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海棠花未眠。
嶺蒙縣和市局的二十幾個老幫菜們也悄然綻放著。
打他們剛一出現,八個社會大哥一頓雞飛狗跳,狼奔豕突,呼啦啦地抱頭鼠竄。
想象中的抵抗根本沒有,開玩笑,打頭的章勇一露臉,這伙人便知道他們的來頭。
嶺蒙縣就那么大一點地兒,只要在街面上混的,總有那么幾個人把章勇的臉記在腦海里的。
頓時,呼喊聲四起。
“公安,別動!”
“給我站住!”
“抱頭!”
“把皮帶給他抽了!”
對面也在喊:“我沒犯事兒,別抓我。”
但也有抵抗的,其中一個瘦子,見刑警都在圍大高個,他機靈的從包圍圈竄出去,想要跑到賓館對面的小樹林里。
然而,一個高個子突然站在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你給我讓開!”
瘦子快速沖了過去,手放在胸前。
楊錦文抬腳就踹了過去,把對方踹倒在地后,他并沒有上前,而是舉著手槍,朝天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漆黑的凌晨炸響。
原本一片混亂的局面,立刻靜止下來。
楊錦文握著槍,向著街面喊道:“都他媽的放老實點,蹲下,全部蹲下!”
在場的三十來人,不管是老幫菜,還是社會大哥,都猛眨眼。
掏槍這個舉動可是很危險的。
何金波、章勇他們拿的都是警棍。
但不管怎么樣,場面立即可控了。
幾個社會人不敢繼續掙扎,乖巧的束手就擒。
貓子和齊斌奔過來,想要控制住瘦子,楊錦文立即喊道:“別動他。”
接著,他看向瘦子,冷聲道:“東西拿出來!”
瘦子蹲在地上,瞥了他一眼,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把一尺多長的匕首。
匕首被他扔在地上,亮晃晃的。
楊錦文一腳把匕首踢到一邊,貓子和齊斌撲過去,把瘦子給按住。
貓子直接就給瘦子后腦勺來了一下:“帶兇器,當社會大哥,人家好好的配合抓捕,就你逞能,你還想襲警,你小子這回慘了!”
瘦子叫苦:“冤枉啊,我沒有啊,我根本沒拿出來。”
貓子把他的手反扭:“那我們同事為什么怎么知道你身上藏著匕首?”
“我哪里知道,他有透視眼,肯定有透視眼。”
“滾蛋!”
貓子罵了一聲,把他兩只手拽在背后,齊斌快速地給他上了手銬。
何金波他們那頭見瘦子身懷利器,趕緊搜了一遍其他幾個社會大哥。
還好,這些人沒揣兇器,但懷里和皮包里卻揣著別動的東西。
幾副撲克牌、色子等等,其中兩個人的手包里,還有一沓沓現金,這些錢都卷邊了,有零有整,加在一起好幾萬呢。
只要抓過賭的,都知道他們這些人是在干什么了。
當即,章勇把房中泰單獨提了出來。
楊錦文和貓子把瘦子交給刑警大隊的,兩人也圍攏了過去。
“房中泰,你這兩天在哪里?”
房中泰抬起頭來,章勇的一個下屬喊道:“誰叫你抬頭了?低頭說話!”
房中泰只好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委屈巴巴的道:“你們不是知道了嗎?”
“讓你回答,不是讓你問問題!”
房中泰道:“賭博。”
“在哪兒賭?”
“就紅昌街那片廢樓里。”
“你賭了幾天?”
“政府,不是我組織的,我只是去看看,就玩了幾把。我是九號晚上過去的。”
“九號晚上到現在,你都在賭?”
房中泰點頭:“是。”
何金波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贏了?”
“是贏了一些。”
章勇向幾個下屬點點頭,幾個人又去提了幾個人,拉到一邊單獨詢問。
章勇繼續問道:“期間有沒有回過單位?”
房中泰搖頭:“沒有。”
“真沒有?”
“真的。”
章勇看了一眼何金波,后者聳了聳肩。
不多時,章勇幾個下屬跑來,開口道:“章隊,問過他們了,從九號晚上開始,房中泰確實和他們在一起,一直賭到十號凌晨兩點多,房中泰還贏了不少。”
章勇嘆氣一聲:“把這些人都帶回去,再審一遍,沒問題就交給治安大隊處理。”
“那這些賭資呢?”
章勇沒好氣的道:“按照程序辦。”
“曉得了。”下屬應了一聲。
章勇看了看何金波幾個人:“不好意思,一場烏龍。”
何金波情商極高:“也不是,至少排除了房中泰作案的可能,這點也很關鍵。”
章勇很受用:“何隊、楊隊,你們辛苦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再議?”
