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將展揚(yáng)請進(jìn)了侯府之中。
前院待客的花廳之中,秦莞屏退了眾人和展揚(yáng)單獨說話。
“李大人問前任大理寺卿沈宅為何人所買?”
展揚(yáng)點了點頭,“是,是派隨從問的,只是順口一問的樣子,不過……不過去歲沈大人出事是被他揭發(fā)的,已經(jīng)過了一年,他沒道理盯著一處早就廢棄的宅子,剛好問的時候被我一個弟兄聽見了,在我面前提了一句,我這才覺得不妥。”
見秦莞面露沉思,展揚(yáng)眼底露出“果然”神色,“郡主,可是和晉王的案子有關(guān)?”
秦莞聞言卻不好做出回答,反而問,“你為何來告訴我呢?”
展揚(yáng)面色仍然一片冷沉,聞言卻有些不自在的垂眸了一瞬,“郡主雖是女子,可在獄案之上,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公正嚴(yán)明,且郡主在朝中無職,受到的制衡也少許多,如果寧不易的案子有錯漏,我相信郡主不會讓案子不明不白的。”
秦莞聞言心底不由微微一震,又見展揚(yáng)滿是信任的看著自己,秦莞沉吟了一瞬道,“寧不易的案子,我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為何布那個道場,他自己雖然中毒了,可是我看他死的時候毫無遺憾,根本不像是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布,所以我懷疑他還有別的目的,或者說,在他背后,有人指使他。”
展揚(yáng)眉頭一皺,面色也立刻肅然起來,“可是……那道場十分罡煞,按照張道長的說法,死七個人的道場能逆天改命,不管是寧不易布這個道場,還是他背后有其他人,他們的目的一定不簡單。”
秦莞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穹,心底在猶豫,剛才展揚(yáng)告訴她李牧云也在查寧不易案子的卷宗之時,她腦海之中忽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來,此前他們都認(rèn)為寧不易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救自己,或者說,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某種私欲,不算是求富貴還是要救其他人,至少他是主動去做這件事的,可如今秦莞不這么想了。
寧不易犯案的時候,絲毫沒有和李牧云扯上關(guān)系,可就在案子結(jié)案半年之后,因為她跟蹤到了那處舊宅,李牧云就又來查寧不易的案子了,李牧云,舊宅,舊宅的舊主人衛(wèi)沁,而衛(wèi)沁也是染墨畫館舊主人,這中間仿佛牽起了一道細(xì)細(xì)的線,這條線將寧不易和李牧云遙遠(yuǎn)的聯(lián)系在了一起,就算如今秦莞找不出任何證據(jù)來證明他二人認(rèn)識,可她下意識就覺得這二人必定有不為人知的牽連,與此同時,李牧云是去年推動晉王案的人。
是他揭發(fā)了自己的父親,而沈家出事之后,晉王案沒了主審之人,晉王也在第一時間“畏罪自殺”,真的有這么巧合嗎?李牧云身為朝堂官員,無論他存著什么目的,秦莞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朝中黨爭,這么一來,秦莞不僅要想,寧不易的案子,是不是也和朝中的斗爭有關(guān)系呢?!
殺七個人的道場能逆天改命,這個天,除了指老天爺之外,會不會還指的當(dāng)今天子?!
這個念頭一閃而出,秦莞背脊上不由得一陣發(fā)涼。
如果將這幾件事比作一盤棋,那這是一盤秦莞前所未見的大棋,一只或者兩只無形的大手,在暗中逐力,而寧不易或許只是一個不小心冒出頭來的棋子,這顆棋子冒出來了,于是那幕后之人果斷的將棋子拋棄,以此來終結(jié)了那一場滿是血腥的連環(huán)兇案,秦莞是不信擺個道場就能改什么天命的,可似乎下半年來,朝堂內(nèi)外的確開始亂起來了,朔西軍出事,睿親王意外身死,朝堂之上太子和成王的斗爭加劇,如今,太子和皇后深陷危局!
如果沒有這個道場,這一切也有可能發(fā)生,可如今秦莞將所有的線索串聯(lián)起來,越發(fā)覺得寧不易的案子不止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簡單,而如果說寧不易是第一個冒出來的棋子,那么在他身后的是誰?
