棉布之上倒上了更多的止血散,她伸手示意,秦琰接過棉布,動作極快的將早前被血打濕的替換了下來。
秦莞不說話,只又換下一塊棉布,一旁眾人看著皆是面色凝重,便是馮璋面上也沒了無賴之相,他看了看張?jiān)矗挚戳丝辞剌福惹皫е鴰追执瓜训拟嵞抗庖睬逭藥追帧?/p>
他知道秦琰要去接親戚,昨夜稍加打聽便知秦琰接回了三位堂妹,秦朝羽的身份他頗有幾分顧忌,可秦琰的堂妹卻出身不算高,且今日一見,他在京城這么多年竟然從未見過這樣姿容的女子,自然地勾起了他心中的貪婪,然而這片刻下來,他發(fā)覺他想錯了,就算只是堂妹,這一位這片刻之間的處變不驚和拔刀時(shí)的冷靜,竟然讓他這么個(gè)京城小霸王都心生寒意,馮璋瞇了瞇眸子,秦琰竟然有這樣的堂妹——
在場之人心思皆不同,卻都將目光落在了秦莞的身上。
這一通大鬧,客人散盡,樓門緊閉,這光線不算敞亮的屋子里,秦莞眉峰半擰的模樣仿佛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她身上好似帶著月華一般的微光,將廳中酒味血腥味滌蕩了個(gè)干凈,看著她靜雅若秋蘭欺霜賽雪的面容,便覺胸口的戾氣殺戮血腥殘暴皆消弭于無形,趙旌心底的怒意消了大半,只想著若真的救活了張?jiān)丛撊绾沃x這位秦府九小姐。
“止住了!血止住了!”
秦琰忽然低喊了一聲,沉穩(wěn)若他,此刻這語聲之中竟然也帶了兩分雀躍欣慰,秦莞擰著的眉頭微松,緊繃的背脊松快了兩分。
她雖然放松下來,手上的動作卻半分不慢,又換了一塊棉布,秦莞讓秦琰按著,又小心翼翼的用棉布沾著酒液處理了傷口周圍殘血,而后才將銀針拔下,最后,等血跡幾乎不滲出了方才將傷口包扎了起來,待包扎完畢,秦莞額上薄汗微出,秦琰更是覺得身上酸痛不已。
趙旌喜不自勝的上前一步,“活了?救活了?”
秦莞站起身來,搖了搖頭,“他不會因?yàn)槭а^多而死,匕首也并非刺破心室,可這傷口極深,這兩日需得良醫(yī)照管,若是傷口化膿,死亦不遠(yuǎn)矣。”
趙旌眉頭微皺似乎沒聽明白,一旁那老者卻滿眸驚嘆的看著秦莞,“這位姑娘好生厲害,適才拔刀之時(shí)竟然又快又穩(wěn),這行針的法子也是厲害……這位公子啊,這姑娘意思是說,最難的一關(guān)已經(jīng)過了,只要照看的好,命是保住了。”
趙旌聞言頓時(shí)大喜,抬手便朝秦莞合拳一拜,“多謝九姑娘救命之恩。”
秦莞手上袖口皆沾了血跡,秦琰亦是,秦莞見趙旌如此后退一步,轉(zhuǎn)而看向秦琰,秦琰忙道,“小將軍不必多禮,家妹舉手之勞罷了。”
趙旌聞言又對著秦琰一鞠,“謝謝秦兄救命之恩。”
秦琰后退半步擺手,正要說話,門口卻被一推,卻是那先前要報(bào)官的小二回來了,小二一進(jìn)門便道,“小人遇到了九城巡防營,他們馬上就要過來了。”
秦琰皺眉,看了一眼秦莞和秦霜神色凝重,趙旌見他如此心底明白,忙道,“今日之恩,改日定然登門致謝,秦兄帶著兩位秦府妹妹多有不便,讓掌柜安排凈了手從后面先走吧。”
說著話,趙旌警惕的看了馮璋一眼。
馮璋這等無賴知道侯府向著太子,他只怕馮璋會將秦琰接過胡攪蠻纏進(jìn)來,可這一看趙旌卻詫異的發(fā)現(xiàn)馮璋沒了醉相,明明聽到了他的話卻也沒有胡鬧的打算。
趙旌心中一松,連忙吩咐掌柜,秦琰一沉吟,“那好,今日家妹在,我就不多陪了。”
趙旌重重拍了拍秦琰的手臂,“你走,是好事。”
二人四目相對,秦琰明白趙旌的意思,帶著秦莞一行人便往這醉香樓的后院而去,掌柜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帶著秦琰幾人到了一處廂房,很快便有人打了水來,兄妹二人將手上血跡洗凈,秦琰又留下了一個(gè)侍從在醉香樓看著,顧不得處理衣服上的血跡便從后門離開。
秦琰著一身銀袍,此刻袍擺之上也沾了血跡,他不方便騎馬,便和秦莞一道坐在了馬車?yán)铮厮狼冂f點(diǎn)什么,不愿離開,如此,倒是兄妹三人乘一車回侯府。
“三哥,今日可有給你惹麻煩?”馬車徐動,秦莞問了一句。
秦琰一笑,“怎會,不僅沒有惹麻煩,還立了一功。”
秦霜和秦莞皆睜眸看著秦琰,秦琰便道,“適才我們見到的二人,那馮璋,乃是忠國公世子,而他的姑姑乃是宮中的素貴妃,素貴妃膝下有一子成王,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勁敵。”
“那那位小將軍呢?”秦霜連忙問。
秦琰看她一眼,“那位是統(tǒng)領(lǐng)十萬北府軍的輔國將軍之子,三年前入了北府軍輔佐他父親,今年快過年了才回來,他父親常年在北邊,京中他便是輔國將軍府的掌事之人,他是輔國大將軍的老來子,你別看他年紀(jì)不大,他卻是當(dāng)今皇后的弟弟,是太子殿下的舅舅。”
秦霜驚詫的睜大了眸子,“啊,沒想到一出門就遇到了這么多大人物。”
秦琰無奈,“并非什么大人物,那馮璋根本是京城一霸,仗著素貴妃得寵行事無法無天,小將軍性子沖動了些,卻不會像他那般惡事做盡。”
秦莞對這些名字并不算陌生,秦琰說到一半她便理清了這些權(quán)貴的關(guān)系。
馮璋桀驁跋扈,流里流氣的確像個(gè)惡霸無賴,而那位趙家小將軍雖然有軍人的悍狠勇猛,卻到底性子莽直沖動,這樣的人受不得人激,容易掉入別人的圈套,且看他對那老者的態(tài)度,也并非是個(gè)任人欺負(fù)的善茬……
“沒惹下麻煩便好,希望那人能活。”
秦莞點(diǎn)點(diǎn)頭,卻是不愿去想秦琰言語之間透露出的朝中黨爭,太子已經(jīng)被冊立,成王和馮家人卻不甘心,顯然,這繁花似錦的京城遠(yuǎn)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這般平靜。
“你別擔(dān)心,救人是好的,且今日還是救的北府軍的人。”
秦琰寬慰一句,心中卻是實(shí)打?qū)嵉母吲d,那人是秦莞救活的,卻也有他的功勞,且救的是北府軍的人,也算是太子殿下的人。
秦霜聽著,忽然眨眨眼,“八妹妹可是要做太子妃啦?”
