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推開身前的人,姜梨氣呼呼往外走。
邊澈眉眼陰郁,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電梯。
密閉狹小的空間內,彼此的氣息逐漸交融。
邊澈盯著門上她模糊的影子,慢慢熄了火氣。
“婚禮定在一周后,明天跟我去選婚紗?!彼舶畎铋_口。
姜梨半垂著眼睛,“不要婚紗?!?/p>
她喜歡夢幻浪漫的西式婚禮,可現在只要想到西式婚禮,眼前就會浮現他和宋眠的訂婚現場、結婚現場。
她憧憬多年的浪漫婚禮,早就被他毀了。
“是不要婚紗,還是不要婚禮?!边叧簞倝合碌幕饸庥珠_始冒頭。
姜梨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既然是家族聯姻,難道不該借一場盛大的婚禮昭告天下?
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么?
不想和他爭吵,她解釋:“按爺爺的意思,舉行傳統婚禮,長平一場,淮宜一場?!?/p>
邊澈知道她的喜好,說:“一場西式,一場中式?!?/p>
“都要中式?!苯鎴猿?。
邊澈也不讓步,“必須要有西式。”
姜梨不明白這么一件小事,他到底在計較什么。
正巧電梯門開了,她心煩地留下一句“那不結了”,快步朝外走。
邊澈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然后看到了她眼底隱約的倔強。
他忽然想起,很早的時候,她生起氣來也會這樣不管不顧,說些任性的氣話。
他很久沒看到過這樣的她了。
“生什么氣,都聽你的行了吧。”他抬手替她撥了下頰邊的亂發,力氣有點重。
到底是誰先生氣?
姜梨沉默地看他一眼,給兩人個臺階下:“晚餐約在幾點?”
松開她看眼時間,邊澈回:“這會兒去正好。”
約的都是孫羌那幾個關系好的朋友。
進場時,除了孫羌,其余人都輕輕抽了口涼氣。
原來是真的,穆四小姐就是姜梨,而她嫁過邊家老大,還要改嫁邊家老幺。
姜梨將滿桌的各色目光照單全收,有理有度的和大家寒暄,然后坐在邊澈身邊。
吃飯的過程中,她的話始終很少,但不卑不怯,該出聲的時候口齒清晰,舉止大方,通身都是世家小姐的風范。
對比以前跟著魏茹時的守拙安靜,簡直像變了個人。
后半程大家都喝了酒,態度開始變得隨意。
趁其余人閑聊,孫羌湊過來,“聽說證都扯了,你們這是閃婚啊?!?/p>
說著暗暗朝邊澈豎起大拇指。
牛逼,說追回來,還真追回來了,挖人墻角挖得堪稱神速。
姜梨看向他,對這個渣浪二世祖的印象不太好。
而對上她的眼睛,孫羌忍不住開口:“既然關系都合法了,以后就和咱們澈子好好過,他對你可真是……”
邊澈皺眉打斷:“你沒別的事做,就去給大家倒酒。”
孫羌一指自己鼻子,“我?倒酒?我可是你的再生父母,你真對得起我。”
邊澈沒說話,握住酒杯朝他抬了下,仰頭一飲而盡。
意思都在酒里,孫羌舒坦了,壓低聲音,眼底流露點擔心,“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圈里對你這個事接受度可不高,不少人替宋家抱不平呢。”
邊澈“嗯”了聲,“你家什么態度?”
“我哥沒說什么,但幾個長輩覺得你不地道,畢竟你最初回來,除了靠你爸,還借了宋家不少力?!?/p>
說完,孫羌好意提醒:“我感覺你之后一段時間在圈子里活動的時候,阻力怕是不小,你要有個心理準備?!?/p>
他們當著姜梨的面說這些。
姜梨聽了,就忍不住去看邊澈。
她以為他眼里會有愧色,至少該覺得棘手。
但都沒有。
他不受影響,淡淡說知道了,然后轉過臉,碰了下她手背,“用不著擔心,我有打算?!?/p>
姜梨一怔,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擔心的神情。
她禁不住想,她到底是擔心邊澈更多,還是擔心自己更多。
隨即反應過來。
現如今他們已經是夫妻,屬于一條繩上的螞蚱,她怎么擔心都合情合理。
她想了想,低聲和他說:“宋家靠著單一領域的絕對優勢,在長平壓多家一頭,始終行事霸道……圈內確實有不少人看宋家的態度做事,但也有不少人,心底對宋家并不服氣?!?/p>
“邊家不同,邊家是多領域均衡發展,從上一輩起,就一直穩扎穩打,集團形象始終好過肆意吞并擴張的宋家——”
她看向訝然望著自己的孫羌,總結道:“我想說,宋家當初輕易接納半路回家的邊澈,主要是看中和邊家聯姻的好處?!?/p>
“他們扶邊澈一把,就相當于提前替自家的發展投資,在這種互惠互利、相互權衡利弊的關系下,邊澈不欠宋家什么,不需要總惦記他借過宋家的勢,宋家不是也借他緊密了和邊氏的合作往來,從中牟利嗎?”
張了張嘴,孫羌忽然笑了,“可以啊,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擺著好看的花瓶呢?!?/p>
他說話間看了眼好兄弟,就見邊澈直勾勾盯著姜梨,眼神熾熱,根本沒聽他說了什么。
姜梨不計較他的刻板印象,繼續說:“我都明白的道理,你家長輩肯定也明白,只是沒人提?!?/p>
言外之意,讓他回去強調強調利害關系,替邊澈提前破除一點負面評價。
“嘖嘖嘖?!睂O羌總算是有點明白,邊澈除了臉,還看上她哪兒了。
他沒想到看起來溫吞遲鈍的姜梨,內里竟然還挺通透聰明。
這種人要是扔進名利場,欺騙性直接拉滿,一旦手段足夠成熟狠辣,玩上一手扮豬吃虎……
想想就很刺激。
飯局結束,回程的路上是姜梨開車。
她開車一向穩而專注,和邊澈的隨意瀟灑完全是兩種風格。
“看夠了嗎?”姜梨冷不丁開口。
邊澈挑唇笑了下,并不覺得被抓包會怎么樣,依舊大喇喇盯著她看,呼吸間盡是酒氣。
“和孫羌說的那些話,是你自己琢磨的?”他問。
上學的時候,她的成績是他一手帶到前三的,她遇事能憑自己想到什么程度,他大致能猜到。
姜梨不夸大自己,實話實說:“和我哥聊過,自己也想過。”
她不止會和穆閆明打電話,還會在線上文字聊天。
初步得到了她的誠實,邊澈這才問出真正想問的:“你和他,怎么聊我的?”
車廂里驟然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