是李牧云嗎?秦莞首先問自己,可很快她搖了搖頭,不會是李牧云。
不僅不是李牧云,她甚至覺得李牧云也是棋子之一。
因為李牧云和寧不易有太多相似之處。
寧不易是京城之中最有名的畫師,他周旋在京城的官門貴族之間,可是他沒有一個親信,沒有交集深厚的友人,也沒有一個故舊,他在京城打拼了多年,交際關(guān)系卻干干凈凈,同樣的,李牧云也是這樣,他在京城多年,不論是在大理寺方寸之間,還是在朝野京城,他都沒有親近的同僚,不僅如此,他甚至從不站隊。
寧不易是連環(huán)案的兇手是肯定的,他獨來獨往,乃是為了掩藏真實的自己,那么同理,李牧云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想到這里,秦莞忽然依稀記起來寧不易和李牧云還有一個相通之處。
燕遲說過,寧不易的父親被冤枉而死,而李牧云似乎有類似的經(jīng)歷,官場之上的黑暗爭斗總是會累及無辜的人,而寧不易和李牧云都可算是這些無辜者的后人,秦莞心頭猛地揪緊,難道說她猜到的當(dāng)真是對的?
展揚(yáng)站在一旁,只看到秦莞面色來回變化,明暗不定的,不由奇怪,“郡主?怎么了?”
秦莞回過神來,一瞬間想了這么多,眼下她心底其實亂的很,猜測多,每一個都有道理和線索可尋,可如果自己猜測的都是真的,那這盤棋就不只是簡單的死幾個人那么簡單了……
“寧不易的案子,我懷疑可能和朝內(nèi)爭斗有關(guān)系。”
秦莞到底還是說出了這句話,話音一落,展揚(yáng)的眉頭便擰了起來。
“郡主的意思是說,寧不易擺道場,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是要幫朝中某個人奪權(quán)?”
秦莞點了點頭,“我猜測是這樣,然而眼下并無切實的證據(jù),寧不易連著殺了那么多人,死的時候毫無悔意,甚至沒有憤怒和怨懟,他說的那些話,既有解脫的輕松,又有為了踐行什么大義的孤勇之感,當(dāng)時不覺得,現(xiàn)在想起來,只感覺他是個舍生忘死的謀士,為了自己主子的大業(yè)什么都可以做。”
展揚(yáng)聽的心驚肉跳,做為一個小捕頭,他完全沒有鄭白石那般的憂慮,他甚至沒有將寧不易的案子想到那般匪夷所思的高度,“郡主的意思是……寧不易身后還有個人,這個人可能是朝中任何一位手握重權(quán)的……皇子?”
展揚(yáng)之所以說出“皇子”二字,自然是因為如今爭斗最厲害的便是太子和成王,秦莞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這個,可是有幾點很奇怪,太子已經(jīng)是儲君,除非他想弒君,否則還不至于信了這等邪術(shù),而成王雖說有一定的可能,可寧不易的案子之中,第五個被傷到的人是馮璋,按照成王和忠國公府的關(guān)系,他會讓寧不易殺了馮璋嗎?
燕麒和馮璋乃是表兄弟,雖說秦莞相信燕麒爭儲的心思夠重的話,也不會顧忌馮璋的性命,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寧不易能選擇的人不是只有馮璋的,且他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準(zhǔn)備,知道馮璋和燕麒的關(guān)系,他完全有機(jī)會換另外一個對象,可他最終還是選擇殺馮璋,這于情于理實在是不合。
秦莞皺眉,“說是皇子,也有說不通的地方,不過如果我的推測是真的,朝中幾位皇子倒是極有可能的。”
展揚(yáng)眸色沉凝了片刻,“可是我聽鄭大人說過,說李大人乃是朝中少見的直臣,太子幾次想拉攏,李大人都十分圓滑的拒絕了,鄭大人還說李大人這樣的性子很是難得。”
秦莞苦笑一下,“如果李大人的性子當(dāng)真是這樣自然是好,可如果他另有目的呢?其實朝中的臣子也有許多是面上不選擇,可私底下已經(jīng)是某位皇子的鞏固心腹,李大人也有可能如此。”
展揚(yáng)點了點頭,越想越覺得寧不易的案子疑點太多了。
沉吟一瞬,展揚(yáng)道,“我會注意府衙之中的動靜,如果有別的消息,我會再來告訴郡主。”
秦莞其實有些意外展揚(yáng)會如此幫她,可如今她正缺人手,展揚(yáng)所在的臨安府衙卻能得到許多消息,因此秦莞點了點頭,“展捕頭,真是多謝你了……”
展揚(yáng)忙道,“不,如果是我先發(fā)現(xiàn)這案子有疑點,我也會繼續(xù)查下去的,只是這個案子若真的像郡主說的這樣復(fù)雜,那我能做的就太少了,所以郡主若有需要,我自然毫不猶豫!”
