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河山 殘軀泣血，驚破蒼穹

斷骨涯的夜風裹挾著血腥味，卷過陡峭的崖壁，發出嗚咽般的哀鳴。雷嘯天帶著修聯眾人追到崖邊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體——李青山胸口插著一柄黑色短刃，后心的傷口猙獰可怖，早已沒了氣息；墨玄的頭顱不自然地扭曲著，黑色的魔氣在他體內漸漸消散，那雙貪婪的眼睛永遠失去了光彩。

“這……這是李青山和墨玄？”陳長老拄著竹杖的手微微顫抖，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兩個半步通玄境的魔頭，一個經營野山萍分院多年，一個是雪龍郡聞名的魔道奇才，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了斷骨涯？

雷嘯天的目光掃過兩具尸體，眉頭緊鎖。李青山后心的傷口邊緣凝結著黑色的冰晶，那是黑暗靈力的殘留；墨玄頭顱的斷裂處泛著淡淡的金光，顯然是被剛猛的靈力一擊致命。能同時擊殺這兩個魔頭的，至少得是通玄境修士，可雪龍郡的通玄境屈指可數，誰會在這個時候出手？

“盟主，那邊還有人！”一名修聯弟子忽然指向崖邊的陰影處。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月光下蜷縮著一道單薄的身影，正是云澈。他趴在冰冷的巖石上，黑色勁裝被鮮血浸透，后背的傷口外翻著，露出森白的骨茬。他的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胸口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唯有那只死死攥著短刃的手，還殘留著一絲決絕的力道。

“云澈！”沈硯和林溪月同時驚呼，瘋了一般沖過去。

沈硯扶起云澈的上半身，才發現他的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干裂發黑，嘴角不斷有黑血溢出。林溪月顫抖著探向他的脈搏，指尖觸及的皮膚冰冷刺骨，脈搏微弱得幾乎摸不到。

“玄塵前輩！快救救他！”林溪月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滴落在云澈的臉上。

玄塵急忙上前，指尖搭在云澈的腕脈上，靈韻大圓滿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體內。片刻后，這位見慣生死的丹道宗師臉色驟變，猛地收回手，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怎么會這樣……”玄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的經脈……全斷了！”

“什么？”雷嘯天心頭一震，親自上前探查。當他的靈力涌入云澈體內時，只覺得一片混亂——原本凝元初期的靈力修為，此刻竟跌落到了聚氣七階，而且靈力在體內亂竄，像是失去了韁繩的野馬，不斷沖擊著早已破碎的經脈。更可怕的是，他體內殘留著一股狂暴的藥力，正在瘋狂吞噬著他的生機。

“是爆元丹！”玄塵看著云澈發黑的指甲，心痛地閉上眼，“這孩子……竟然服用了爆元丹！”

爆元丹，以燃燒經脈為代價，短暫提升修為的禁藥。修聯典籍中明確記載，此藥服用后輕則修為盡廢，重則當場爆體而亡。

“凝元初期……跌落聚氣七階……還服用了爆元丹……”雷嘯天喃喃自語，目光落在李青山和墨玄的尸體上，一個荒謬卻又唯一的可能在他腦海中浮現，“難道……是他殺了這兩個魔頭？”

這句話像一顆驚雷，在修聯眾人中炸開。

“不可能！”一名靈韻初期的長老失聲反駁，“云澈不過凝元初期，就算服用爆元丹，最多也只能達到靈韻初期，怎么可能殺得了兩個半步通玄境的魔頭？”

“可這里除了他，沒有其他人的蹤跡！”另一名長老指著周圍，“李青山和墨玄身上的傷口，分明殘留著黑暗靈力和……一種很奇特的金色靈力！”

眾人這才注意到，墨玄尸體旁的巖石上，有一道深深的拳印，拳印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那是通玄境修士才能留下的靈力印記。

