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尸體：涅槃直播夜 第八章 沉淵之息

毀滅的咆哮在耳膜深處炸開。斷龍閘帶著萬噸巨錘砸下的轟鳴，鎖鏈徽記灼燒視網膜的最后影像尚未褪去。身后的腥風已凝成實質，裹挾著腐爛機油與血腥的混合氣息，如地獄火山噴吐的硫磺云，狠狠拍打在他毫無遮蔽的后背。劇痛、麻痹、窒息感擠壓著僅存的清醒。

沖！還是等死？

秦夜的冰藍瞳孔倒映著徹底封死的鋼鐵壁壘——冰冷，厚重，如同宇宙盡頭毫無生機的墓門。退路斷絕的瞬間，另一種本能撕裂了被壓制到極限的感知。下方！

那縷牽引他至此的、源自閃電碎片的冰冷意志，竟在此刻空前清晰！它瘋狂地在他攥著碎片的右手指尖震顫，幾乎帶著灼痛感，不是指向屏障，而是強硬地向下拉扯，指向下方那片濃稠如墨的黑暗——那個巨大的豎井中心，那片沉靜的、泛著微弱磷光、散發著更濃烈冰冷甜腥氣息的深潭！

深淵在召喚！

沒有片刻猶豫！在腥風徹底將他吞噬的前一剎，秦夜猛地一蹬足下冰冷滑膩的地板！借著那怪物的沖擊波和身體最后的爆發力，他沒有后退，也沒有徒勞地沖向屏障，而是朝著豎井中心那片漆黑死寂的深潭，亡命躍出！

身體騰空的瞬間，怪物狂怒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擦過他的腳踝！冰冷的爪尖刮走了作戰靴的后跟，帶起一串滾燙的血珠！

下一刻——

呼！

絕對的冰冷瞬間攫住每一寸肌膚！那并非刺骨的冰水，而是某種粘稠到極致的、如同極地油污般的液體！濃重的窒息感瞬間封住了口鼻、眼耳，將所有感官拖入絕對的黑暗與寂靜的泥沼。沉重的粘滯感比空氣阻力強上百倍，身體如同灌滿了鉛的麻袋，被無形的大手狠狠向下拖拽！

沉淪！向著更深的冰冷暗淵！

絕對的黑暗與寂靜中，時間感與方向感徹底崩解。只有身體上的痛苦如同冰冷的水鬼的爪牙，變得更加清晰銳利：后背撕裂的傷口浸泡在冰冷粘液中，皮肉被腐蝕般的劇痛與麻木交替啃噬；右臂的裂口被粘稠液體壓迫，每一次心跳都帶來鉆心剜骨的鈍痛；肺部在急劇收縮，求生的**擠壓著殘余的空氣，喉嚨發出無聲的撕裂吶喊，每一次試圖呼吸都只引來更多的冰冷液體涌入胸腔，帶來瀕死的灼燒感！

意識如同投入冰海的沙粒，在無邊的沉淪中迅速向下滑落。冰冷刺骨的液體如同億萬根毒針，順著毛孔、傷口向內滲透。皮膚表層傳來輕微的、如同被無數細小生物啃噬的麻癢，隨即轉變為更深沉的麻痹感。視野被純粹的黑暗和紫色的噪點漩渦占據，仿佛要被拖入永恒的混沌。沉下去吧……放棄掙扎……與這片冰冷的黑暗融為一體……這念頭帶著死亡的甜膩誘惑，悄然滋生。

不！

求生的火焰在沉淪的深淵中爆裂！舌尖被利齒狠狠咬穿，劇痛如同閃電劈開混沌！冰藍的瞳孔在絕對的黑暗中似乎凝聚出幽微的光點！不能放棄！那碎片在指尖的震顫還未消失！

他猛地屏住殘存的最后一點氣息！不再徒勞地試圖向上掙扎對抗那巨大的拖拽力，而是順從著碎片微弱卻固執的引導力——不是向下！是斜后方！向著豎井冰冷光滑的側壁方向！

左臂在粘稠如膠油般的高密度冷卻液中艱難劃動，仿佛在凝固的瀝青中挖掘通道！每一次揮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阻力巨大得令人絕望！冰冷刺骨的液體瘋狂地順著他的口鼻間隙向內滲透、擠壓，胸腔的壓力急劇增加，耳膜在強大的壓力下嗡嗡作響，仿佛隨時要爆裂！視野邊緣的紫色噪點已經連成一片扭曲的、吞噬一切的光斑……

就在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

啪嗒！

左手指尖狠狠撞上了一塊冰冷堅硬、帶有粗糲焊接口的物體——金屬！是金屬結構！

平臺！碎片指引的是那個緊貼在豎井壁上的檢修平臺！生的希望如同溺水者抓到了浮木！

秦夜爆發出源自基因底層的最后潛能！左臂死死鉗住那冰冷的救生索！腰腹核心拼盡余力猛烈收縮！早已麻木沉重的雙腿在粘液中拼命向下蹬踹，如同踩踏著無形的階梯！整個身體在粘稠的阻力中，一寸！一寸！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向上挪動！

