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高溫,天氣炎熱,供電不足,導致城南區(qū)停電兩個小時。
凌晨一點,電力恢復后,天花板的燈泡驟然亮起,四個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屋里。
楊錦文眨了眨眼,適應了光線后,拿起電視臺職工的工資表,繼續(xù)進行比對。
蔣扒拉和富云找出電視臺的部門資料,特別是星期二休臺后,比較清閑的部門,譬如視頻技術員,音頻調控師,切換臺操作手,主控員,特別能夠接觸到車的司機。
貓子因為太困了,坐在沙發(fā)邊,單手撐著沙發(fā),手腕撐著腦袋睡著了,但沒人叫醒他。
時間緩慢過去,一直到凌晨三點。
楊錦文放下筆,抬起頭來。
蔣扒拉看向他:“怎么樣?篩出來了多少人?”
楊錦文搖頭,反問道:“你們說,這個藏在暗處的家伙,到底是男是女?”
富云皺眉:“你懷疑是女性?”
楊錦文回答說:“我說不準,我本來是要把女職工劃掉的,但如果嫌疑人是女性,會不會更讓人放松警惕?
畢竟,沒人會認為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犯罪,要引誘走這么多被害人,不被發(fā)現也很容易。”
蔣扒拉吸了一口煙:“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女兇手想要干什么?”
楊錦文瞇著眼:“我們可一直沒討論這個嫌疑人的犯案動機。我們一直默認為他是男性,肯定不是為了劫財,對吧?
如果是劫財的話,他不可能對出身農村的女學生下手,搶劫和偷盜,干什么都比擄走馬薇薇這樣的窮學生賺的多。
所以我們默認嫌疑人是男性,對出身農村的女學生,產生了性歹念。”
“是這樣。”富云點頭。
楊錦文繼續(xù)道:“但如果是女性犯案呢?不排除吧?”
蔣扒拉咂了一下嘴:“不是,我真是想不明白,如果是個女的,她想要干什么?不為錢,不為性,那是為了什么?”
“女人對女人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蔣扒拉點頭:“這個確實有可能。”
楊錦文背靠沙發(fā)椅,閉著眼回答道:“我也只是猜測,只是覺得不要漏掉任何人作案的可能。”
隨后,他睜開眼,指向對面的線索板,一字一句地道:“咱們可能面對的不是一個嫌疑人,而是兩個,或者多名!”
“多名?”
這句話,立即把蔣扒拉和富云的睡意驅散掉了,他們只感覺脊背一陣發(fā)冷。
楊錦文手指沒放下來,指著線索板上的失蹤日期表。
繼續(xù)道:“92年,張倩失蹤;93年,汪琳失蹤;94年,無人失蹤;95年,廖東梅和賈春相繼失蹤;96年,秦雪蘭和張會群失蹤;十一天前,馬薇薇失蹤。
94年很重要,因為從94年開始,失蹤人數增多了,我們可以說嫌疑人一年作案兩次,對不對?”
蔣扒拉點頭:“這個和我們之前的想法是一樣的。”
楊錦文拿起放在膝蓋上的電視臺職工表,在他們面前揚了一揚后,開口道:“所以,我們就不能按照男女、和入職年份來篩,咱們得找94年,嫌疑人為什么沒犯案?”
富云抓了抓腦袋,道:“楊錦文,我說你腦子怎么長的?”
“怎么了?”
蔣扒拉笑道:“老富是在夸你呢。”
富云點頭:“咱們今天在大隊開會的時候,大隊長嚴斌在會議上偵查的方向,都是我們給他講的,我們的線索是你給的。
說來說去,所有的線索都是你一個人推理出來的,真是厲害。
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你們城北大隊一個多月的時間,連破三次大案到底是怎么偵破的,牛啊。”
蔣扒拉感嘆:“不說之前的入室盜竊殺人案,就月初的大巴車搶劫案,我和老富到現在還驚訝,你們是怎么找到那幾個歹徒的?你給我們說說。”
楊錦文的眼睛一直盯著線索板,已經沒在意他們談話的內容。
見他眉頭緊蹙,沒有回答,蔣扒拉聳了聳肩。
這時,楊錦文突然開口:“咱們就查94年電視臺請假一年左右時間的職工。”
“好。”富云答應一聲,在地上鋪著的資料中摸索。
但找了好半天,卻找不到相應的資料,工資表都是上個月的,就算是請假,電視臺也會照常發(fā)工資。
蔣扒拉搖頭:“沒有前幾年請假的表格,只能再去一次電視臺打聽一下情況。”
富云嘆了一口氣:“看樣子,還得靠貓子。”
他轉過頭,看見貓子坐在地上,上身趴在沙發(fā)上,已經睡著了。
他扭動了一下身體,從懷里掉出一樣東西。
富云撿起來后,看見是一張照片。
“不是,這好像是你……”
富云把照片遞給楊錦文,他接過后,仔細地端詳著。
蔣扒拉把貓子推醒。
貓子眨了眨眼:“怎么了?”
“這張照片怎么回事?”
