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澈掀起眼皮,眼底有壓不住的陰霾。
他給孫羌面子,很快點了頭,但光看神態,就根本不像有心情談事的樣子。
孫羌馬上改口,“你喝,你先喝爽了,其他事之后再說。”
他夾在家人和好兄弟之間實在難做人,不然也不會這檔口給邊澈添麻煩。
而他話音剛落,白正陽就繞過他大喇喇坐在了邊澈身邊。
“澈哥,喝悶酒沒用,感情方面受挫,還是得痛痛快快說出來才能舒服點。”
邊澈掐著酒杯看向他,只記得這人姓白。
孫羌趕緊跟過去扒拉白正陽,讓上一邊去。
別的小姑娘都說他這個表弟是什么陽光開朗大男孩。
陽光開朗大傻缺還差不多。
“沒事,我不會什么都計較。”邊澈開口。
他雖說不太提得起興致,但也不至于隨便刁難人。
反正,他和姜梨的事,外面早就傳得沸沸揚揚。
說他死纏爛打的人不在少數。
白正陽來了勁,笑著逗孫羌:“哥,你看人家,哪像你一樣婆婆媽媽,事兒事兒的。”
孫羌往他肩膀砸了一拳,硬把他擠到一邊,挨著邊澈坐下。
“誒,”孫羌湊近,小聲問:“這次又是因為什么?看你這樣子,好像有點嚴重啊。”
前一陣他怎么叫邊澈,這人都不出來。
所有的空余時間都留下陪姜梨。
誰知道今晚,竟然主動要喝酒。
恐怕是又受刺激了。
邊澈想到孩子的事,眼神暗了暗,仰起頭,喉結一滑,杯子里就干凈了。
孫羌替他添酒,又替他加冰塊,嘴里追問:“說說,遇到什么麻煩了,我幫你出出主意。”
一聽這話,白正陽豎高耳朵,人整個貼在了孫羌身上。
孫羌知道這孩子沒壞心,只是社會經驗少,說話直,也就沒特意管他。
邊澈回想姜梨說的那些話。
只覺得每一個字都能帶來錐心之痛。
“我以為她懷孕了……她應該是想起了之前流產的事,反應特別大,說話特別狠。”
邊澈看向自己的手,“我沒控制住情緒,打了她一巴掌。”
“……”孫羌一陣無言,回過頭,就見白正陽嘴唇動了動,無聲說了句“臥槽”。
沉默中,邊澈看向孫羌,繼續說:“她現在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之前她就不怎么愛理我,之后,恐怕更是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自嘲一笑,他不抱希望地問:“你告訴我,我還能怎么辦?”
孫羌沉默幾秒,一臉牙疼的“嘖”了一聲。
“要我說,你們鬧到現在,你能做的其實都做了,你要么就繼續這么拖著,等姜梨回心轉意,要么……”
他了解邊澈,不太敢把后面的話說完。
白正陽卻耿直地接過話茬:“要么就直接放棄,讓你和你喜歡的人都得到解脫。”
他早就聽說了邊澈搶婚的事,也知道那個穆四小姐被關起來了,還從表哥嘴里了解到邊澈的后悔和痛苦。
一直就覺得這兩個人的事鬧得太狗血,也太難看。
不如一拍兩散,各自體面。
孫羌趕緊拿手肘杵他一下,“要甘心放棄他早放棄了,用得著你多嘴。”
白正陽捂住生疼的肋下,“問題是,你說那個穆四小姐身體不好人也不怎么開朗啊,一直耗下去,別再耗出抑郁癥了,那病一個弄不好,人會不受控制的想自殺……”
“滾吧你,胡說八道什么?”孫羌捂他嘴都捂不住,罵了兩句,趕緊去看邊澈。
邊澈沒太大反應,手肘支在膝蓋上,長指捏著酒杯,眼睛幽幽望著虛空的某一點。
他想起姜梨之前驚恐發作的樣子。
那段時間,他似乎和現在一樣,也限制了她的自由。
越回想,心口越難受。
焦慮、恐慌等等情緒在身體里亂竄。
邊澈清楚自己離不開姜梨。
可同時,又怕她出事。
一連喝了好幾杯,邊澈干脆拿起瓶子往嗓子里倒酒。
他想了很多,喝了很多。
但直到醉了、睡了,也依舊不知道今后該怎么辦。
“哥,我們是送他去酒店,還是送他回家?”白正陽拿眼神指指邊澈。
這會兒周圍沒什么人了,眼底才泄露幾分崇拜。
在他看來,一個人生來就什么都有,那是投胎牛逼。
從無到有,才是自己牛逼。
孫羌沒注意表弟那慕強的眼神,看向趴在桌上的邊澈時,想:
家?哪里算邊澈的家呢?
他這個好兄弟,現在可真是除了錢,一無所有。
收起唏噓,孫羌安排:“讓你司機開你的車送他,你跟我走。”
白正陽回:“我和司機一起送他吧,正好,我想親眼見見那個被人夸成天仙的穆小姐。”
孫羌怕他這張破嘴惹事,“少啰嗦啊,人家倆正鬧矛盾,你湊什么熱鬧?”
“你要不聽話,我就讓人送你回三坊,還得跟你媽說你爛泥扶不上墻天天只會給我闖禍。”
白正陽立馬改口,“別別別,我聽你的還不行么。”
沒多久,兩輛車在酒吧外面分開,駛向不同方向。
一個多小時后。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
姜梨始終沒有睡著,睜開紅腫的眼睛,盯著黑洞洞的窗口說:“出去。”
“太太,先生出事了!”芳姨平穩的聲線中透出一絲驚慌,說著話,已經繞過床尾,把手里的手機往前遞。
姜梨從床上坐起來,卻沒有接電話。
只是重復:“出去。”
電話那頭的孫羌聽到這邊的對話,立刻拔高聲音:“姜梨!快來醫院!你電話怎么關機呢?真急死我了……邊澈出了車禍,車都撞報廢了,你趕緊來!”
姜梨聽到了,開口卻依舊是那兩字,“出去。”
沒辦法,芳姨只能先帶著手機出去。
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
姜梨躺回去,明明沒感受到多少情緒,卻能聽到自己的心“咚咚咚”跳得厲害。
一夜未眠,直到天亮,姜梨才撐不住睡著。
可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
又一次驚醒,姜梨從枕頭旁摸過手機看時間。
這才想起自己昨晚關機后,至今還沒開機。
開機后手機震了一會兒,全是孫羌的電話。
姜梨刻意沒理會,放下手機去浴室洗漱,然后去廚房找東西吃。
剛在餐桌邊坐下。
芳姨走近,“太太,據說先生昏迷期間一直在叫您,您就算再恨他,也還是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