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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抬起臉，眼眶有點紅，但不明顯。
她輕吸一口氣，對所有人說：“沒事，你們坐會兒，我先和他們說幾句話。”
一片安靜中，她低頭過去把寧寧抱起來，又牽過康康走向臥室。
臥室門剛關(guān)上。
里面就傳出寧寧大哭的聲音。
她知道爸爸和媽媽動手了，爸爸還走了，心里難過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一避開外人，立刻就忍不住情緒了。
穆閆明皺眉，想跟進(jìn)去。
但被陳軟叫住了，“寧寧哭成這樣，只有姜梨能哄住，我不知道具體怎么了，但姜梨應(yīng)該想自己待會兒。”
孫羌趕緊替兄弟說話：“我也沒弄清具體情況，但不管是拌嘴還是什么，邊澈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就只想和老婆孩子把日子過好，真的。”
穆閆明朝陳軟禮貌點頭，沒理孫羌，抬腳去了陽臺，撥電話給邊澈。
他首先得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暫時不能問姜梨，只能問邊澈。
結(jié)果對面占線——
邊澈剛出公寓樓，正和手下通話。
“確定清醒了？”
手下回：“醒了，動不了也掙扎著要見你。”
簡單交代兩句，邊澈走向停車位。
上車前，他回頭看了眼姜梨家的窗戶，然后低頭，給她發(fā)了條消息：
對不起。
邊澈駕車出了小區(qū)，一路開往三坊市。
把宋眠暫時弄出來后，他就把人送去了三坊的私立醫(yī)院。
放在長平未免過于膈應(yīng)。
路上耽誤了一會兒，見到宋眠已經(jīng)是第二天凌晨。
“我可以送你出國，給你足夠請幾輩子護(hù)工的錢，只要你配合我回答問題。”邊澈說。
宋眠死也不想回監(jiān)獄，盡可能地用力點頭。
邊澈讓人在旁邊負(fù)責(zé)拍攝，問：“能說話吧？”
“能。”
邊澈：“你發(fā)給姜梨的床照，具體怎么回事？”
聽到“姜梨”兩個字，瘦得不成人形的宋眠抖了一下。
“趁你喝醉拍的。”
邊澈問：“假的對嗎？”
“對。”
想了想，邊澈繼續(xù)問：“除了發(fā)照片，你還對姜梨做過什么？從第一件事開始，一件一件說清楚。”
宋眠很多事已經(jīng)記不清了。
而她稍微一停頓，邊澈就作勢要走。
“不要！”宋眠趕忙叫他，一抬胳膊，才見她手腕上光禿禿的，右手已經(jīng)沒了。
邊澈停步，看她的眼神像看片垃圾，“說。”
“我開車撞她，沒成功，還有冰庫……”
“等等，”邊澈眼神一變，“開車的事說清楚。”
宋眠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一想到地獄一樣的監(jiān)獄，就發(fā)著抖仔細(xì)回憶當(dāng)年的事。
“我想yao你，就計劃撞死她，可你拼死推開她，自己卻命懸一線，后來她為了你的手術(shù)費被魏茹帶走，我……”
耳邊仿佛滾過悶雷。
邊澈心臟巨震，突然撲向病床，“什么叫‘被魏茹帶走’？！”
他可怕的神情讓宋眠一下子想起監(jiān)獄里的人。
她尖叫一聲蜷縮起來，抖如篩糠。
邊澈扯過她，“說！不說清楚現(xiàn)在就送你回去！”
“不要，我說！我說！”宋眠抖的不正常，語速極快地開口：
“魏茹要給邊崢嶸沖喜，姜梨八字合適，她就找到姜梨，那時候你等著手術(shù)費救命，姜梨就為了錢，答應(yīng)嫁進(jìn)邊家……”
“我那時候太想要你做我的人，就讓你和你媽誤以為手術(shù)費是我出的，畢竟姜梨已經(jīng)走了，嫁人了，她和你不可能了。”
“后來你回到邊家，我怕她搶走你，警告過她幾次，但沒想要她的命，我怕你忘不掉一個死人，后來是……”
后面的話邊澈聽不到了。
耳邊只剩自己一聲大過一聲的心跳。
他不記得宋眠說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病房，怎么離開的醫(yī)院。
回過神的時候，眼前是平靜無波的人工湖。
周圍風(fēng)很涼，但很輕柔，卻吹得他渾身刺痛。
他像棵死掉的樹一樣，一直安靜立在湖邊。
天黑透了。
手機(jī)不知道第幾次震動。
邊澈慢慢低頭，動作遲緩地拿起手機(jī)，掛斷孫羌的電話。
然后，他看到未接來電里有姜梨的名字。
心口突然刺痛，痛極了，仿佛被淬了毒的箭反復(fù)洞穿。
腰背無限的佝僂下去，邊澈像是再也撐不住一樣，慢慢跪在了石板路上。
額心觸碰到地面，他無聲叫著姜梨的名字，止不住的懊悔和自責(zé)逼的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原來一開始她沒有騙他。
她不是為了名，也不是為了利。
她嫁進(jìn)邊家，過那樣豬狗不如的日子，全是為了他。
可他回邊家后都干了什么？
他帶著未婚妻在她面前耀武揚(yáng)威。
他縱容宋眠、魏茹，縱容所有人欺負(fù)她，罵她，打她。
他也欺負(fù)她、羞辱她、踐踏她。
甚至看到她滿身的傷疤，他還嘲諷她，說她活該。
她是向他求救過的呀。
可他不信她。
他說她裝，說她賤……
“老板，你沒事吧？”手下不放心，硬著頭皮上前詢問。
邊澈像是沒有聽見，緊閉的眼皮下不停涌出悔恨的淚。
他怎么敢求她原諒他？
又哪來的資格要求她眼里有他，重新愛他？
他不配。
他連到她面前懺悔，都沒有資格。
“老板……”手下叫了幾聲，就不敢再叫，只能退到一邊，給李余發(fā)消息，詢問下一步該怎么辦。
也就是低頭打字的功夫，他突然聽到“噗通”一聲。
猛地抬頭，湖邊已經(jīng)沒人了。
夜半。
手機(jī)響了。
姜梨回神，低頭看到是孫羌來電，趕緊接了起來。
前天晚上，她好不容易哄好寧寧和康康，告訴他們她和邊澈沒有打架，只是在玩鬧。
她也沒心思考慮孩子們會不會相信，眼前總是反復(fù)出現(xiàn)邊澈臨走前，那個失落又壓抑的眼神。
她知道他很渴望家庭很渴望愛。
也知道他為他們的關(guān)系做了太多太多努力。
所以近期她一直在努力試著接納他。
可對她來說，重新對他打開心門很難，所以有時候，她會下意識回避他。
是不是她的回避，無意間傷害到了他？
她是不是可以給他多一點回應(yīng)？
畢竟單方面的付出，容易患得患失，人會變得越來越痛苦。
抱著問題，姜梨幾乎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整夜，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來。
清醒后，她遵從內(nèi)心的擔(dān)憂，給邊澈打去電話。
可他一直沒接。
是在忙嗎？
還是躲在哪里調(diào)整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