秦霜顯然也是問了自己院中那些小丫頭的,這話一出,秦琰先眸色微深的看了秦莞和秦霜一眼才道,“這件事……還無定數(shù)。”說著又道,“這話可不能對外人說。”
秦霜笑笑,“那是自然,便是在府里也不會隨便議論。”
見秦霜心底明白,秦琰便點(diǎn)點(diǎn)頭,又交代道,“這件事定是要告訴父親的,不過你們不用擔(dān)心,待會兒自回自己院中去就好。”
秦莞忙道,“會生亂子?”
秦琰頷首,“忠國公府和輔國將軍府打架,還傷了人,且適才驚動了九城巡防營,早晚都要鬧到宮里去的了。”
秦莞明白了過來,這一次的事無論如何都要“鬧大”,因傷人的是馮家。
秦莞明白,秦霜也明白,見二人乖覺,秦琰便不再多言,很快,馬車就到了侯府之前,秦琰下的馬車,先將秦莞和秦霜送回了各自的院子,然后才又去找胡氏,母子二人不知說了什么,晚膳時(shí)分秦莞和秦霜的膳食之中多了一道安神湯。
將晚膳拿進(jìn)來的環(huán)兒道,“說是侯爺和世子爺都不在府中,夫人今日看年節(jié)的賬目有些累了,就不在一起用飯了,這道湯是讓小姐一定喝了的。”
秦莞聽著這話,下意識便去猜秦琰和秦述去了哪里,想來想去將這些心思拋了開,這些不是她想的,亦暫時(shí)和她無關(guān),而她今日出去一是幫九小姐祭奠父母,二,卻是想找個(gè)機(jī)會去沈府看看,然而最終卻無機(jī)會。
秦莞心中沉沉的用了晚膳,又將那安神湯喝了,眼見時(shí)辰不早便洗漱安歇了。
做了一夜的好夢噩夢,等秦莞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用完了早膳,秦莞正有心去和胡氏說一聲想出門去,可還沒披上斗篷秦霜就到了她院中來,秦霜嘆氣道,“大伯母這幾日忙著年節(jié)的事,忙的不可開交,我本想著今日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的,可三哥卻是不在,大伯母說三哥不在不放心咱們出去。”
秦莞一聽這話,所有的打算皆是偃旗息鼓,沒得法子,便只好在院中待著。
秦莞這一待,便待了四日,越是近了除夕,胡氏越是忙,她和秦霜去胡氏院中請安之時(shí)只看到大大小小的管事皆在胡氏跟前稟事,秦琰整日不在府中,秦朝羽則是有諸多的年節(jié)茶會要赴,四日之間只短短的在胡氏的院子同秦莞打過一次照面,秦述更是面也沒見一次,秦莞見胡氏忙成這般也不忍給她添亂,只請安問候一番,自也不提出府這茬。
一轉(zhuǎn)眼,便到了臘月二十六這日。
秦莞本以為年前再也出不了門,可沒想到這一日卻竟然是胡氏主動提出要帶著秦莞三姐妹出府,一大早便有雨嬤嬤依次告知,很快,秦莞三姐妹到了胡氏之處。
進(jìn)了胡氏的院子,卻見秦琰和秦朝羽皆在此。
看著秦莞三個(gè)胡氏笑道,“看看,三朵姐妹花,真是一個(gè)比一個(gè)的好看,今日,咱們就一起去逛逛,你們幾個(gè)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今日都買齊了。”
胡氏笑意非常,又指著秦琰道,“還有你們?nèi)缃o你們保駕護(hù)航。”
四日不見,秦琰看上去神清氣爽心境大好,不多時(shí),胡氏帶著秦朝羽走在前,秦霜、秦湘走在后,秦莞和秦琰一起跟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院門。
因秦莞和秦琰走在最后,秦莞便低聲道,“三哥,那件事如何了?”
秦琰聞言面上薄笑一散,片刻之后道,“張?jiān)催€是死了。”
秦莞腳下一頓,她分明將張?jiān)淳攘诉^來,怎么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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