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的柏油路被雨水泡得發漲,林默踩著積水往里走,每一步都濺起混著泥的水花。蘇瑤的自行車停在入口,車筐里的急救包敞著口,繃帶和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墳頭燒紙的焦味,像條濕漉漉的蛇,纏得人喘不過氣。
“你爹的墳在第三排,最角落那個。”蘇瑤的聲音發顫,手里捏著張從醫院檔案室偷來的死亡證明,照片上的男人穿著鼎盛工服,頸后隱約有塊月牙形胎記,“他和你娘是同事,十年前死于‘實驗事故’——但院長說,他是被自己簽的死亡預告處決的。”
林默的指尖劃過墓碑上的名字:李建軍。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刺眼,和拆遷隊那個遞“器官捐獻協議”的李建軍,分明是同一個人。
“他沒死?”林默猛地蹲下身,指甲摳進碑底的泥土,摸到塊松動的磚。胎記突然發燙,他撬開磚塊,里面藏著個鐵盒,和煙囪里的銹鐵盒一模一樣,鑰匙孔也是月牙形的。
“用玉佩試試。”蘇瑤的呼吸撞在林默耳后,帶著雨后的涼意。
玉佩旋開鐵盒的瞬間,一股霉味涌出來。里面沒有實驗記錄,只有一沓泛黃的死亡預告單,最上面那張寫著:“實驗體001號(真董事長),處決時間:十年前六月一日”,簽名是李建軍。
下面壓著張全家福,照片里,李建軍抱著嬰兒時期的林默,蘇晴站在旁邊,手里舉著份文件,封皮寫著“鼎盛實驗體領養協議”。照片背面有行字:“小默的胎記,是唯一能騙過系統的‘假預告’”。
“我爹是處決執行者?”林默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他親手簽了真董事長的死亡預告,還把我送進孤兒院?”
蘇瑤突然指向鐵盒底層:“這不是普通的紙!”
林默把預告單對著光,發現紙纖維里嵌著細如發絲的金屬線,拼出個微型地圖——標記點是墓園后山的廢棄防空洞,旁邊寫著“最后一份預告藏于此”。
兩人往后山走,雨越下越大,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像無數只手在拍掌。防空洞門口的鎖銹得厲害,林默用撬棍撬開,里面的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手電光掃過,看見洞壁上貼滿了死亡預告單,每張都有李建軍的簽名,最中間那張是林默的:“8848號,處決時間:今晚八點”,旁邊用紅筆寫著“已失效”。
“有人提前解除了你的預告。”蘇瑤的手電照向洞底,那里擺著個冰柜,上面的電子屏顯示“-196℃”,正是鼎盛實驗體的“低溫保存溫度”。
林默拉開冰柜,冷氣瞬間裹住全身。里面沒有尸體,只有個透明容器,泡著顆心臟,頸后胎記的位置,貼著張標簽:“實驗體001號,適配者:林默”。
“真董事長的心臟……”林默的指甲掐進掌心,“他們想把他的心臟移植給我?”
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李建軍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手里舉著把消防斧,和老廠房地窖里的那把一模一樣。“你終于來了。”他的雨衣往下滴水,混著臉上的血,“十年前,我簽你娘的死亡預告時,就知道會有今天。”
林默的撬棍砸向李建軍,卻被他用斧柄擋住。李建軍突然扯開雨衣,露出頸后胎記——和林默的月牙形不同,他的是個完整的圓,像枚未拆封的封印。
“我是‘0號實驗體’,第一個被植入‘預告系統’的人。”李建軍的斧刃擦過林默耳邊,“你娘為了讓你避開處決,把你的胎記改成了‘假信號’,自己卻被當成‘叛逃者’處決……這顆心臟,是她留給你的最后一道防線。”
蘇瑤突然撲過去,用手術刀劃破李建軍的手臂,血滴在林默的預告單上,紙上的“已失效”三個字開始冒煙,顯露出新的字跡:“最終預告:所有實驗體的胎記,將在午夜同時引爆”。
“這才是趙老三的真正計劃!”李建軍的斧頭掉在地上,“他要銷毀所有實驗體,掩蓋鼎盛的秘密!”
林默的胎記突然像被針扎,手電光里,洞壁上的預告單開始自燃,火光中,每張單上的簽名都在變化,最后全變成了蘇晴的名字。
“你娘一直在用自己的名字,替換所有實驗體的死亡預告。”李建軍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簽的不是你的處決令,是所有實驗體的‘免死金牌’!”
防空洞的頂突然往下掉土,林默拽起蘇瑤往外跑,李建軍卻被塌落的石塊壓住腿。“拿著心臟快走!”他把個U盤塞進林默口袋,“里面是解除所有預告的程序,蘇瑤能破解!”
跑出防空洞時,林默回頭,看見李建軍用消防斧劈開了自己的頸后胎記,血濺在燃燒的預告單上,那些“蘇晴”的簽名瞬間變成灰燼。
雨還在下,林默摸出U盤,發現上面刻著串數字:8848-001,正是真董事長心臟標簽上的編號。蘇瑤的手機突然收到條短信,發件人是匿名號碼,內容只有兩個字:“午夜”。
距離午夜,還有四小時。
林默握緊裝著心臟的容器,掌心的溫度幾乎要把容器焐化。他終于明白,父親的簽名、母親的名字、真董事長的心臟,從來都不是死亡預告的一部分——它們是逆襲者的火種,藏在墳場的泥濘里,等著被點燃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