展揚(yáng)字字崢嶸,秦莞心底苦嘆了一聲,“你這樣信我,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對這案子如此上心,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你今日這般幫我,如果來日發(fā)現(xiàn)自己幫錯了,可會后悔?”
展揚(yáng)極少笑,可聽到秦莞這話卻揚(yáng)了唇角,“郡主不必?fù)?dān)心,我做事從來不后悔,我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話已至此,多說就無趣了,秦莞便道,“好,你既然這般信我,我也不會辜負(fù)于你,這案子若真的有什么內(nèi)情,我必定告知你,不論我有沒有私心,在讓真相公之于眾這一點上我和你一定是一樣的想法。”
展揚(yáng)站起身來,“有郡主這句話我就滿足了!”
二人說了許久的話,展揚(yáng)也不好在侯府多留,很快便提出告辭,秦莞心有感激,親自將展揚(yáng)送到了侯府門口,看著他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方才轉(zhuǎn)身回了松風(fēng)院。
秦莞倚靠在暖閣之中,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寧的。
那日和李牧云對談之后,她也在想李牧云會不會對她起疑心,可沒想到李牧云竟然會去查寧不易案子的卷宗,這實在是佐證了自己的猜想,而他去問沈宅為何人所得又是什么意思呢?
過了一年了,李牧云不管因為什么都不至于盯著沈家的宅子,他這番過問,是因為他對自己起了疑心嗎?
那日他便問自己是父親的什么人,他想去問問,看看買宅子的是不是自己?
秦莞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十分有道理,由此也更為警惕起來。
自己的一舉一動或許已經(jīng)被李牧云的人監(jiān)視起來了,那自己和孫慕卿要去給父親母親立衣冠冢的事李牧云倘若知道了會不會生出更深刻的懷疑?!
自己是借尸還魂,從這一點來說她是絕對的安全的,可秦莞不知怎么總有些不安。
……
……
第二日一早,秦莞正打算用過早膳入宮去,卻見茯苓從外面快步走了進(jìn)來。
“小姐,出事了……”
秦莞蹙眉,忙看向茯苓,“出什么事了?”
茯苓上前道,“侯爺剛上朝回來,說是今天早朝之上,皇上褫奪了太子殿下主官吏部和戶部之權(quán),命令太子殿下于東宮思過,朝堂之上對太子殿下的彈劾還沒有停下來,如今這個狀況,也沒有人敢保太子……”
秦莞頓時愣了住,太子本來就只管了吏部和戶部,如今一下子都被奪權(quán),那太子的權(quán)利卻非被架空了?!
而皇上讓太子在東宮思過也不是一個好信號,如果朝堂之上的勢頭不對,太子的情況只會更加危急!
偏偏皇后還在禁足之中……
秦莞雖然沒有見到秦述,卻也能想象的出秦述的臉色了,太子如此,身為太子岳父的他只怕也要受到波及,忠勇候府從人人稱羨到如今,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
秦朝羽嫁入東宮雖說是得了無上的尊榮,可侯府的榮辱便和東宮聯(lián)系在了一起,這并非一件完全的好事!
秦莞眉頭微皺著,茯苓在旁道,“小姐,您要做什么嗎?”
秦莞搖了搖頭,別說現(xiàn)在的她做不了什么,便是能做什么,她也不會輕易的去做。
昨天才覺得寧不易的案子和朝斗有關(guān)系,今日太子便出事了,秦莞不由懷疑寧不易身后的人是不是成王,亦或是其他皇子,可除了成王之外,朝中還有誰有這個勢力呢?!
