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楚明舟現(xiàn)在已經是西北軍區(qū)七四一團團長了,身份水漲船高,上門拜年的人比往年更多。
“杜鵑,酒糟紅糖水煮好了嗎?”
“好了。”
約莫早上八點半,楚家大門一打開,就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登門了。
“安安,楚團長,新年好。”
讓林安安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來的竟然是方正方參謀長。
方參謀長是帶著媳婦一起來的,手上還提著一盒麥乳精,算是相當給林安安長臉了。
“方參謀長,您這……該是我去跟您拜年的。”
“我們是互相交付后背的革命同志,不搞這些虛的。”
林安安一愣!
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那么重。
聽得心里相當妥帖。
自打進情報分析部以來,方參謀長就是她的上級,更是領路人般的角色。自己每次手頭的工作安排都相對合理輕松,其實都在承他的情,且多次維護,也真是……
“快請里邊坐。”
方參謀長媳婦生得很漂亮,鵝蛋臉,杏仁眼,笑起來眼睛都跟會說話似的,“你就是安安妹子吧?情報分析部最年輕的翻譯官!果然跟我家老方說的一樣板正!我叫何洛,很高興認識你。”
“嫂子好。”
林安安忙擦了擦手,跟人握了握。
幾人坐下閑聊。
當?shù)弥温迨菄业卣鹁值牡卣痤A報研究員時,林安安的手緊了緊……
一九七六年,可不太平。
7.28唐市大地震,可是轟動世界的天災慘劇。
“嫂子是常年在京都嗎?”林安安垂了眼眸,開口時聲音都有些不對。
外人自然發(fā)現(xiàn)不了,可楚明舟第一時間就有所發(fā)覺。
“是的,不過我今年要調回大西北了,咱們西北也成立了地震局下屬科研機構。”
方參謀長看向自己媳婦的眼神中滿是驕傲,“你嫂子是科研機構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她膽大心細,指定能為咱們西北建設貢獻力量。”
何洛橫了他一眼,笑道:“別聽你方哥吹牛,我能有什么本事,就是專業(yè)對口。”
林安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事……
現(xiàn)在可是打擊迷信最重的時代,什么穿越、重生、預知夢等借口是半分都不能說的,輕則被當敵特,重則可能都要被當怪物,會吃槍子的!
而且西北距離唐市有千余公里。
京都倒是近些,不過百余公里。
“嫂子,不瞞你說,我前不久才經歷了河市垮壩,對天災有了心理陰影。說起地震,我們華國……近來有什么重大發(fā)現(xiàn)嗎?”
楚明舟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眼眸很深。
方參謀長夫婦自然沒發(fā)覺什么,何洛還以為小姑娘被水災嚇壞了,忙開口安慰道:“地震咱們國內年年都有,妹子你放心,咱們大西北地勢特殊,安全著哩。”
“那就好。”
林安安還想說什么,家里又來人了,是楚明舟手下的五名軍官,幾人都是帶著家屬來的,一下就把正廳擠滿了。
都說著拜年的喜慶話,直接打斷了林安安。
陸續(xù)還來了幾位文工團團員,是來找林子淮跟杜鵑的。
“安安妹子,楚團長,那我們這就先走了。”方參謀長夫婦起身告辭。
林安安有意跟何洛深交,自然態(tài)度也熱情許多,親自起身把兩口子送到門口,只說年后登門拜訪,往后一定要多走動。
林安安站在門口,看著方參謀長夫婦的自行車碾過雪地,車輪卷起一小片雪霧。
何洛一個勁沖林安安揮手道別,鬢角的短發(fā)被風吹得揚起。
“回屋吧,外頭冷。”楚明舟將一件坎肩披在她肩頭,掌心輕輕按了按她后腰。
“跟何同志很投緣?”他語氣隨意,卻在轉身時不動聲色地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冷風。
林安安望著自行車消失在雪巷盡頭,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坎肩邊緣,“嗯,聊得挺好的,對她的職業(yè)很感興趣。”
廳內傳來楚明宇的笑鬧聲,小家伙正纏著林子淮表演手風琴獨奏。
《荒漠之北》的旋律混著歡聲笑語,織成一片熱鬧場景。
“先進去吧。”
“嗯。”
才走出兩步,林安安忽然伸手拽住楚明舟的袖口,“明舟。”她壓低聲音,目光落在遠處的山峰輪廓上,“如果我說……我做過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特別特別真實……”
楚明舟看到她眼底的焦慮時,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我信。”
“啊?”
楚明舟湊近她幾分,“你說的,我都信。”
林安安抬頭看他,說不感動是假的,點了點頭,想晚上跟他好好聊聊,現(xiàn)在廳里還那么多人等著,不是說話的時候。
陸續(xù)有人來拜年,又有人喝了酒糟紅糖水后離開。
直到半晚時分,拜年的客人才漸漸散去。
林安安隨意吃完晚飯,就到炕上躺著了。
楚明舟收拾了禮品,去給幾位領導拜年。還特地帶上了林子淮,想帶他多走動走動,在軍區(qū)領導面前多露露臉。
林安安靠在炕上,看著窗外的雪,棉絮般的雪花撲在窗戶上,將世界隔成靜謐的兩部分。
她沒想好怎么說,腦子還越想越亂,索性扯過被子把頭蒙上,閉著眼睛假寐。
楚明舟回來時,還以為她睡了,幫她把被子輕輕從臉上拿下了,結果對上一雙含著淚水的眼睛。
“是又不舒服了?”
“抱抱。”林安安搖搖頭,伸手要他抱。
楚明舟忙伸手把人輕摟進懷里,輕輕撫著她的后背安撫著。
都說女人孕期情緒敏感異變,得小心哄著。
“明舟……我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楚明舟輕嗯了一聲,靜靜聽著。
“我夢到過自己短暫的一生,特別真實,我害怕夢境成真,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改變。”
“那現(xiàn)在改變了嗎?”
林安安微點了點頭,“夢中大部分的事都發(fā)生了,有些事因為我的努力,確實改變了。”
楚明舟一下下在她背上拍著,示意她繼續(xù)說,沒打斷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