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呼吸聲的空間里,桀諾用難掩驚訝的聲音問道,“你剛剛做了什么?”
我說:“不知道,我們之前沒有試過這種吧,膨脹的氣會把體表的所有東西都彈開,但可能是因為我們現(xiàn)在貼在一起?所以我的練自動把你也包裹了進(jìn)去……不過是這個原理嗎?還是說我用了‘周’?”
桀諾:“出去之后問問門庫……可惡,那個混蛋。”
投射鋼針的暗器口整齊排列在四面墻壁上,而墻壁也全由鋼筋鐵瓦組成,很難想象八百年前陵墓的主人是怎么建造的這一切,一定要破壞的話應(yīng)該也是能做到的,無非是費些時間和體力,但是——
“在別人家墓地大搞破壞不好吧。”
桀諾:“你啊,這種時候的道德感詭異的高啊,門庫把我們丟下來自生自滅時有考慮過我們會失誤嗎?”
我盯著活動的地面,湊在桀諾耳邊道,“桀諾,你聽我說……”
我把對策快速跟他講完,微妙道,“……你的耳朵紅什么?”
桀諾呲牙:“再說話滾下去!”
我:“不要哇,我的腿痛死了~!剛才是不是傷到了——”
桀諾一驚:“哎?真的嗎!讓我看看!”
我:“騙你的。”
桀諾:“……”
桀諾把手一松。
我摟緊他:“哎嘿~就算這樣我也掉不下去!”
我們最后是靠把所有暗器收集起來,用帶過來的野餐墊包裹住,讓暗器口連續(xù)射了好幾波空包彈才過關(guān)的。
“你們竟然用‘過關(guān)’這個詞啊,真當(dāng)這是游戲嗎……”
門庫在電話里嘶聲哈氣,不時配上一口喝酒的巴適聲,“用了將近三個小時,比我預(yù)想到是要快上那么一點兒,不過這畢竟還只是入門,離你們真正要考驗的……”
桀諾聽得頭冒井號,湊到話筒邊大吼,“好了快點兒告訴我們怎么出去!這地方的門是單向!賽麗又不想對這里的東西造成破壞,不然我們早就硬闖出去了——”
門庫啪的掛掉了電話。
我:“……”
我看向桀諾。
桀諾一抖:“……”
我又撥通了門庫的電話,他秒接,“莫西莫西~這次是可愛的小賽麗還是討厭的小桀諾~”
我:“是我哦師傅~”
桀諾氣得在一旁撓墻。
我:“還有桀諾并不討厭。”
桀諾猛地立住,站回了我身邊。
門庫問我們的通關(guān)方式,并說,“我當(dāng)年啊也是想著不能破壞這里的機關(guān),對于普通人而言,這些都是致命的攻擊,可普通人哪里會進(jìn)到人家的墓地呢?除了盜墓賊就是我這種不怕死的探險家了。我很震撼于這些精妙的機關(guān),你們有注意到嗎?那個密閉的房間里竟然一直有空氣。”
我說:“嗯,但是我和桀諾找過了,沒有通風(fēng)管道。”
門庫:“答案在你們的腳底,那些活動的磚塊下是運輸帶,寬度和高度剛好能夠一個成年人平躺上去,在運輸帶上轉(zhuǎn)一個彎,趁你們沒有被齒輪裝填進(jìn)彈筒時跑出來……”
動手能力超強的桀諾已經(jīng)在另一邊掀起了一塊最不牢固的地板,“找到了!賽麗!”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知道了師傅。”
被秒掛電話的門庫:“……??”
我和桀諾灰頭土臉的從運輸帶鉆出來,抬頭就看到門庫坐在干干凈凈的靠椅上搖著紅酒。
門庫:“呦~”
我和桀諾驚呆了,“哪里來的椅子?”
我:“哪里來的紅酒?”
