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正午。
太陽熱浪一般烘烤著大地,將縱橫交錯的柏油路曬出一層流動的光暈。
道路上,車流緩動,擁堵不堪。
突然,轟鳴聲響起。
由遠及近。
一輛寶藍色的機車撕開凝滯的空氣,像一柄利刃破開熱浪,穿透車流的縫隙間,疾馳而來。
五百米外的直角交界處。
一輛白色的小轎車打著轉向燈,正準備匯入左轉車道。
兩條軌跡如命運的絲線,正在勢不可擋地交匯。
轎車內。
柳凌貞卻猛地一顫,握緊方向盤。
她重生了!
指尖方向盤滾燙,她額上卻滲出密密的冷汗。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入腦海。
她想起就在這個路口,等會兒左轉,她會撞上祁郁燃的機車。
而后,開啟她那膽戰心驚的,刺激恐怖的一生!
不行!
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柳凌貞咬了咬唇。
那次的事故是因為自己操作失誤。
祁郁燃雖然技巧十足地躲開了,人沒受傷。
但車體還是擦了。
她沒想到,一輛機車,會比她的轎車還要值錢百倍!
她賠不起。
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
祁郁燃很帥。
帥到她在大馬路上直接看傻了。
對一個普通上班族來說,邂逅這樣一個又帥又有錢的富二代,是完全難以想象的事。
她動了接近他的心思。
以賠款的理由,找各種方式待在他身邊,甚至辭了工作,去他的俱樂部打工。
但她后來才發現,祁郁燃不僅是個瘋子。
還是個有疑心病的變態。
他經常懷疑她接近他的動機,用各種極端的方式,試探她什么時候會放棄。
比如,總是在跟人打賭賽車的時候,讓她坐副駕駛,一起體會在沒有防護欄的懸崖山路上,急轉直下的刺激和恐懼。
她每次都嚇得魂飛魄散。
更可怕的是。
他因為天賦極佳和太過狂妄,在賽車時得罪了不少人。
這些人非富即貴。
個個都是不好惹的混不吝。
他們也不知從哪里認定了,她是祁郁燃的女人,就開始變著法兒地找她麻煩。
她時常被騷擾、威脅。
她本以為,她可以拿這件事去尋求祁郁燃的保護。
可沒想到,他笑著答應,讓她成了他名義上的女朋友,可實際上,卻對她嚴密監控,幾乎要她二十四小時跟他匯報行蹤。
管控欲強到讓人窒息。
他還極其沒有安全感。
總是逼問她有沒有泄露俱樂部的機密,是不是跟那群混不吝出去吃飯,有沒有跟別人一起在他賽車上做手腳。
她真的受夠了!
這種擔驚受怕,完全不被信任的日子,就算有錢也熬不下去!
跳動的信號燈在前方直閃。
柳凌貞一咬牙,關閉轉向燈,一腳油門,直直朝前開去。
……
“寶~等下我弟過去幫我拿花哦。”
“對對,就是那個銀毛的,沒事臭著張臉,跟人家欠他八百萬似的那個。”
“你看過照片的。”
沈知意把噴壺放在桌上,噗嗤一笑,“哪有這么說自己弟弟的。”
“再說照片里,他看著挺乖的。”
“乖?”祁今玖在電話那頭夸張地嚎了一聲,“他要是乖,那我就是本世紀第一良家婦女。”
“你等下看到他就知道了。”
“那都不拿正眼看人的。”
“天下第一臭屁。”
“天下第一狂妄。”
“我是他親姐誒!叫他幫我拿個花,也不情不愿,跟要他命似的。”
祁今玖哼了聲。
“等下他要是敢跟你甩臉色,你直接揍他!”
沈知意抿嘴直樂。
“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祁今玖嘿嘿兩聲,隔著電話親了她幾口,“咱倆都穿一條褲子了,還說什么兩家話。”
“我弟弟就是你弟弟,隨便揍!”
“好啦,先這樣,我男神來了!拜拜!”
她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
沈知意拿著手機,笑著搖頭。
她這個閨蜜啊,對什么都不上心,獨獨對追男人這事兒,格外樂此不疲。
沒記錯的話。
這應該是她本月遇到的第三個男神了。
真正做到了心中無男人,身邊新人替舊人。
實在是吾輩楷模。
她在花店里轉了一圈,把等下要給閨蜜的那捧花抱出來,單獨替她寫了賀卡。
而后拿起水管,去給新到的花材集中噴水。
門外街道。
機車風馳電掣般掠過彎道,一個急剎,側轉彎,穩穩停在花店門前。
一雙長腿支在地上。
身穿黑色勁裝的少年脫下頭盔,甩了甩頭發。
左耳的銀色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
耀眼的銀色短發利落散開,額前的幾縷微微擋住他桀驁的眉,一抬眼,便是一個洋溢著熱烈生命力的狂傲眼神。
臉上神情卻是漫不經心。
他皮膚很白,嘴唇顏色卻鮮紅。
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懶散不屑的笑意,好像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似的。
那是獨屬于少年人的輕狂。
祁郁燃將頭盔掛在車上,長腿一劃,利落下車。
抬眸看了下花店牌匾。
「在意花店」
他眉尾揚了揚,推開門,走進店中。
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
祁郁燃撩起眼皮,看到正中玻璃花房中,一個女人舉著水管澆花。
她戴著白色的蕾絲頭巾,側身對著他。
淺藍色的連衣裙在花叢中淺淺散開,像一只嫻靜的蝶,輕輕柔柔地揮動翅膀。
陽光透過水柱,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她轉過頭。
對上他的眼,輕輕彎眸。
細小的水珠紛落成霧,一瞬間落入祁郁燃心中,像一張密密的網,將他溫柔捕獲。
門外的風帶起一陣氣流。
他聽到風鈴聲再度響起。
這一次。
也許是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