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文人騷客寒窗苦讀,只為一朝金榜題名;武士豪杰聞雞起舞,幻想一朝封侯拜將。
商賈商海泛舟,工匠精益求精,就連青樓里的紅袖佳人,也盡情歌舞霓裳,期待將王孫醉倒。
大多數人心里都盼望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名揚四海。
誰不想生前受世人敬仰,死后亦能名流千古呢?
每個人都期望書寫一篇屬于自己的傳奇。
若用清照的詩句貼切形容,那就是:“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高世德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若說他將來是個無名之輩,魯智深幾人是不信的。
他們覺得曹正被高世德收到麾下,無疑是走上了一條捷徑。
眾人都替他感到高興。
大師覺得曹正未來可期,孫二娘夫妻覺得曹正真是走了狗屎運,武松眼底則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羨慕。
高世德微微一笑,轉身說道:“哈哈,如今曹正已經有了去處,高某誠心邀請幾位也一并加入我帝都游騎,共圖大事!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四人神色各異,魯大師眼中精芒一閃,接著,又撓了撓光頭,有些靦腆地笑著。
張青夫妻二人對望一眼,相視一笑。
張青自知自己本事微末,便把目光投向了魯智深,他心想,若幾人一起加入高世德的麾下,以后也好有個照應。
二娘卻悄悄把目光投向了武松。
武松聞言,精神一振,接著,又萎靡了下來。
高世德看幾人都不說話,又道:“幾位都是當世豪杰,落草為寇實在是明珠蒙塵了!”
魯智深甕聲道:“高衙內,灑家是個粗人,不懂那些彎彎繞。灑家之前說佩服你,并非奉承之言,你這人爽快,又肯為百姓做事,灑家愿意跟你干!只是……灑家身上還背著命案……”
高世德擺手道:“魯大師多慮了,不就是一個鄭屠戶嗎?他橫行鄉里,強取豪奪,本就該殺!這事我會替你擺平的!”
“哈哈,如此甚好,那灑家以后就跟你混了!”
高世德又看向武松,“二郎?”
武松端起酒碗,一口飲盡,“魯兄身上只有一條人命,還是個地痞惡霸。
可、可我身上卻是十八條,而且還是有官身的!只怕會給衙內添麻煩。”
高世德佯怒,“好你個武二郎,竟敢瞧不起本衙內!”
眾人皆是一驚。
“當”的一聲,高世德把一壇酒墩在武松面前。
“喝了它!”
“衙內!”
高世德大咧咧道:“切,不就是一個兵馬都監嗎?本衙內這么光明磊落的人,都有一大堆黑料,他的屁股能干凈?等我派人把他的罪證羅列出來,你那點破事還不是輕易平息?”
武松聞言不再猶豫,他抱起酒壇,“噸噸噸”地牛飲起來。
“多謝衙內賞識!武松日后愿執鞭墜鐙,為衙內效死!”
說著,他單膝跪地參拜。
高世德忙笑著將他攙扶起來,“哈哈,什么執鞭墜鐙?你既然加入我的麾下,我必當全力保奏,讓你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受人敬仰,這是武松做夢都在想的事。
他一口氣干了一壇酒,雖然喝得沒灑得多,但此時他還是面色潮紅,當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高世德又看向張青夫婦,“你們呢?”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也單膝跪地,拱手參拜。
“承蒙將軍厚愛,我夫妻二人愿為將軍效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好好好!快起來!”
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酒宴的氣氛也愈發高漲,眾人暢談未來,豪情滿懷。
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氣氛好不融洽。
臨近傍晚,高世德受邀前往青州府赴宴去了。
慕容知府此番設宴,一是為高世德慶功,二是想與他商討如何撰寫請功奏章。
畢竟奏章中需要明確列出殺敵與繳獲的數目,而高世德也需要他寫明許文杰、魯智深等人的功勞。
魯智深醉醺醺道:“嗨,高衙內這人沒話說,豪爽仗義!很對灑家的脾氣。”
張青道:“確實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老爺強得多,至少他不嫌棄咱們的出身。”
在他看來,他們幾人算是三教九流,而高世德是京城貴公子,能和他們坐在一起把酒言歡,當真沒有輕看他們。
孫二娘點頭附和:“是啊,咱們以前干的那些勾當,說出去都丟人。可高衙內不僅不計較,還愿意收留我們,這份胸襟,當真難得。”
曹正大笑道:“哈哈,諸位,以后我們都是生死與共的同袍了,來,喝一個。”
張青覺得,當初曹正的那間酒肆,是為了救高世德才被歹人焚毀的,雖然后來沒能把人救出來,但這份情誼可是實實在在的。
何況曹正現在還是招娣的半個師父,他以后在高世德手下肯定不會吃虧。
而魯智深和武松,這二人自身實力過硬,日后也不愁前途。
念及至此,張青便攛掇著幾人義結金蘭。
幾人擺了香案,歃血為盟。
魯達排行老大,張青老二,老三孫二娘,老四曹正,老幺武松。
魯智深大笑著,對幾人一一喊道:“二哥,三姐,四哥,五哥!”