門庫:“想喝嗎?未成年不能飲酒。”
這個地方的光亮要比剛才的房間好多了,那間機關(guān)密室里只有一些特殊晶石的光輝,而這里——是白熾燈。
我和桀諾踏過滿是土腥味的隧道,迎面就看到了一個格外現(xiàn)代,裝備齊全甚至裝修都豪華無比的單間房。
我們兩個眼睛亮起,桀諾對門庫道,“原來這里有能住的地方啊。”
門庫:“先去洗漱一下吧。”
在密室里折騰三個小時,我和桀諾滿身的土和汗,所以歡呼一聲就去淋浴了,淋浴間只有一個,桀諾揣著兜站在一邊,“你先去吧,賽麗。”
我不推脫,拿著裝有換洗衣物的背包走了進(jìn)去。
外面,桀諾滿腦子訓(xùn)練時發(fā)生的事,他坐在門庫旁邊的小馬扎上問道,“氣是可以包裹住生物進(jìn)行防御的嗎?”
門庫:“嗯?”
桀諾比劃了一下當(dāng)時的情景,“我控制念時失誤了,賽麗的氣流淌在了我的身周,形成了纏的模樣,但她說是用發(fā)抵御的攻擊,這可能做到嗎?”
門庫若有所思。
桀諾補充道,“我到現(xiàn)在為止只能控制念停留在自己的身體,更別提在包裹住生物,在不傷害它的前提下保護(hù)它了,賽麗的氣圍住我的時候,我的感覺就像泡在溫水里一樣舒適。”
門庫說,“聽上去像是纏的高級應(yīng)用技‘周’,用氣包覆住道具的話,可以改變其威力,比如劍會更鋒利,而子彈能拐彎,作為變化系或操作系來說更易上手且發(fā)揮空間更大…但你是生物,那些氣看上去從賽麗身上蔓延至你的身體,但其實是停留在你的皮膚之外,并沒有真正接觸你,否則你只能感到寒冷和惡心,怎么可能溫暖且舒適。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環(huán)起胸,嘴角咧起,臉上的笑意卻摻雜著驚駭和不可置信,“那賽麗真是意外掌握了不得了的技巧,這種對氣的控制技術(shù),沒有任何人指導(dǎo)的話,再聯(lián)想你們當(dāng)時的情況……完全是特殊環(huán)境下激發(fā)的潛能。”
桀諾:“特殊環(huán)境……激發(fā)的潛能?”
門庫:“就是她想保護(hù)你。”
桀諾:“……”
門庫靠在椅子上,低眸看桀諾,以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少年炸起的白發(fā),劉海兒下的鼻尖,抿起的唇角和下顎。
哦呦~
門庫無聲笑了一下,“桀諾,你和賽麗認(rèn)識多久了?”
桀諾抬眸瞥向他,“哈?”
他下意識想說這個問題不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了嗎,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上次門庫是單獨問賽麗的,而他用了不光彩的偷聽手段。
桀諾:“一個多月吧。”
“一個多月啊……”門庫老神在在的把手伸向空中,然后掏出了一瓶啤酒。
桀諾看得眼睛都直了,“那是什么?”
“嗯?是我的念能力啊,我沒告訴你們嗎?”門庫故作高深道,“看看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用異能力造出來的。”
桀諾:“……”
桀諾:“哈?!”
他刷的站起身,“我剛才就想說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怎么會有水,而且這些家具的干凈程度可不像擺在地下的,這是你的念能力?具現(xiàn)化?”
“不不不~”門庫說,“是特質(zhì)系能力,【可打包帶走的房間】。一開始的設(shè)想是類似任意門那種,后來覺得太麻煩了,還是有一個絕對能讓主人得到放松的休息區(qū)更好,所以就開發(fā)成了如今的樣子——看看這個水,取之不盡,還有這個罐頭,食材,燃?xì)猓秾α恕钪匾氖找魴C,有了這些必需品,被困在洞穴了三年都可以過得很滋潤……”
桀諾聽他滔滔不絕的介紹自己的異能力,眼角開始抽搐,“你是說……你那么好的特質(zhì)系天賦,就花在‘制造一個可以蝸居一輩子不用出門自給自足的房間’里?!”
