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怎么啊,”孫羌哪敢亂提心里想的事,只含含糊糊回:“人家一圈人照顧著,能不好嗎?反正比你這個孤家寡人好。”
邊澈沒吭聲,眼睛望向車窗外。
這段時間,他反復告訴自己,只要姜梨好好地,他可以克制著不去見她。
但心里始終有某種情緒在抓撓、在嘶叫。
不停催促他去找她。
外面的路景在飛速倒退,被城市燈火映得光怪陸離。
視線一陣陣模糊,邊澈眼前又開始出現姜梨或喜或悲的臉。
他放在腿面上的拳頭不自覺越收越緊。
周身透出一種壓抑過頭的陰郁。
孫羌看他這個樣子,有點不放心,“你要是一下子放不下,不如就偶爾在暗處看人家一眼,慢慢放下也不是不行,別把自己逼太狠了。”
他就是再不懂感情,也知道戒煙還得循序漸進呢,否則會帶來報復性的復吸。
他哥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為了生孩子斷崖式戒煙,后來孩子大了點,終于忍不住煙癮。
復吸當天一口氣干掉四五盒,簡直嚇死人了。
邊澈現在就好比斷崖式戒煙,他都不敢想一旦“復吸”,邊澈會是什么鬼樣子。
而孫羌的建議像是替邊澈找了個借口,替出不來的思念開了道口子。
都沒等回到公司,邊澈在車上就開始查姜梨的行蹤。
孫羌聽通話內容,就知道要遭。
他說的是“偶爾看一眼”,本意是想邊澈過段時間,趁姜梨單獨外出的時候找機會遠遠看看她。
誰想邊澈立馬就開始查姜梨最近的一切行蹤,連參加哪幾場宴會遇到誰都要問。
這一查,姜梨和楚州成雙成對的事就暴露了。
車廂里的氣氛頓時變了。
孫羌只能找補:“姜梨回來是打理穆氏子公司淮恩的,楚州是自己跟著過來的,你也別太內什么……”
片刻,邊澈慘淡扯扯唇角,“我有說什么嗎?”
你這還不如痛快罵兩句呢,俗話不是說,咬人的狗不叫……
腹誹兩句,孫羌大手一揮:“嗨呀,先別管其他了,我替你攢了個局,有幾個外地的朋友想入伙,我話都放出去了,你可得賞臉下場,和人多聊幾句。”
那幾個朋友身處事外,只知道入伙能跟著邊澈掙錢。
可孫羌這個局內人卻在不久前得知,現在跟著邊澈那根本不叫掙錢,叫隨手撈錢。
衛洸那件事,外界都說他名下財產查的查封的封,沒留下幾個子兒。
其實,大頭都藏在暗處。
落到了邊澈手里。
當初邊澈以身入局,差點搭上一條命,拿到衛洸罪證的同時,也發現了衛洸身后數額巨大,卻永遠見不得光的財富。
數筆干凈或不干凈的巨額錢款,都沒來及從海外流回來,就被邊澈設局一一挪走。
這也是為什么最后衛洸明明抓住了邊澈,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樣,卻始終沒要他的命。
那是怕邊澈一死,那些數額驚人的資金就再找不到。
“行啊。”邊澈一口答應,情緒轉瞬收斂,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冷透了。
他眼下不缺錢,但缺人脈。
最好國內出名點的城市,都遍布他能用上的人。
而就在邊澈和人應酬喝酒的時候。
楚家和穆家即將訂婚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夜過去,長平上流圈層內,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楚家和穆家年齡合適的不就是楚大少和穆四小姐?這兩個人之前不是有過婚約嗎?”
“我還沒從穆祈安死而復生的消息里回過神,怎么就跳到訂婚了?”
“誰趕緊辦個聚會,邀請當事人過來問問啊,可真是好奇死我了。”
當天午休,姜梨一連收到好幾封請帖。
她一一打去電話婉拒,然后坐在淮恩的總裁室一邊辦公,一邊等楚州過來。
午后,楚州捧著束玫瑰出現。
進辦公室后,自發替姜梨更換花瓶里枯萎的花。
姜梨心事重重地望著他,猶豫要不要提外界的訂婚流言。
片刻,楚州走到辦公桌旁,主動說:“訂婚的消息,需要想辦法澄清嗎?”
姜梨半抬臉,深深望著他清俊溫柔的臉。
他陪伴她這么久,要說不知道他的心意,就太虛偽了。
可如果她因為感激嫁給他,他會介意嗎?
他們能把日子過好嗎?
許多話問不出口,姜梨確認道:“我哥他們,是不是已經點頭了?”
出于私心,楚州沒有提穆閆明的兩個條件,“是。”
回答完又問:“你抵觸嗎?”
姜梨想了想,搖頭。
不算抵觸,只是有些擔心。
不過具體在擔心什么,她下意識地拒絕去細想。
楚州發自內心地笑起來,“你終于愿意接受我了。”
怔怔望著他,姜梨唇邊慢慢綻開一抹淺淺的笑。
如果和她結婚,會讓他感到開心,那就結婚吧。
他是很好的人,應該活得更順心一點。
“等周末你休息,我們一起去訂婚戒怎么樣?”楚州表情如常,但眼底難掩雀躍。
姜梨點頭,“不用等周末,明后兩天的下午我都沒什么事,我們可以慢慢挑樣式。”
楚州說:“那我先去做些其他準備?宴席,請柬之類。”
他說著已經抬腳往外走,姜梨起身送他。
到門口時,楚州忽然頓住,回過身,低頭輕輕吻了下她額心。
“我終于打動你了,小安,我真的很高興。”
姜梨愣了愣,不太自然地彎起唇角,“高興就好……有事和我電話聯系。”
“嗯,工作適度,別讓自己太累。”
“我知道的。”
楚州走后,姜梨回到辦公桌后坐下,慢慢呼出口氣。
她真的做好進入下一場婚姻的準備了嗎?
就這么答應楚州,算不算草率?
對大家又是好還是壞呢?
無數問題盤繞心頭,姜梨想不出個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
嘭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
姜梨嚇了一跳,抬眸就見邊澈大步進來。
身后追著安保和助理。
“穆總,我們攔不住他……”
姜梨起身,“沒事,你們先出去。”
安保和助理看眼邊澈,出去時,貼心地帶上了門。
“你同意訂婚了?”邊澈站在幾步開外,像是宿醉醒來沒多久,臉有些浮腫,眼圈微微泛紅。
姜梨從決定來長平的那天起,就做好了面對他的準備。
這會見到了,半點也不露怯,“不關你的事。”
邊澈呼吸聲很重,重復:“你答應訂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