貓子揉了揉眼,湊在楊錦文身邊,看了一眼后,開口道:“是那個誰,電視臺文藝部一個女記者隨意拍的,照片里的人是我和楊錦文,所以我就拿回來了,應該是一個巧合。”
貓子爬向桌子,拿起桌上水瓶,喝了一口水后,清醒了許多,然后他把偷拿照片時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幾個人一分析,這就是領導想要染指女下屬的戲碼,很明顯,這個叫張雯的女記者沒吃領導那一套。
見對案子沒什么用,他們便把這事兒拋在腦后了。
蔣扒拉看了看時間,開口道:“快凌晨四點了,大家還是睡一會兒吧。”
富云打了一個哈欠:“就在這里休息吧,懶得跑來跑去了。”
楊錦文道:“早上不去隊里報到?”
蔣扒拉冷笑一聲:“報個錘子的道,嚴斌根本就沒想讓我們查這個案子。”
“那我和貓子回城北休息吧,天亮再過來。”
富云道:“不用那么麻煩,你睡沙發(fā)就行,來回折騰多麻煩啊。”
楊錦文笑了笑:“老是待在這里也很悶,我出去走走,換換腦子。”
蔣扒拉點頭:“那行,不用來那么早,九點鐘再來吧,到時我們想辦法去電視臺打聽情況。”
“行。”
楊錦文站起身,只覺得雙腿已經發(fā)麻,站了一會兒,他和貓子出門。
隨即,屋里的電燈熄滅,蔣扒拉和富云應該是很困了,拉燈就睡覺。
下樓后,楊錦文開著師父的車,帶著貓子回城北分局。
他們把車窗玻璃降下來,讓夜晚的風透進來。
街道上的路燈稀稀拉拉,各兩盞才亮起一盞燈,是為了節(jié)約用電,并且也是用電高峰,電力輸出不穩(wěn)。
凌晨的街道,車流很少,只有紅色的出租車在路面上行駛。
貓子坐在副駕駛室,看著楊錦文問道:“小楊,我拿回來那些資料真的沒用嗎?”
楊錦文搖頭:“怎么沒用,很有用,嫌疑人就在職工表里。”
“那到底是誰呢?”
“暫時還不清楚。”
貓子追問:“我看你一直在核對電視臺的工資表和職工表,還做了筆記,你肯定篩出了幾個人。”
楊錦文搖頭:“貓哥,你看啊,咱們是基于星期二這個推測,聯想到犯案人員可能是電視臺的人。
但咱們手里沒有一點兒證據指向,也就是說,是我們憑空猜測的。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們調查的方向對不對,這也是蔣隊和富隊不愿意告訴城南大隊的苦衷。”
“哦,我還以為他們想搶功呢,原來是這樣。”
楊錦文瞇了瞇眼:“無論如何,咱們得盡快抓到這個嫌疑人,讓案子水落石出,也許馬薇薇還活著……”
說完后,他看了看貓子,后者已經倒在座椅上睡著了,鼻息之間發(fā)出輕輕的鼾聲。
翌日八點三十分。
楊錦文只睡了三個多小時就起床了,實在是太困,他整個人都是沒精神的。
而且早晨的氣溫又升了起來,天氣燠熱,讓人渾身難受。
貓子也是如此,整個人都是懨懨的。
兩個人穿戴好衣服后,準備就在食堂蹭一頓早飯,再去找蔣扒拉。
食堂早飯的時間是在七點半,這會兒已經沒幾個人了。
溫玲是住在家里的,早上一般都在家里吃,這會兒見不到她的人。
老范坐在餐凳上,正在喝著粥,看見他們后,笑道:“聽說你們倆被城南大隊借用了?”
“范叔,早上好。”貓子乖巧地點頭。
楊錦文也跟著招呼一聲,然后道:“跟他們一起查個案子。”
老范點點頭:“我昨天夜里熬了綠豆湯,剛從冰柜里拿出來,你們去喝點,粥和饅頭都有,你們自己動手拿。”
“好的。”
楊錦文點頭,他和貓子從架子上拿起自己的飯盒。
綠豆湯擱在櫥窗外的沿臺上,不銹鋼盆套著一個塑料盆,塑料盆里還放著冰塊。
貓子用勺子舀了幾勺,仰頭喝了一口后,從胃到腹腔,整個身體都舒爽了。
他長嘆了一口氣,贊嘆道:“真是解暑啊,范叔加了冰糖,冰冰涼涼的,好喝。”
貓子抬起頭,招呼道:“小楊,你喝啊。”
此時,楊錦文手里拿著飯盒,仰頭盯著櫥窗上面貼著的報紙。
櫥窗上面的水泥墻上糊滿了整面墻的報紙,都是安南市本地的新聞報紙。
貓子有點奇怪,退后幾步,順著楊錦文的視線望去,只見其中一張報紙上面寫著這樣的新聞標題。
【1994年12月,三峽工程將要正式開工……】
這篇新聞被大幅報道,占據了整個版面。
除此之外,在這個新聞下面,還有一個小標題。
【1994年春,安南市電視臺組織外出學習,在副臺長馮念波的領導下,安南市18名新聞工作者即將遠赴白京學習,為期半年……】
新聞下面是一張電視臺的集體照,一共有二十來人,背景就在安南市電視臺大樓前的臺階上。
楊錦文瞇著眼,眼里閃過一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