“難道還有幫手？”陳長老疑惑道。

雷嘯天卻搖了搖頭，他的目光落在云澈手腕上一道細微的勒痕上，那勒痕的形狀很奇特，像是被某種金屬器物束縛過。再聯想到玄塵剛才的診斷——云澈體內不僅經脈盡斷，生命力也衰弱得異常厲害，像是被強行抽走了一部分，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傳說中的禁術。

“是傀儡術?！崩讎[天的聲音異常沉重，“他用某種禁術召喚了通玄境的傀儡，代價是自己的生命力和修為根基?！?/p>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用生命力和修為換取傀儡的暫時使用權，這是比爆元丹更瘋狂的禁術！

沈硯抱著云澈，手指觸碰到他鬢角那幾縷突兀的白發，心臟像被狠狠揪?。骸八麨槭裁匆@么傻……為什么不等我們……”

林溪月泣不成聲，她想起蘇云臨死前的告白，想起云澈抱著蘇云時那空洞的眼神，終于明白這份仇恨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那不是簡單的復仇，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償還一份無法言說的虧欠。

“先別管這些了！”雷嘯天當機立斷，“玄塵兄，快用你的續命丹！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玄塵急忙從丹爐中取出一枚通體瑩白的丹藥，小心翼翼地喂入云澈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和的靈力涌入云澈體內，暫時穩住了他不斷流逝的生機，但他依舊沒有醒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只能暫時穩住，能不能挺過去，要看他自己的意志。”玄塵嘆了口氣，“他的經脈斷得太徹底，就算活下來，恐怕也……”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但所有人都明白——云澈的修士生涯，很可能就此終結。一個從凝元初期跌落到聚氣七階，經脈盡斷的修士，和廢人無異。

雷嘯天看著云澈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丹鼎城校場上那個眼神堅定的少年，想起他繞后破陣時的果敢，想起他此刻奄奄一息的模樣，只覺得一陣刺痛。這孩子用最慘烈的方式，完成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復仇，卻也把自己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把云澈抬上擔架，小心護送回丹鼎城。”雷嘯天沉聲下令，“陳長老，帶人處理李青山和墨玄的尸體，務必確認他們已死透。其他人，隨我搜查斷骨涯，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p>

修聯弟子們小心翼翼地將云澈抬上擔架，沈硯和林溪月寸步不離地守在旁邊，一個為他擦拭臉上的血污，一個緊緊握著他冰冷的手，淚水無聲地滑落。

月光下，斷骨涯的風依舊凜冽。李青山和墨玄的尸體被白布覆蓋，像兩具丑陋的棺槨，宣告著一場風波的終結。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場勝利的代價太過沉重——蘇云的死，云澈的重傷，還有那些在黑風谷犧牲的修士，都成了這場正邪之戰中，無法磨滅的傷痕。

擔架上的云澈忽然動了動手指，喉間發出一聲微弱的**，像是在夢囈。林溪月急忙俯下身，聽清了他含糊不清的話語。

“蘇云……對不起……”

林溪月的眼淚瞬間決堤。她知道，就算殺了李青山和墨玄，就算活了下來，云澈心中的那道傷疤，也永遠無法愈合了。

雷嘯天望著擔架上那個渾身是傷的少年，又看向黑風谷的方向，那里的血腥味還未散盡。他忽然握緊了長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雪龍郡的平靜，從來都不是理所當然的，總要有人用熱血和犧牲去守護。以前是他，是玄塵，是陳長老，而現在，是云澈，是沈硯，是林溪月，是那些年輕的修士們。

“我們走?！崩讎[天轉身，聲音在夜風中回蕩，“回丹鼎城。”

隊伍緩緩離開斷骨涯，擔架上的云澈依舊昏迷著，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幾縷刺眼的白發，在月光下輕輕飄動，訴說著一場關于復仇、犧牲與救贖的悲歌。

丹鼎城的方向，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但對于云澈來說，他的黎明，似乎還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