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沒有人能注意到被骨堆掩埋在下方的蕭寒。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終于從噩夢中掙脫,猛然睜開雙眼。
夢中,他被無盡的黑暗吞噬,耳邊回蕩著凄厲的嘶吼聲,仿佛有無數怨魂在撕扯他的魂魄。
而夢境深處,一個巨大的臉部投影緩緩睜開雙眼,直直地凝視著他。
那目光如刀鋒般刺入骨髓,令他渾身戰栗。
“咳……”
醒轉的剎那,尸骨腐臭的味道直沖天靈。
蕭寒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發現半截身子仍埋在皚皚白骨之下。
就在試圖掙扎起身時,突然渾身一僵。
一條通體如羊脂白玉般的小蛇,正盤踞在一塊碎裂的頭骨上,冰冷的蛇信吞吐間,散發著白蒙蒙的寒氣。
而與它對峙的雪靈貂弓著背,渾身絨毛炸起,綠豆大小的眼瞳死死盯著小蛇,前爪不安地刨著地面。
“原來……你一直在保護我嗎?”
蕭寒心頭一熱。
這只偶然相遇的小家伙竟然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
就在這時,白蛇突然昂首,頭頂隱約浮現出一道淡藍色肉冠虛影。
這……這竟然是天霜玉蛟的幼體!
意識到不妙,蕭寒本想立刻出聲喝止,卻聽見玄霄在神識中懶散說道:“別急,玉蛟沒有惡意!”
果然,玉蛟幼體很快停下動作,歪著頭打量了雪靈貂片刻,竟緩緩退后了一尺。
雖然無法準確感知玉蛟幼體的玄力等級,但從先前母體展現的恐怖威壓來看,這條幼蛟的實力絕對遠超雪靈貂數個等級。
但此刻,它卻對這只弱小的雪靈貂表現出了異樣的……親近?
雪靈貂試探性地向前邁了一小步。
玉蛟幼體不僅沒有攻擊,反而像被逗樂了一般,輕輕晃了晃腦袋,肉冠上虛影光芒也變得柔和起來。
玄霄跟著解釋道:“小家伙雖說是二級入玄獸,但幻術天賦可不一般。玉蛟現在眼中看到的,恐怕是它最親近的同類,甚至是……”
話音未落,雪靈貂突然直立而起,兩只小爪子在空中劃出奇特的軌跡。
玉蛟幼體頓時如癡如醉,肉冠上的光芒隨著雪靈貂的動作有節奏地明滅。接著緩緩游近,竟親昵地用頭頂蹭了蹭雪靈貂的絨毛,活像一只溫順的寵物。
玄霄輕笑著繼續說道:“而且,雪靈貂依賴天霜玉蛟的寒氣,所以才會棲身這礦洞中。這小玉蛟破殼時,它們怕是就認識了!”
雪靈貂終于發現蕭寒醒來,歡快地跳到蕭寒身前,兩只前爪不停地比劃著圓形。
“你是想要凝露果么?”
蕭寒試探性地問了句。
雪靈貂毛茸茸的小腦袋,立刻點得飛快。
它甚至急不可耐地竄上蕭寒的肩膀,用濕潤的鼻尖輕輕蹭著他的臉頰,一副討好的模樣。
蕭寒被骨堆壓在下方,只能先試著從骨堆下抽身。
好在這些尸骨大多都已風干,稍微用力就會斷裂。
雪靈貂很有靈氣,從肩頭跳下,小爪子飛快地扒拉起骨堆來。
雖然它力氣不大,但勝在動作敏捷,不一會兒就清出一小片空隙。
而那條玉蛟幼體也游了過來,尾巴輕輕一掃,那些堆積的骸骨頓時如落葉般被掃開。
很快,蕭寒感覺到身上一輕,終于能撐著地面坐起身來。
“多謝二位相救。”
活動了下腿腳,除了還有些酸痛外,并沒有大傷。
蕭寒取出一枚‘凝露果’,雪靈貂竄到他掌心,兩只小爪子緊緊抱住果實。
出人意料地是,它并沒有直接吞下果實。而是轉身跳到玉蛟幼體面前,將果子遞了過去。
玉蛟幼體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張嘴將果實吞進腹中,緊接著歡快地在原地轉起圈來。
蕭寒忍俊不禁:“好你個小機靈鬼!倒是我疏忽了!”
少年爽快地又取出一顆凝露果,輕輕放在雪靈貂的小爪子里。小家伙歡天喜地地抱住果實,這次終于毫無顧忌地大口啃咬起來。
玄霄跟著感嘆道:“這小東西不簡單啊,還懂得籠絡人……蛇心。你小子這次真是撿到寶了。”
蕭寒笑而不語。
這一趟的確收獲頗豐,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跑這一趟。
他這種行為,在旁人看來,完全是在賭命。
所幸,他賭對了!
兩個小家伙享用完美食后,親昵地互相蹭了蹭。
緊接著,玉蛟昂起頭,朝著礦坑深處某個方向點了點。
雪靈貂立刻會意,輕盈地躍上蕭寒肩頭,小爪子也指向相同的方位。
“你們……是要讓我去那邊?”
雪靈貂點了點小腦袋。
蛟幼體則直接游到蕭寒腳邊,用尾巴尖輕輕纏住他的腳踝,做出牽引的動作。
玄霄沉吟道:“礦洞被那天玄境的崽子犁了一遍,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危險,跟過去看看。”
兩個小家伙在前引路,雪靈貂甚至還時不時回頭確認蕭寒是否跟上。
和之前的感覺不同,越往里走,燥熱的感覺越明顯。而人工挖掘的痕跡也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地貌。
走了大概半個鐘頭,熱浪更甚。
雪靈貂和小玉蛟明顯露出不適之態,停下腳步,顯得有些猶豫。
蕭寒蹲下身,伸手輕撫兩個小家伙的腦袋:“要不你們先在這里等我?”
兩小只似乎就在等這句話,居然齊齊點頭,同時朝著冰涼的巖壁靠近。
雪靈貂甚至直接攤開四肢,像塊毛毯似的貼在巖壁上,貪婪的汲取幾乎微不足道的涼意。
蕭寒曾在四十多度的高溫天,跑了足足百單外賣。
相比之下,現在洞窟內熱氣已經算得上‘溫和’了。
但隨著繼續深入,這份‘溫和’很快變成了煎熬。
前方的巖壁逐漸泛起赤紅的光暈,空氣中的熱浪越來越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火焰,喉嚨火辣辣地疼。
蕭寒苦笑著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承認自己剛才確實有些托大了。
拐過幾道彎后,眼前的景象令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一個直徑約十丈的天然石廳出現在眼前,而石廳的中央是一汪赤紅如血的巖漿池。
漿泡不斷炸裂,濺起的火星在空中劃出耀眼的軌跡。
“這……”
若說是火山,可那巖漿池的規模未免太小了些;若說是地熱現象,卻又顯得過于集中。
蕭寒此刻才深切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滋味。
“臭小子,愣著干什么?星輝玉髓草,玉髓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