何金波點頭:“好。”
重案隊的人回去招待室后,何金波并沒有立即上樓,而是把幾個人聚在大堂。
他一邊給大家遞煙,一邊問道:“經過這事兒,大家有沒有什么想法?”
姚衛華接過煙,瞇眼道:“我看啊,章隊他們就想通過社會關系來摸排,有點急功近利了,容易忽略案子的細節。”
何金波給他點火:“老姚,你這話說對了,咱們重案隊好不容易來一趟,好不容易接一次客……
呸,說岔了,好不容易接一個案子,咱們代表的是市局的臉面,所以我們得打起精神來,把這個案子做漂亮一些。”
何金波忽略掉貓子,把煙遞給齊斌,這小子接過后,點頭道:“何隊,說的對。”
“廢話,說點有用的。”
齊斌支吾了兩句,說不出來。
何金波把煙遞給楊錦文,卻被蔡婷接在手上,她從兜里掏出打火機,點燃后,道:“何隊,嶺蒙縣就那么大點地方,如果不是熟人作案,肯定是能排到人的,我覺得還是要大規模排查,得全部動員起來。”
何金波點頭:“動員肯定動員,估計明天一早,縣局就得開始排查了。楊隊,你什么意見?”
楊錦文沒有接煙,沉吟道:“我還是之前的意見,這起滅門案,肯定是老手干的……”
何金波打斷他:“嶺蒙縣有前科的犯案人員,肯定會排……”
楊錦文搖頭:“假定不是熟人作案,我琢磨這幾個兇手作案的模式是這樣的,這和偷兒沒區別。
他們肯定得先踩點,得判斷家里有幾口人,看看家里有沒有值錢的東西,然后再闖門殺人侵財。
作案時,戴著勞保手套,對被害人實施侵犯,還敢心安理得的在案發現場吃飯,走之前,還用拖把把血跡和腳印拖掉,拖把就放在門口。
這絕對不是他們第一次作案!”
姚衛華點頭:“我贊成楊隊的判斷,這些家伙心理素質太強了,初犯怎么可能那么細致。”
楊錦文道:“何隊,你得打電話給溫局,讓他查一查別的省市,有沒有類似的滅門案。
再有,我們現在手上就兩條線索。
一是,兇手踩過點,得往這方面排查。
其次,就是那條捆綁和勒死李秀梅的尼龍帶,上面有紅磚粉末,要么是來自工地,要么就是來自農村的自建房,至于干什么用的,具體我們還不知道。”
一聽楊錦文這么分析,大家伙都點頭。
何金波道:“行,我這就給溫局打電話,明天早上,咱們還是分兩組,按照這兩條線索去查。大家都累了,趕緊去睡幾個小時。”
重案隊六個人,訂了三間房,蔡婷一個人住一間,楊錦文、貓子和齊斌住一間。
楊錦文簡單洗漱之后,倒頭就睡著了。
貓子睡在正中間的一張床上,他剛要睡著,睡在他左側、靠著窗戶邊上的齊斌,側了側身,低聲喊道:“貓哥,睡了嗎?”
貓子皺眉:“睡了。”
“睡了,你還答應?”
“你想說什么?”
齊斌道:“楊隊今天開槍了。”
“嗯。”
“我都還沒開過槍呢。”
“嗯。”
“楊隊開槍的姿勢有點帥啊,他用槍打過人嗎?”
“嗯。”
“不是,擊斃過歹徒?”
貓子伸出兩根手指。
“真的擊斃過?真厲害,當時什么情況?”
“你怎么那么多問題?現在都凌晨四點了,你要熬死我啊。”貓子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有點高興。
楊錦文牛逼,就是他牛逼,畢竟都是來自城北分局,大家都是穿同一條褲子的。
貓子等著他繼續問,好吹一波。
他等了片刻,卻聽見齊斌的鼾聲。
媽的,你睡著了,把我的興奮勁給勾起來。
貓子的睡意一下就沒了,他轉輾反側,又總覺得要去廁所尿個睡前尿,又怕打擾到這兩貨,于是更睡不著了。
天剛剛亮,何金波就在外面敲門,還喊了一嗓子:“起來了,我們先走,你們也趕緊動起來。”
楊錦文三個人起床,簡單洗漱一番,下樓買了包子,邊開車邊吃。
貓子坐在副駕駛,頂著兩只黑眼圈,跟吸毐人員沒什么區別。
倒是齊斌精神頭很好,一邊喝豆漿,一邊問道:“楊隊,咱們去哪兒查?”
“先去五金店看看,順著五金店往工地摸排,今天就這個任務。”
“好。”
早上的嶺蒙縣霧蒙蒙的,氣溫很低,濕氣也很重,行人都帶著帽子,腳步匆匆。
楊錦文看向窗外,前面路口的位置是一所中學,是縣城唯一的中學,嶺蒙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