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腳步是虛浮無力的,才兩步就腿軟要摔倒。
魏茹最看不得她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立刻從后伸手,掐著她的后頸把她往下按。
“不是心里有鬼,你怕什么?”
“跪下!給崢嶸磕頭賠罪!”
姜梨下意識想搖頭,卻被按緊脖子動彈不得。
“我真的沒有勾引任何人。”
魏茹抬腳踹她腿彎,“沒勾引,那你裝病做什么?!給我跪下!”
腿一彎,姜梨身體下墜,雙膝重重磕在地板上,“我沒有裝病,你相信我。”
她至今還有種四肢灌了鉛的感覺,燙傷的地方也在一陣一陣地疼。
魏茹不說話,只死死把姜梨的頭往地上按。
咚。
額頭狠狠撞在地上。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還不和崢嶸認錯?”魏茹厲聲催促。
姜梨忍著疼和暈,不得不開口反復道歉。
終于,魏茹稍微消了點氣,松開手,看向溫崢嶸的照片。
她神情變化,很快抬手擦了下眼角,過去遺照前上香。
姜梨失去外力支撐,跪不住地倒向一邊。
魏茹無暇理會她,直到臨走前,才逼她重新跪好,讓她認真對著遺照懺悔。
關門聲落在身后不遠。
姜梨維持跪坐的姿勢,慢慢往前趴在了地上。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在周圍點了一些蠟燭。
燭光搖晃,燭煙四散,姜梨孤零零蜷縮在鬼氣森森的房間內,呼吸聲漸漸變得遲緩沉重。
時間臨近午夜。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清涼的風頓時涌了進來,驚動了即將昏睡過去的姜梨。
她在迷蒙中聽到腳步聲靠近,卻怎么也抬不起沉重的腦袋。
“對不起……”她喃喃道歉,聲音幾不可聞,以為是魏茹又過來了。
“對不起什么?”
低沉的男聲響起,略帶一點冷意。
像是有只手短暫揮開腦海里的迷霧,姜梨原本緊閉的眼睛徐徐睜開一條縫,看到身邊有雙男士家居鞋。
“阿澈……”
她輕聲開口,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就像那次從冷庫脫困后,在醫院夢到的那樣。
“阿澈,我很害怕……”她斷斷續續開口:“待在這里,我怕……”
邊澈唇線緊抿,側眸看向一邊的遺照。
照片上的溫崢嶸嘴角挑著,在笑。
笑得礙眼極了,可恨極了。
盯了兩秒,邊澈伸手把遺照扣下,然后屈膝蹲下,翻過半趴在地上、又閉上眼睛的姜梨。
他動作并不溫柔,但有意無意避開了她燙傷的部位。
姜梨渾身綿軟,任由他擺弄,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叫疼,又不說到底是哪里疼。
“我還當你不知道疼,狗不是很能忍疼?”邊澈邊往外走,邊帶著惡意出聲。
心口始終被一股郁氣堵著,不上不下。
聽到這句,姜梨低垂的眼睫動了動。
她瀕臨昏厥,眼皮異常沉重,勉強睜眼后,視野里也是一片模糊。
可她認得他的輪廓。
“邊澈,上一次,你也來醫院看過我,對嗎?”
邊澈沒有回答,腳尖挑開半閉的門扇,抱著她跨出昏暗,踏入一片明亮的走廊。
強光刺眼,姜梨反射性閉眼,卻提著一口氣抬起手臂,去抓他的衣服。
那點力氣說是抓,更像是摸。
邊澈低頭看她,眉毛皺著。
“那次,冷庫那次,你來過醫院,是不是?”姜梨毫無血色的嘴唇小幅度開合,聲音微弱。
可邊澈聽清楚了。
“是不是?”姜梨撐著快要睜不開的眼睛,“求你……”
像肉里滾了細針,邊澈胸口一陣難受。
“你煩不煩?”
嘴上這么說,下一刻,他卻頓住腳,冷著臉,直著嗓子說:
“是。”
安靜兩秒,邊澈又皺眉,加了一句:“你遭報應,我當然要趕去看笑話,就跟今天一樣。”
說完,他才發現懷里人沒有動靜。
姜梨已經昏過去了。
在他回“是”的那一刻。
第二天。
姜梨正靠在病床上出神,聽到有人敲門。
房門原本就開著,她轉眸看過去,發現是穆閆明身邊的助理。
“姜小姐,穆總行程臨時調不開,特意讓我來看看,確認你的安全。”
林逸特意咬重了“特意”兩個字,為自家老板博好感
“我,方便進來嗎?”他禮貌詢問。
姜梨點點頭,不知道說什么,索性保持沉默。
沖她笑了笑,林逸快步走到床邊,放下手里提著的一兜水果。
然后眼尖地發現,姜梨脖子上有新傷。
“姜小姐,脖子上是?”
姜梨不想穆閆明再費心,“是意外,請你別告訴穆總,免得他擔心。”
林逸笑著點頭。
然后回去就和穆閆明一五一十說了。
穆閆明問:“確定是燙傷?”
“我后續問了醫院,是燙的,身上也有。”
“讓醫院用最好的藥,絕對不能留疤。”
林逸點頭,問:“穆總你不去看看?”
穆閆明簽字的手一頓,“不去,我在的話,她總是戰戰兢兢——精神緊張不利于身體康復。”
同一時間。
邊澈已經見過醫院的人。
為的也是燙燒用藥的事。
只不過和穆閆明的直接不同,他是用宋眠的名字,和醫生談宋眠、姜梨的后續治療。
沒多久,邊澈離開醫院,回到停車點。
他上車時,宋眠已經等得不耐煩。
不過她表情管理到位,轉眼就沖他笑了笑。
“順利嗎?”
跟著,又做出一副不情愿又擔心的神情,“你,有沒有去看看姜梨,我聽說她也燙到了,嚴重嗎?會不會留疤啊?”
她清楚姜梨比她燙得厲害,卻沒能和她一樣及時得到處理。
大概率要留疤。
邊澈解開領口的扣子,垂眸系安全帶,“沒有。你不用管她,以后也盡量離她遠點。”
眼神一凝,宋眠伸手抓住邊澈衣袖,委屈地問:“阿澈,你是不是覺得我……”
邊澈握住她手背,“別亂想,我是怕她再傷到你。”
現在的姜梨反復無常,很多時候,連他也沒辦法預料她下一秒會做什么。
“阿澈,她是不是對你動心了……所以才那樣針對我。”宋眠試探道。
心跳漏了一拍,邊澈沉默了。
而這一瞬的沉默,足夠宋眠想到很多。
須臾,邊澈發動車子,同時冷聲說:“她最多,是覺得我身上有利可圖。”
人能完全摒棄感情嗎?
邊澈認為不能。
他不能,姜梨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