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院的選拔賽,設(shè)立在前山的演武場。
演武場呈四方格局,東南西三面是層層疊起的觀戰(zhàn)席,此刻早已坐滿了東西兩院弟子。
正北面的觀禮臺上,林震一襲墨色長袍端坐中央,衣袂在晨風(fēng)中微微飄動。他身側(cè)依次坐著六院管事及受邀觀戰(zhàn)的內(nèi)門要員,個個神情肅穆。
演武場中央,是十丈見方的玄鐵擂臺。四周站著幾名入玄境巔峰的團練教頭,主要任務(wù)是在比試過程中,隨時化解可能外泄的玄力沖擊。
作為林震的幼子,林飛享有站在觀禮臺上的特權(quán)。此刻,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鎖定了蕭寒的身影。
當(dāng)看見顧琰小鳥依人般依偎在蕭寒身旁,兩人耳鬢廝磨、笑語盈盈的模樣時,林飛雙眼熊熊怒火難以抑制地勃然爆發(fā)。
“就是那小子?”
林翔注意到胞弟的神情,順著視線望去,眼神輕蔑,仿佛在打量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蟻。
“八級初玄境,呵,也值得父親如此興師動眾!”他漫不經(jīng)心地?fù)哿藫垡滦洌骸斑@樣的廢物,都不配做你的對手。”
林飛咬著牙:“所以,我才咽不下這口惡氣!”
林翔的目光落在顧琰身上,上下掃描幾眼:“倒是標(biāo)致的美人兒,難怪能讓你這般神魂顛倒。”
他右手搭上林飛肩膀,陰惻惻笑道:“待會擂臺上,別急著結(jié)束。給我慢慢的……玩、死、他!”
林飛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重重點頭。
林翔滿意地瞇起眼睛,正要再說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蕭寒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抬頭望了過來。
那少年端坐觀眾席中,目光如劍,竟穿透嘈雜的人群,直直刺向觀禮臺。
“有意思,這小子倒是敏銳得很!”
蕭寒與林氏兄弟隔空對視,忽地咧嘴一笑,看起來又傻又痞。
他雖然不認(rèn)識林翔,但從他和林飛有些相似的面龐,已大概猜出對方身份。
隨著‘鐺’的一聲鑼響,選拔賽正式開始,整個演武場瞬間安靜下來。
開局是林震一如既往的致辭,然后就是教團大教頭韓成,講述選拔和晉級的規(guī)則。
規(guī)則很簡單,百年不變的淘汰制,二百多名達(dá)到初玄五級的弟子抽簽確認(rèn)第一輪對手。
第二輪、第三輪……同樣都是抽簽,直至決出冠軍。而前五名就可以順利晉級!
蕭寒默默算了一下,只要連勝五場,就能拿到內(nèi)門考核的資格。
“第一輪,抽簽開始!”
隨著韓成一聲令下,十名執(zhí)事捧著簽筒魚貫而入。
蕭寒側(cè)首,輕輕捏了捏顧琰的手背,低聲道:“等我。”
顧琰在昨日測試玄力前,順利達(dá)到了入玄三級。所以這場選拔賽,她無需參加。
少女眉眼彎彎,露出溫柔笑顏:“當(dāng)心些!”
蕭寒再次比出那個只有他們才懂的‘我在’手勢,隨后轉(zhuǎn)身擠入人群,隨手從簽筒中抽出一根竹簽
丙子6號。
這意味著,他的第一個對手,將是同樣抽中此簽的弟子。
按照往年的慣例,外宗選拔賽不僅會按玄力等級劃分,還會細(xì)分年齡檔次。
每個年齡段各自選出兩名優(yōu)勝者,確保不同資質(zhì)的弟子都能得到公平的競爭機會。分出各年齡段有潛力的弟子,著重培養(yǎng)!
畢竟,隨著年齡的增長,玄力的積累肯定差距很大。
今年確實出乎意料。
蕭寒眸光微沉,這意味著,他極有可能在擂臺上遭遇那些修玄多年、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老牌弟子。
隨著一道道矯健身影接連掠上演武臺,整個會場瞬間沸騰。此起彼伏的吶喊助威聲如浪潮般席卷全場,震得人耳膜生疼。
比賽進(jìn)展快得驚人。
第一輪的對決大多呈現(xiàn)碾壓之勢。
那些玄力差距兩三級的戰(zhàn)斗,往往三招兩式便分勝負(fù);若是相差五六級,更是連一個照面都撐不過。
砰!
