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梨始終沒有回頭,更沒有趕他走。
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民宿的院門外,伸手按鈴。
出來的是楚州,以他的角度,看不到不遠處的邊澈。
他像往常那樣,替姜梨開門,然后動作自然地替她拂去唇角不小心粘上的辣椒粉,轉(zhuǎn)身領她進去。
只是姜梨顯得沒那么自然,被他碰到臉時,整個人還稍微僵了下。
她知道邊澈就在自己右手邊不遠,一直在看她。
她想徹底無視他。
可他的存在感太強,就連不時吹過的海風,都似乎沾染了他身上的氣息。
“今天回來得有點早,羅莎又烤了你不喜歡的魚?”楚州問。
姜梨點點頭,和他走進屋子,上了樓。
其實今天烤的魚她很喜歡,只是突然出現(xiàn)的邊澈,她不喜歡。
晚餐后。
姜梨表示要提前回房間。
“不舒服?”楚州察覺了她的反常,連晚飯,她都吃得比平常少。
姜梨搖頭,“沒有,只是想回房間繼續(xù)琢磨項目企劃。”
穆氏近兩年在國外發(fā)展得很不錯,有意進軍旅游業(yè)。
正好她周游各國,與其一路閑玩,不如替穆氏選定一些有特色的未開發(fā)景點,看看能不能發(fā)展成新的旅游項目。
“真的?”楚州問。
穆氏的事姜梨一向上心,項目企劃她應該早就完成了。
點點頭,姜梨指指樓上,轉(zhuǎn)身離開。
她不算撒謊,項目企劃確實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只不過,她回房間主要是想自己待著。
洗過澡,完成了不多的工作,時間就到了快九點。
姜梨泡了杯牛奶,開了落地門走到陽臺,邊喝邊吹海風。
沒抿幾口,她隱約聞到一點煙味,忍不住皺了下眉。
民宿由一對老夫妻開辦,住著她和楚州、一對女性密友,根本沒人抽煙。
而且,這煙味和本地常聞到的不太一樣,有點熟悉。
憑著直覺,姜梨看向民宿院門。
鐵藝矮門連著半人高的墻,墻外,隱約能見一縷白煙裊裊而上,散在夜色里。
而白煙旁,是背對陽臺而立的男人。
看頸、肩、背的輪廓,以及普通人難以駕馭的短寸發(fā)型,是邊澈無疑。
他就從太陽沒落之前,一直待到現(xiàn)在?
姜梨握著牛奶杯的指尖不自覺收緊,望著那道熟悉的、孤零零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有怎樣的情緒。
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沒想打擾她。
除了湊上來解釋一句,他就只是遠遠跟著她,沒有叫住或拉住她,沒有干預她和楚州相處,也沒有直接闖進民宿找她。
他就那樣一個人站在那里,如果她今晚不出來,甚至不會發(fā)現(xiàn)他。
可他真的沒有打擾到她嗎?
姜梨收回視線,心里亂糟糟的,牛奶也不想再喝,直接轉(zhuǎn)身走向室內(nèi)。
而就在她轉(zhuǎn)身的一剎那。
矮墻外的邊澈回了下頭,正好看到她一晃而逝的側影。
他有些遺憾自己沒有早點回頭,同時又慶幸能多看她一眼。
次日一早。
姜梨從民宿老板手里接過一個扁盒子,說是有人留給她的禮物。
那盒子姜梨昨天見過,一直被邊澈別在臂彎里。
她連開都沒有開,直接寫了邊家別墅的地址,找人郵寄回國。
與此同時,楚州在距離民宿不遠的酒店內(nèi),找到了邊澈。
“你不像是死纏爛打的人,是國內(nèi)要處理的事太少了?”楚州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邊澈靠著門框,一條長腿半曲,“那楚少算是看走眼了,我不僅死纏爛打,我還可以沒臉沒皮。”
唇線抿緊,楚州自認說不出這種話,吵不贏他。
沉默兩秒,他決定攻心:“知道嗎?見過你,姜梨就吃不下睡不好,她身體好不容易才好起來,我希望你為了她,好好克制一下自己。”
邊澈沒什么笑意地扯扯唇角,往后退半步,當著他的面拍上門。
他自認已經(jīng)足夠克制。
難道只是遠遠看看她都不可以嗎?
她真的討厭他到這種程度嗎?
……
暴雨夜,屋外電閃雷鳴。
姜梨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開了床頭燈,裹了件披肩,下床拉開垂地的長簾,透過透明的落地門往外看。
一道閃電劈下,短暫撕開夜幕。
姜梨原本無焦點的目光突然一頓,落在院墻外的半截背影上。
她幾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可下一道閃電來臨,她確定那里就是站了個人。
暴雨沖刷著玻璃,砸過來的雨點噼嘭作響。
姜梨在雨聲中望著那抹無主孤魂一樣的陰影,整顆心也像是在經(jīng)歷雨水沖刷。
她因為那件莫名其妙的禮物,近一周都情緒不佳。
情緒影響精神,她晚上上床很早,從沒有刻意到陽臺上觀察院門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每晚都過來。
只是怎么也想不通,這樣惡劣的極端天氣下,所有人都躲在室內(nèi),他一個人站在那里做什么?
不自覺放下紗簾,姜梨皺眉站了會兒,才壓下所有情緒回到床上。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最終,姜梨還是掀開被子下床,披了件外衣往樓下走。
門口有傘,但雷電天氣她不敢隨便用。
就那么冒雨走出去,打開院門,拽過外面的人一路拉進房子里。
剛進玄關,手腕就被反握住,姜梨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從身后摟進懷里。
兩人身上都濕透了,她單薄的后背陷進邊澈寬厚的胸膛,體溫迅速開始交融。
姜梨能感覺到身后人呼吸急促、心跳很快。
她沒去管,只壓著聲音,冷聲說:“你難道不明白,我不想見你?”
這是她自重逢后,第一次開口和他說話。
邊澈心頭鼓噪,想盡可能緊的抱她,又怕弄疼她。
“我明白,我都明白……”
“可我想見你,想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盡可能的離你近一點。”
他每天都在找機會看她,但每次都會被楚州阻攔。
他不想和楚州動手,讓她知道后心煩,只能用最笨的辦法,晚上來院門外等。
可從第一天之后,她再也沒有上過陽臺。
今晚暴雨傾盆,她更不可能來陽臺透氣,可與其回去失眠,他還不如在她附近站一會兒。
他本來沒報希望見到她,但她直接出來了,還帶他進屋,和他說話。
“我好高興。”他嘆息一般地說。
姜梨抿緊雙唇。
但她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