六皇子生母卑賤,這些年來基本上毫無存在感,而八皇子……
秦莞想到了宛妃,宛妃也是出身三大國公府之一的宋國公府,她的出身一點都不低,可這些年,她在宮中卻是十分沉靜,八皇子也極少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難道是她?
局面越來越復(fù)雜了,死去的人,活著的人,纏繞不清的線仿佛要將秦莞的視線都擋住了,而忠勇候府,卻似乎距離風(fēng)暴中心還有一段距離,既然如此,她便不會做什么。
“準(zhǔn)備一下,入宮去看望太后娘娘。”
秦莞吩咐一句,茯苓立刻出房門讓外面的人準(zhǔn)備車馬。
秦莞稍作裝扮便出了松風(fēng)院,可還沒走幾步,便看到胡氏一臉焦急的往這邊來,看到秦莞,胡氏立刻快步迎上來,“莞兒!你這是要去哪里?”
秦莞心知胡氏來意,道,“我要入宮去看看太后娘娘。”
胡氏嘆了口氣,“你要入宮的話就正好,你還不知道吧,太子殿下今日出了一點事,你大伯本來要去東宮的,可是皇上現(xiàn)在不許任何人去東宮見太子,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去東宮走一趟,不見太子,就去見見你八姐,看看是什么情況。”
這個請求并不過分,秦莞點了點頭,“好,那我待會兒去一趟東宮。”
胡氏立刻松了口氣,看得出來她已經(jīng)慌了神了,本以為秦朝羽嫁給太子就萬無一失了,卻沒想到如今出了這樣的變故,秦述是男臣不能面見太子,而她雖然是秦朝羽的母親,可在這個當(dāng)口之上入宮難免惹人口舌,所以秦莞便是最好的人選,且她的身份地位十分超然,就算有些逾越皇上想必也不會說什么!
胡氏定了定神,又交代了秦莞幾句,也不敢耽誤秦莞的時間,沒多時便送了秦莞離開。
馬車一路朝著宮門而去,沒多時便到了正陽門之前。
秦莞下了馬車,想了想還是先去了壽康宮,然而到了壽康宮,卻看到陳嬤嬤幾個守在外面,正殿的門卻是半掩上的,陳嬤嬤先行了禮,然后才低聲道,“郡主,公主殿下來了,這會兒正在里面和太后娘娘說話。”
秦莞反應(yīng)過來,就算皇后被禁足了,可是還有五公主幫太子,五公主說話可是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管用。
秦莞便善解人意道,“那我先不進(jìn)去了,今日燕澤世子沒來嗎?”
陳嬤嬤請秦莞去偏廳落座,一邊道,“今日沒有入宮,前兩日天天來,許也是因為什么耽誤了。”
秦莞便想到了孫慕卿的話,怡親王似乎身體抱恙了。
秦莞點點頭便安靜的坐在了一邊,也不多問燕蓁是為什么而來,陳嬤嬤看著這樣的秦莞眼底便涌出越發(fā)多的欣賞,也安靜的候在一旁,沒多時,正殿的門開了,燕蓁扶著太后的手臂走出來,得知秦莞來了,太后駐足喊了秦莞一聲,秦莞從偏廳出來,等行了禮太后便道,“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
陳嬤嬤笑道,“郡主知道公主殿下和您說話,不愿進(jìn)去打擾呢。”
太后有些無奈,“又不礙什么的……我現(xiàn)在去東宮走一趟,你可要和我同去?”
秦莞有些意外,然而這倒是合了她的意,秦莞點點頭,“那我陪您一起去!”
燕蓁看著秦莞,表情有幾分深長,見狀一笑,“永慈郡主和皇嫂是姐妹,自然該同去。”
太后一笑,很快起了儀架,看著太后儀仗浩浩蕩蕩的往東宮去,今日一早才被太子被奪權(quán)的消息震驚到的宮人心底又起了另外一番念頭,太后高高坐在轎輦之上,秦莞和燕蓁則走在一側(cè),燕蓁看了秦莞兩眼忽然走過來低聲道,“你今日可是來探消息的?”