門庫:“是吧!非常棒吧!”
桀諾:“……!”
我推開淋浴間的門就聽到了桀諾和門庫的爭執(zhí)。
桀諾:“剛剛說的任意門多有實用價值啊,既然已經(jīng)有了想法竟然還拋棄了,簡直是浪費,還是說其實你只能想到一個概念卻不能實現(xiàn)……”
門庫:“你懂什么,出門在外不是只有打架殺人這種活動的,任意門會縮短最有趣的環(huán)節(jié),那就是旅程!一步到位是很便捷很爽利沒錯,但是如果我被困在了某個地方無法逃出的話,那肯定是保有基礎(chǔ)物資然后堅持到同伴來救援為好!”
桀諾:“……”
桀諾長吸一口氣,“你剛剛舉的例子很沒智商哎,想要體驗旅行的過程不用念能力不就好了,被困在了某個地方,有任意門就能立刻逃出來了!”
門庫:“……”
門庫:“重點當(dāng)然不是這個!不是這個!”
我覺得他們在為不存在的問題吵架,而且涉及到這種話題后,門庫竟然都變得很激動幼稚。
我抬手用毛巾擦著頭發(fā),正在吵架的兩個人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出來了。
桀諾:“那重點是什么?”
門庫:“我說你啊,真是什么都想著‘最厲害’‘最實用’,你是什么需要高效運轉(zhuǎn)的機器嗎?念能力一定要開發(fā)得很華麗嗎?本人喜歡就好了吧,要享受過程啊享受過程。”
桀諾:“過程?過程是最沒有意義……”
門庫突然道,“真的嗎?”
桀諾一愣。
門庫:“如果過程不重要,那么你現(xiàn)在為什么要跟賽麗在一起?”
桀諾張了張嘴,“這個是因為……不對,為什么突然扯到賽麗?”
門庫:“如果是賽麗的話,一定能理解我為什么選擇這種念能力。”
我:“?”
我被提問到了,那我解答:“我覺得是因為,師傅作為遺跡獵人,工作方面會和同伴一起行動,探索,遇到有趣的有研究價值的地方,就會在那里停下……”
我話還沒說完,突然發(fā)現(xiàn)兩人都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
我:“……我抹消存在感的能力已經(jīng)強大到這種程度了嗎?”
門庫拍了拍胸脯,“是絕,你用了絕?”
我說:“因為用絕的時候可以快速恢復(fù)體力。”
門庫干笑了兩聲,似乎是被我嚇到后有些心虛,“是嘛,你已經(jīng)能熟練轉(zhuǎn)換念的技巧了啊。”
桀諾的瞳孔像貓一樣豎著,突然拿起毛巾向我這邊走來,低眸道,“我去洗漱。”
剛剛的對話又有哪里刺激到他了嗎?
我想了一下,然后就覺得無所謂了,桀諾從小接受的教育與普通人十分割裂,如果是普通人的心態(tài)和觀念,根本沒法在那種環(huán)境中活下去,所以在他踏出家門和我們認(rèn)識后才會有那么多次意見沖突,相應(yīng)的也會被那些“另類”吸引。
我還說,“不過‘任意門’的念能力聽上去新奇且厲害,師傅放棄它的根本原因還是練不成吧。”
門庫:“……”
門庫:“賽麗,你是站在哪一邊的?”
桀諾的腳步微頓。
我:“特質(zhì)系雖然很特殊,但能力開發(fā)還是要看人的性格和喜好,我很喜歡【可以打包帶走的房間】哦,因為這個房間里是恒溫的,干凈的,我和桀諾就能專心訓(xùn)練了……”
桀諾看著我。
突然,門庫說,“你們好像誤會了,這個房間只有我住。”
我和桀諾:“……”
我和桀諾:“哎?”
門庫翹著二郎腿,“你們是來特訓(xùn)的,不是來度假的。”
桀諾皺起眉,“我就算了,賽麗是女孩子啊!”
這句臺詞是不是發(fā)生過?