上升！與那冰冷的死亡拖拽力做最頑強的角力！

粘稠的冷卻液如同沉重的鉛液，緊緊包裹擠壓著身體。窒息感如同扼住咽喉的無形之手不斷收緊。每一次向上的挪動，都消耗著無法再生的寶貴氧氣。意識在劇痛、冰冷與缺氧的多重折磨下，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向上……向上……

嘩啦——！

粘稠的黑色油膏被奮力破開！寒冷刺骨的空氣瞬間涌入喉嚨！

“呃——咳咳！咳——！??！”

像離開水的魚被狠狠砸在岸上，秦夜的身體劇烈抽搐著趴在冰冷的金屬平臺上。粘稠的黑色冷卻油如同無數冰冷的鼻涕蟲從頭發、面頰、衣物上滑落。他大口大口地咳嗆著，嘔吐出混合著黑色油污、胃酸和血絲的粘液。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吐著燒紅的炭塊，灼燙感撕裂氣管和肺葉，帶來劇烈的疼痛和無法抑制的痙攣。冰冷的空氣無情地灌入，卻又瞬間帶走身體僅存的熱量，讓他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右臂如同斷裂的生銹軸承失去了連接，麻木與劇痛在神經中樞交織。后背的撕裂傷被冰冷的空氣暴露，傷口浸泡過冷卻油的部分呈現詭異的暗紫色，傳來持續的、類似灼燒又被低溫麻痹的復雜痛楚。

瀕死的痛苦尚未緩解，更深的恐懼便再次攫住了心臟！

嗡……咕嚕?！?/p>

下方那片冰冷的黑潭深處，傳來壓抑的嗡鳴和水流被劇烈擾動的沉悶聲音。不止一個！至少兩個以上的重型物體正在粘稠的液體中快速上??！幽藍色的掃描光束如同探墓的鬼火，穿透液面，在平臺周圍的黑暗空間中劃出幾道銳利的光痕，冰冷地掃過平臺邊緣的金屬和他濕透的身體輪廓！

他們追上來了！速度比預想的更快！在那種強腐蝕、高密度、超低溫的冷卻劑里，那些裝備精良的鐵穹士兵依然擁有強大的行動力！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襲來。

秦夜掙扎著抬起頭，冰藍的瞳孔如同被寒霜凍結。平臺冰冷光滑，前方延伸出去的是一堵封閉的、厚重無比的金屬弧形井壁。身后是那片正在沸騰的死亡之潭。沒有通道！沒有退路！只有這塊小小的、即將被鐵穹撕碎的、臨時的落腳點！

死路！

【…安全點…在…你…右邊…三米…上方…】

一個聲音！不，不是聲音！是一段帶著強烈電流失真感的、破碎的意念碎片，毫無預兆地直接在他的大腦聽覺中樞響起！如同壞掉的收音機在囈語！

秦夜全身猛地一僵！是誰？！精神攻擊？！陷阱？！

冰冷的意念沒有解釋，只有指向：

【…暗門…應急…門…需要…接觸…觸發…】

幾乎是本能地！秦夜循著那意念的指向，猛地抬頭看向平臺右側、正上方！目光鎖定！

在布滿冷凝水珠和厚厚油污的井壁上，大約兩米高的位置，一塊與周圍弧形井壁近乎完美的融為一體、僅能看到極其細微縫隙的矩形區域！如果不是那縷意念的強行提示，以及縫隙邊緣一絲微不足道的、新鮮冷凝水正緩慢向下蜿蜒流淌的濕痕，他絕不可能發現！

生路？！隱藏的應急門？！

希望如同火星瞬間點亮又被更深的疑慮凍結。是誰在指引？灰影？還是另一個試圖甕中捉鱉的獵殺者？意念傳遞的信息破碎且可疑。

不容他多想！

嘩啦！嘩啦！

粘稠的黑液劇烈地涌動！兩個覆蓋著厚重深潛式合金裝甲、如同機器人般毫無生命氣息的身影終于完全浮出液面！頭盔面罩下方，兩點猩紅色的冰冷掃描光束瞬間鎖定趴伏在平臺上的秦夜！第三、第四個身影正在冒頭！帶著吸盤的、類似水下行走機械外骨骼的裝置已經開始攀附平臺邊緣！

“目標…捕獲…”短促的電子合成音，毫無感情波動，卻比任何咆哮更令人絕望。

沒時間了！

秦夜不知道那意念是真是假，但這確是唯一的稻草！他用完好的左手猛地在地面一撐！身體如同失去平衡的滾木，不顧后背撕裂的劇痛和右臂的麻木，借著慣性狠狠地撞向冰冷的井壁下方！同時盡全力舉起那只幾乎廢掉的、勉強還能抽搐手指的右手——對著那意念所指的、位于斜上方兩米處的縫隙核心位置，狠狠地、用盡全力地按了上去！