又一名少年弟子被轟下擂臺,在地上滾出數(shù)丈才堪堪停住。
臺下歡呼與嘆息交織。
勝者昂首挺胸回歸隊列,敗者則被人攙扶著退場……
蕭寒一直關(guān)注著每場戰(zhàn)斗,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從勝者手里學(xué)手段,從敗者身上總結(jié)經(jīng)驗。
但很快,他注意到臺上多了幾副陌生面孔。
而且這幾人似乎都帶著某種默契,專挑關(guān)節(jié)要害下手,每一招都透著要將對手徹底廢掉的狠勁。
“丙子6號,登臺!”
隨著教頭一聲令下,蕭寒收斂心神,縱身躍上玄鐵擂臺。
他的對手是個十七八歲的青少年,長相還算俊朗,入玄境二級。
“又是個陌生面孔?”
要知道,入玄境二級的弟子,哪個不是聲名遠(yuǎn)播的人才。
蕭寒不動聲色,禮貌抱拳行禮:“蕭寒,請指教!”
“孫堯!”
青年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入玄二級,對初玄八級,這在任何人眼中,不過是一個照面的事。
臺下觀眾甚至已經(jīng)開始討論蕭寒能堅持幾息!
孫堯并沒有著急出手,而是緩緩走近兩步,壓低聲音戲謔道:“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下輩子記得,有些人你惹不起!”
蕭寒立刻意識到,對方?jīng)_他來的!
抬眼望向觀禮臺,見林震正端著茶盞,似笑非笑地朝擂臺看來。
兩人目光相接時,那老狐貍還故作姿態(tài)地捋了捋胡須,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好你個老匹夫,這么堂而皇之地替兒子擋槍,臉面都不要了!那小爺今兒就替你撕了吧。”
能夠在選拔賽暗度陳倉的,整個六院,也只有林震父子了!
蕭寒不動聲色,沖著孫堯嘿嘿一笑:“巧了,我這個人,就喜歡打狗,而且是不看主人的那種!”
孫堯嗤了一聲,甚至都懶得正眼看蕭寒:“老老實實當(dāng)個廢物,或許還能賞你口飯,偏要學(xué)那戲猴上躥下跳。今兒,我便教你……”
啪——
清脆的巴掌,響徹云霄,整個前堂演武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還以為打了旱天雷。
孫堯僵在原地,要不是左臉火辣辣地?zé)饋恚€不知道是誰挨的巴掌,愣了好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
在抬眼時,蕭寒仍站在原地,慢條斯理地整著衣袖:“隨便當(dāng)出頭鳥,恐怕沒有好下場。”
孫堯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底兇光畢露:“你找死……”
他猛地踏前一步,玄力爆開,地面青磚‘咔嚓’裂開幾道細(xì)紋,右拳裹挾著勁風(fēng),直轟蕭寒面門!
啪——
又是一記巴掌聲炸開,比先前更狠更脆,震得人耳膜發(fā)麻。
場邊霎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誰也沒看清蕭寒是怎么出手的,可孫堯右臉上那通紅的掌印卻做不得假。
孫堯踉蹌著倒退兩步,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嘴角滲出一縷血絲。
此刻,他雙目赤紅,渾身肌肉繃得鐵塊般堅硬,顯然已怒到極點。
“臭小子,我本來還只是想打殘你……現(xiàn)在,你只有死了!”
孫堯徹底暴走,雙拳緊握發(fā)出‘咔吧’脆響,猛地一步踏出。
緊接著,整個人如蠻牛般沖向蕭寒,拳風(fēng)呼嘯著重重轟出。
這一拳,毫無保留。
玄力暴涌時,拳鋒上竟凝出一頭猙獰的狼影,獠牙畢露,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是奔狼拳。”
場下有人認(rèn)出這門玄技,不由驚呼起來。
“我想起來了,他不是前年十五歲組的前三甲,怎么會……”
“噓,可能是內(nèi)門考核時失利。這兩年一直閉門苦修,就等著今日一雪前恥。”
圍觀者中,有人曾目睹孫堯用這一拳,將山中巨石轟成數(shù)段。
碎石飛濺的場面,至今想起仍令人膽寒。
更何況,他和蕭寒之間的玄力有著十分明顯差距。
幾個膽小的已經(jīng)捂住眼睛,不敢看接下來血濺五步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