門庫:“她是獵人。”
桀諾:“你故意的。”
門庫:“沒錯。”
“……”
我一把拉住桀諾,推他去洗漱,“好了好了~其實我和你一起睡野餐墊就很好了~!”
桀諾朝門庫抗議的聲音小了下去。
我們當(dāng)天的特訓(xùn)并沒有結(jié)束,洗漱完吃了些食物,休息了半個小時等食物轉(zhuǎn)化成能量,就被門庫帶去了陵墓的更深處。
我覺得我簡直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折磨,門庫是惡魔。
他說我們一開始的暗器房間是開胃菜,真正的特訓(xùn)其實更為枯燥且艱難。我和桀諾的腰背各自綁上了一塊磁鐵,而面前是一段凹槽,里面浮動著一塊更大的磁鐵,背后的墻壁上也鑲嵌了一塊,磁鐵的兩級排列可以形容為S-ns-N-N-sn-S。
字母大小對應(yīng)磁場強弱。
也就是說我和桀諾要在對抗前后磁鐵吸力的同時,將面前的相斥極合到一起。
桀諾說:“這怎么可能成?我們兩個的推力都是不等的。”
門庫:“調(diào)整磁矩就好了。你就往后退多一些,這樣你將承受更多的吸力,來抵消掉你的推力,同時賽麗也會往前走,受到更少的吸力。等你們兩個能維持住某種平衡,掌握對方的狀態(tài),對方的力量,基本就能成了吧。”
這竟然還是個力的分析題。
說著,門庫幫我們調(diào)整好了站位,一把打開了電源,我頓時感受到了巨大的拉扯力。
但幸好我和桀諾的反應(yīng)都很快,在地面被我滑行出了半米痕跡后,我們終于保持在了原處。
我和桀諾咬牙切齒的做這種抗阻訓(xùn)練,這比在健身房里舉鐵難多了!現(xiàn)場都是我們兩個拼命的喊聲,然后門庫拿出收音機,播放起了抒情的流行樂。
他在一邊好整以暇的做著講解,“不覺得這很浪漫嗎~你們兩個要拼盡全力的走近對方,然后讓兩顆心貼在一起~~~”
說著他還唱了兩聲歌。
我哪有心思聽他在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胳膊一旦打彎就完蛋了。
就這么僵持了一個小時,果然是我率先撐不住,桀諾突然感到來自前方的力一松,心下頓感不妙,“糟了!”
他立刻停止了施力,可是晚了,斥力和吸力已經(jīng)把我拽飛了出去。
“賽麗!”
我整個人撞在了背后的磁鐵上,然后牢牢被吸住了。
桀諾跑到我面前來拽住我的小腿,“我來救你了!”
他的表情可不像是救人的急切,而像是在忍著笑意。
是的,我也覺得我被吸在墻上動顫不得的模樣很滑稽。
桀諾把我拉下來,便開始扯我腰上的束縛帶,他的笑意已經(jīng)忍不住了,近乎是笑著說,“再等一下,我把你拽下來——”
其實我覺得這個時候讓門庫關(guān)閉電源就好了。
突然,門庫真的關(guān)閉了電源。
我們兩個都下意識遠(yuǎn)離了墻壁,還沒等我緩口氣,一陣電流的刺啦聲響起,我面前的N極亮了,身后的S極卻沒有。
再重申一次,我和桀諾正和N/S站在一條水平線,他身上攜帶ns,我身上攜帶sn,原本我們是互相排斥的,可水平線左端的N被啟動,這就導(dǎo)致我被前方吸引,他被從后方推了一把。
我們狼狽的撞在了一起,因下意識防護(hù)的肢體反應(yīng),我們還抱著滾在了地上。
我覺得我的嘴唇在混亂中擦過了不得了的東西,溫?zé)崆覞褴洝?/p>
旁邊看戲的門庫發(fā)出了歡快的笑聲,我撐起上半身甩了兩下頭,正對上桀諾不知所措的眼神。
他用手肘半撐起上半身,呆滯的望著我,一雙瞳孔在輕輕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