整個手掌重重地拍在冰冷滑膩、布滿油污的井壁上！

預料中的門開沒有發生！死寂！

鐵穹士兵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機械關節的摩擦聲已經踏上了平臺！冰冷的能量武器充能聲“滋滋”響起！

完——了——？！

絕望瞬間淹沒心臟！

就在此刻！

被他手掌按壓的那個微小區域——那塊堅硬的金屬——竟然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如同**組織的柔軟下陷感！一股微弱的電流脈沖順著他的掌心瞬間竄入，閃電般流遍全身！那感覺冰冷，滑膩，又帶著一絲…詭異的探測感？

嗡…嘀…嘀嘀…嘀…

一陣輕微、連續的機械電子音，如同被激活的程序，在厚重的金屬門后清晰響起！緊接著——

“身份…識別…低…一級…權限…確認…”

依舊是帶著強烈電子噪音感的合成音，但不同于鐵穹士兵，更原始，仿佛是這座古舊設施自身發出的聲音！

“緊急…逃生通道…開啟…”

轟隆?。。?/p>

一陣沉重無比的齒輪和液壓桿運轉的轟鳴在厚實井壁內炸開！伴隨著劇烈的震動！就在秦夜按壓位置上方不到半米，原本嚴絲合縫的井壁上，一道厚重的弧面金屬門伴隨著密封橡膠被撕裂的刺耳噪音以及內部積蓄氣壓的強烈噴氣聲，猛地向內側滑開！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缺口！

一股陳年累積的機油味、銹蝕味和地下霉菌**氣息混雜的、更加濃烈污濁的氣流，混合著通道內暗淡的綠色應急燈光，如同腐爛墓穴開啟時的腥風，猛烈地涌出，狠狠撲在秦夜臉上！

秦夜來不及震驚于門開的方式——那種觸感絕非尋常！更無暇多想！在身后急促的能量武器鎖定警報尖嘯聲中，他爆發出最后一絲氣力！身體如同被燙到的蝦米，猛地蜷縮，不顧一切地向著那剛剛開啟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暗裂口滾了進去！

身體重重摔入門內冰冷、布滿粗糲塵土的金屬地板上！

嗤——轟?。。?/p>

一道刺目的幽藍色能量束幾乎是貼著他的腳后跟射入！狠狠轟擊在他剛剛滾進的位置！厚實的金屬門內壁上瞬間多出一個深達數寸、邊緣熔融發紅的焦黑坑洞！灼熱的氣浪與金屬蒸汽混合著濃重的臭氧味，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幾乎在攻擊發出的同時！

轟?。。?！

沉重的金屬弧面門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和更強烈的泄氣聲，重重向內滑回，死死關閉！將那致命的能量束和鐵穹士兵冰冷的機械面容徹底隔絕在外！

砰！砰！砰！！！

幾乎在門剛剛合攏的瞬間，連續不斷的沉重撞擊就從厚實的門板外側猛烈傳來！如同攻城槌在狂砸！整個門體劇烈震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密封處甚至有細小的煙塵和火星被震落！但門，暫時擋住了！

暫時安全了！

秦夜蜷縮在冰冷、塵土飛揚的地板上，背靠著劇烈震顫的金屬大門，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出濃重的血腥味。汗水、血水、冷卻油、泥污混合著那綠色應急燈光下詭異滑膩的觸感，將他徹底浸泡在地獄的邊緣。

驚魂未定間，他勉強抬起頭。

一道狹長而深邃的鋼鐵通道呈現在眼前。密集如叢林、粗大冰冷的黑色金屬管道布滿墻壁和頂棚，在暗淡的綠色應急燈光下閃爍著濕冷的幽光。不知來自何處的冷凝水珠，沿著管道的焊縫和低凹處，不斷滴落，在下方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匯成一條條暗色的水漬，如同腐朽巨獸流淌的膿液?？諝獬翋灥萌缤芊馇甑墓拍?，充斥著機油、鐵銹、和一種更隱晦、仿佛電子設備過熱灼燒后又混雜著潮濕苔蘚**的奇異氣息。

就在通道前方不遠處，兩根交叉的巨大黑色管道在暗淡綠光下投出的濃重陰影中——

兩粒幽暗的、如同燃燒殆盡的碳火般的深紅色光點，靜靜地懸浮在那里。

沒有形體，沒有輪廓。只有那兩點深紅的光芒，如同窺視深淵的眼睛，穿透彌漫著塵埃、綠光與陰影的渾濁空氣，穩穩地、毫無情感地“注視”著他。

那個“意念”的源頭？那個開了門的…“灰影”？

【……危險……未解除……】

冰冷的、帶著持續不斷電流雜音的意念，再次直接刺入秦夜麻木疲憊的腦海。

【……他們……切割……速度快……大門……堅持不了多久……】

紅光微微向上跳動了一下。

【……跟我……去……臨時……節點……處理……傷口……了解……發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