張青同樣如此:“大哥,三姐,四哥,五哥!”
孫二娘:“大哥,二哥,四哥,五哥!”
曹正喝得醉醺醺的,有些口齒不清,“大哥,二哥,三哥,不是,三姐,四哥,不是,大弟,不是,五哥。”
眾人哈哈大笑。
接著,武松也喊了一遍,禮成,他們以后就是異姓兄弟了。
……
刁家莊,夜已深沉。
曹正踉踉蹌蹌地推開房門,他臉上掛著醉醺醺的笑容,嘴里還哼著含糊不清的小調。
刁富兒正坐在燈下縫補衣裳,一見他這副模樣,眉頭頓時擰成了疙瘩。
她冷笑一聲,“喲,還知道回來啊?老娘還當你死在外頭,被野狗叼走了呢!”
曹正出去這一趟,四五天不見人影,中午時,他才讓一個二龍山的嘍啰過來報平安。
曹正“嘿嘿”一笑,搖搖晃晃地湊近,“娘子……我、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刁富兒斜眼瞥他,“好消息?你是撿著錢了?還是咱家酒肆自己從灰堆兒里長出來了? ”
“哈哈,嗝~,比、比那強多了!”
刁富兒被酒氣熏個正著,一臉嫌棄地推開曹正,曹正一個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傻笑了起來。
刁富兒見狀,也不扶他,繼續低頭縫補,口中罵道:“家里沒了營生,你是一點也不著急!整天就知道喝馬尿,喝死你算了!今天你就在地上睡吧!休想上老娘的床!”
“娘子,你家官人我今日被高衙內賞識,如今可是他麾下軍隊的后勤指揮呢。”
刁富兒手里的針一頓,抬眼看向他,“真的?”
曹正邊打酒嗝邊笑,笑得見牙不見眼。“千真萬確!”
刁富兒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哼”了一聲,低頭繼續縫補,“就你這德行,人家高衙內能瞧得上?別是喝多了說得胡話吧?”
曹正急了,“哎呀,娘子!我騙你作甚?魯大哥、武大弟他們都在場,全都聽見了!”
刁富兒抬手一個嘴巴子抽在曹正臉上,曹正一懵,“你這婆娘,打我干啥?”
只見刁富兒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著,“你說說這是幾?”
曹正沒有生氣,反倒樂了,他伸手抓住刁富兒的小手,“嘿嘿,是一!”
她換了一根手指,又問道:“那這是幾?”
“還是一!”
“哎呀,你真沒說胡話?!”
“那是……”
刁富兒終于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行吧,算你走了狗屎運。”
她站起身,從灶上端出一碗醒酒湯,“趕緊喝了,別明天誤了差事,讓人笑話!”
曹正接過碗,感動得眼眶發紅,“娘子,你……你早就給我煮好了?”
刁富兒別過臉,“切,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吐在床上,還得我收拾!”
曹正咧嘴一笑,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他把碗丟在一邊,伸手拍著刁富兒的胸脯保證道:“娘子放心,我曹正一定好好干,以后定能出人頭地,讓你跟著風風光光的!”
刁富兒甩開他的咸豬手,背對著他,聲音低了幾分,“哼,誰稀罕。”
她手上卻利落地鋪好了床褥,“趕緊睡吧,你剛當上差,明日一早趕緊過去。”
曹正望著她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酒意上頭,他一把將刁富兒撲倒在床上。
刁富兒掙扎幾下,嫌棄道:“一身的酒氣,熏死個人!”可她的嘴角卻微微翹了翹。
“衙內說,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了,就帶我們回京城,到時候會建一座酒樓,讓你幫忙打理呢!”
“真的?”
“嘿嘿,比真金白銀還真,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夜風輕拂,燭火搖曳,兩人在床上翻滾了起來。
這一晚,夫妻二人的夢,都比往常甜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