秦莞彎唇,“的確受了大伯母之托去看八姐。”
燕蓁點了點頭,“如今這般局勢,你大伯和大伯母的確不好自己入宮來。”說著燕蓁又道,“你告訴他們不必?fù)?dān)心,我會求皇祖母和父皇的。”
秦莞面上應(yīng)聲,心底卻嘆了口氣,這位小公主如今恐怕還不知道太子的境況已經(jīng)危險到了哪般,她越來越覺得燕遲此前的分析是對的,只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因為五公主而心軟。
見秦莞不多話,燕蓁也不再多言,一行人到了東宮,卻見東宮之外已經(jīng)多了禁衛(wèi)軍守衛(wèi),這些禁衛(wèi)軍只聽皇上的調(diào)遣,雖然只是說讓太子在東宮思過,可這么多的禁衛(wèi)軍已經(jīng)表示這是變相的禁足了。
燕蓁顯然早就知道了這一點,而太后看到這一幕面色卻有些不好看。
就算不讓其他人來見太子,可太后卻無人敢阻攔,太后的轎輦一路入了東宮,東宮的仆從得了消息方才去通稟,很快,燕徹從正殿之中迎了出來,“皇祖母怎么來了?蓁兒你……”
燕徹話語一斷,他沒想到秦莞也一道來了。
她面上的異樣一閃而逝,秦莞這邊已經(jīng)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燕徹擺了擺手,連忙上前將太后扶住,太后笑道,“哀家多日不曾過來了,剛好蓁兒和莞丫頭都在哀家那里,便一起帶過來了。”說著話,太后轉(zhuǎn)身看向秦莞,“去找你姐姐說說話?”
秦莞點了點頭,一旁燕徹深深看了秦莞一眼,招手吩咐唐福,“帶永慈郡主去見太子妃。”
秦莞福了福身跟著唐福走了。
秦朝羽得到消息的時候便看到唐福帶著秦莞過來,唐福笑道,“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正殿呢,太后娘娘讓永慈郡主過來和您說說私話兒,您不必著急過去侍奉。”
秦朝羽點了點頭,“好。”
姐妹二人對視了一眼,秦朝羽道,“跟我進(jìn)來吧,你還是第一次來。”
秦莞不置可否的跟著秦朝羽進(jìn)了院子,一邊打量這院子的布置,宮中的樓閣庭院大都疏闊,這處小院自然也十分精致,然而秦莞還是感受不到多少人氣,這些不是她應(yīng)該考慮的,也無關(guān)緊要,秦莞收起心思進(jìn)了屋子。
秦朝羽親手給秦莞倒了茶,“父親和母親怎么說?”
秦朝羽倒是反應(yīng)極快,秦莞道,“大伯母也沒說什么,只是讓我入宮來見你一面,問一問是什么情況。”
秦朝羽苦笑一下,“我已經(jīng)想到你會過來了,如今這個局面,他們都不好來東宮,只有你的身份方便走動。”
秦莞不置可否,秦朝羽面上的笑意散去,眉頭微皺有些嚴(yán)肅,“今日早朝之上,太子此前作保的幾個戶部官員被人查出了參與貪腐的實證,有人將這些證據(jù)送去了御史臺,今天早上,御史臺的言官們?nèi)浩鹕现G,這才惹得皇上震怒,一氣之下褫奪了太子主管兩部的權(quán)力。”
秦莞還不知道早間朝堂之上如何,秦朝羽卻知道的清楚,看來她和太子的關(guān)系不錯。
秦朝羽繼續(xù)道,“這些人本來是可以干干凈凈摘出來的,可如今證據(jù)擺在眼前,就證明太子殿下保錯了。”
秦莞蹙眉,“這些證據(jù)是被誰送去御史臺的?”
搖了搖頭,秦朝羽語氣低沉又嚴(yán)肅,“不知道。”
簡單的三個字,足以說明如今太子的處境多么被動。
秦莞問,“不是成王?”
