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澈神情一變,眼神陰沉下來。
他知道那個孩子八成是他的。
可當時的姜梨三心二意,始終和楚州糾纏不清,他心里有疙瘩,慢慢地,就不再期待那個孩子降生。
一個不受父親期待的孩子,根本不該來到世上。
那時他問自己:難道要那個孩子和他一樣,在沒有父親關愛的情況下出生、成長,然后度過殘缺的一生?
“你還敢提那個孩子。”邊澈咬牙道。
楚州盯著他,能猜到他作為男人的心理。
他當時就是想利用邊澈對他和姜梨的誤會,在邊澈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
讓他膈應那個孩子,膈應姜梨,最終趕姜梨走。
只是他沒有想到,邊澈能扭曲成那樣。
寧愿打掉那個孩子,都硬要把姜梨留身邊。
知道怎么說最管用,楚州繼續(xù)出聲:
“我和祈安從來就清清白白,你對我的誤會,是我刻意為之——”
“祈安至今都只有過你一個男人,可你從來都沒有全心接受她,相信她。”
邊澈心口巨震,如遭雷擊。
觀察著他的神情,楚州接著說:
“這樣的你,只會消磨她對任何事物的熱情和希望。”
“你或許還不知道,從你出現(xiàn)后,她那些噩夢又回來了,睡眠、情緒、胃口同時變差,好不容易健康起來的身體,又開始出問題。”
邊澈想起李家宴會上,姜梨時不時會咳嗽。
整顆心像是掉進冰潭,不斷地往下沉。
楚州微抬下巴,“你的糾纏對她百害無一利,你的執(zhí)著,會又一次害死她。”
“死”這個字太沉重。
邊澈整個心理防線,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壓垮了。
他想起姜梨“死”后,那些難熬的日日夜夜,渾身迅速發(fā)冷結冰。
“如果你真的想她好好活著,就管好你自己,別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說完最后一句,楚州轉身離開。
邊澈獨自站在門后,半晌,忽然泄了氣一樣,整個人不斷灰敗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邊澈僵直的目光忽然動了一下。
他幾乎是急不可耐地轉過身,撲到公寓內的酒柜旁伸手撈一瓶酒,拔了木塞就往嘴里灌。
苦澀辛辣的酒液能夠麻痹痛楚。
他迫切地需要借助酒精遺忘痛苦,然后好好睡一覺,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孫羌心急火燎地找過來時,邊澈已經醉了接近三天。
就靠在酒柜旁,臉色死白,呼吸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斷了氣,直接死在那。
孫羌嚇得不行,趕緊叫了救護車,又一路跟過去,守在醫(yī)院。
催吐過后,邊澈被送進病房輸液。
孫羌問了醫(yī)護幾句,確認邊澈沒大礙,才徹底松了口氣,一臉倒霉樣的給李余回電話。
“嗯,我見到人了,你就留在邊氏坐鎮(zhèn),三坊那邊我操心,至于邊澈……”
他看眼病床,狠狠吐了口氣,“讓他歇幾天,估計是姜梨這邊又出什么事了,才突然玩失聯(lián)。”
李余在對面說了什么,孫羌眉毛一動,“怎么,你還不信我了?就算不信我,我媽也是經商世家出來的,她你總不會懷疑吧。”
他這次投在邊澈身上的錢太多,生怕賠本,所以對慕梨這家公司特別上心,什么都想了解,重要項目也總親自盯著。
根本不像之前那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了。
他這樣的轉變孫家全體都樂于見到,連帶著孫家所有人都對慕梨特別上心。
連他媽回娘家的次數(shù)都多了,就為了時不時到他辦公室轉轉,替他出出主意,教他管理公司。
第二天早上,邊澈醒了。
孫羌在陪護床窩了一晚上,腰酸背疼,對上他的眼睛,立馬沒好氣地問:“少爺,您這是又怎么了?”
邊澈沒有多說,散亂的目光移向天花板,“我和姜梨,算了吧。”
孫羌結結實實一愣,“算了?你真能說算就算?”
他其實覺得邊澈能放下最好。
畢竟看姜梨那個樣子,估計很難原諒他。
與其竹籃打水白費勁,不如把有限的經歷全投入到事業(yè)上去。
他可是全程目睹了慕梨短期內是怎么崛起的。
在他眼里,邊澈早期沒錢,完全是因為手里沒啟動資金,加上掌握的有效信息太少……
正想著,就聽邊澈說:“我不知道。”
孫羌:“……”
弄了半天,不還是放不下?
半下午。
姜梨參加圈內同齡人的聚會。
她坐在角落,一直心不在焉,安靜當了一會兒傾聽者,就想早早離開。
可她眼下是圈層內的熱點人物,一干淑女名媛哪舍得放她走?恨不能拉著她套話三天三夜。
好在沒多久,楚州來了。
他有禮有度地和眾人點頭致意,然后問姜梨:“一會兒還有事,可以走了嗎?”
姜梨感激地看他一眼,立刻起身和大家道別。
他們走后。
“要我說,楚家這個可真夠舔的,臨訂婚被甩,還能一直追著穆祈安跑,真是里子面子一點都不要了,我要是他家里人,我非得活活氣死。”
“誒,舔狗有什么可說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倒是好奇邊家那個私生子……”
立馬有人問:“私生子怎么了?”
“昨天被救護車拉醫(yī)院了啊,多嚇人。之前李家小孩的百天宴,那個私生子不是也追著穆小四跑?我看穆小四對他的態(tài)度,猜他是被拋棄后想不開,干傻事了。”
頓時,周圍響起一片驚嘆。
“看不出來,那個穆祈安竟然有這么大魅力。”
“你別說,人家確實漂亮,那副純良無害又病懨懨的樣子,我看了都保護欲爆棚……”
之后,大家的話題逐漸歪向美貌、養(yǎng)顏一類。
而前面討論邊澈的話,不知道怎么就傳了出去。
還越傳越離譜。
等落到姜梨耳朵里,已經變成:
為情所困,自殺瀕死。
短短幾個字,姜梨聽得心驚肉跳,回老宅的路上一直有些恍惚。
下車時,不知道腳底被什么絆住,在門口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她磕到了下巴,血一直流,不知道會不會破相。
吳媽嚇得趕緊通知主事的人。
老爺子近兩天不在,趕回來的是穆閆明。
“多大的人了,走不穩(wěn)路?”他心疼地數(shù)落。
姜梨聽不進去,惴惴抬起眼睛,“哥,我聽說邊澈自殺了……”
穆閆明皺眉,冷聲道:“他怎么樣,都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