秦朝羽面露譏諷的笑意,“不會是成王,成王這幾日的小動作不少,如果他得了證據(jù),早就急不可耐的攻擊太子殿下了,這些證據(jù)都十分細(xì)節(jié),甚至十分隱秘,應(yīng)該是有人費(fèi)了許多心力去找這些證據(jù)。”
還沒有看清楚敵人是誰,太子已經(jīng)輸了一局,這實在是叫人很難受的體驗。
秦朝羽面色不太好看,顯然她也沒有料到局勢會這么快就對太子這般不利。
“朝中除了成王,還有誰有可能和太子殿下爭權(quán)?”
秦莞問了一句,不僅是問此番御史臺的動靜,更是問寧不易案子的另外一種可能。
秦朝羽沉吟了片刻,卻搖頭,“只有成王了。”
“宛妃和八皇子不行嗎?”
秦莞問完,秦朝羽瞇眸片刻,“也并非不行,只是宋國公府比忠國公府還不如,宛妃這些年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把宋家的女兒嫁給安陽侯世子了,在那之后,她越發(fā)的安分守己,我猜她現(xiàn)在還不敢有爭權(quán)的心思,除非太子和成王全都沒了機(jī)會,你懷疑宛妃?”
秦莞沒有理由,只是在目之所及合理的懷疑任何有可能的人。
“也沒有,據(jù)我所知,宛妃的確十分循規(guī)蹈矩,只是一時之間不知該想去哪里罷了。”頓了頓,秦莞道,“現(xiàn)在你們打算如何辦?皇后娘娘何時才能被解除禁足?”
秦朝羽苦笑一下,“現(xiàn)在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能等,至于母后,短期內(nèi)應(yīng)該是不會被放出來的。”
秦莞波瀾不驚的聽著,秦朝羽只怕秦莞聽不懂,便低聲道,“母后向來有遠(yuǎn)見,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北府軍一脈的人,輔國大將軍遠(yuǎn)在北邊,可如果母后出來,稍作安排,就會有人為太子說話,到時候局勢自然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父皇不管做什么考量,都不會在短期內(nèi)解除母后的禁足,不僅如此,父皇這一次下了嚴(yán)令,我們連消息都送不進(jìn)坤寧宮。”
秦莞一顆心往下一沉,“那皇后娘娘呢?這么長時間了,她也該猜到了。”
秦朝羽嘆了口氣,“母后一開始就沒有低頭的打算,這么久了,便是和皇上低頭也沒用的。”
秦莞有些不解,按理說皇后和皇上是結(jié)發(fā)夫妻,皇后又是十分智慧的女子,這么久了,他應(yīng)該知道朝局之上的局面已經(jīng)對她們十分不利,按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坐以待斃。
“皇上和皇后夫妻多年,皇后娘娘她……”
秦朝羽繼續(xù)苦笑起來,“你不知道……”
秦莞挑眉,不知秦朝羽此話何意,秦朝羽嘆息道,“母后是從不爭寵的人,說的更直白一些,這么多年來她和父皇的感情十分淡薄,甚至是把父皇往馮貴妃和其他妃嬪身邊推的。”
見秦莞有些訝異,秦朝羽也無奈道,“我也是入宮之后才慢慢知道這些。”
秦莞心底莫名,從前她入宮次數(shù)極少,見到的皇后總是雍容大度,帝后一同出現(xiàn)之時雖然能感覺出二人不是那般親密,卻也看不出二人的關(guān)系十分冷淡,可今日秦朝羽卻這般說。
后宮的女人,尤其是后宮之中聰明的女人,不管明面上還是暗地里,總是要想法子固寵的,皇后如此做是為了彰顯自己母儀天下寬容大度嗎?可這種策略其實十分危險,一不小心就讓皇上真的專寵了旁人。
見她陷入沉思,秦朝羽又道,“如今只能靠五公主了,公主殿下性子單純,如今要出嫁了,雖然和母后鬧得不愉快,不過到了這種時候,她也是知道厲害的,有時候……我都覺得母后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才要讓她遠(yuǎn)嫁的,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秦莞聽的一愣,不知是不是她這兩日得到的消息太多,想的也太多,她忽然覺得,那一張看不見的大網(wǎng),或許連內(nèi)宮也網(wǎng)羅住了,前朝的案子,和帝后這撲朔迷離的關(guān)系,以及皇后讓燕蓁的遠(yuǎn)嫁,是否也存著什么不為人知的關(guān)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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