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蘇穎對王旭說:“跟你說個事,今天上午的鄉鎮計生干部會議,本來是要求計生辦主任參加,沒想到李亞親自來了。他跟我說剛剛讓他分管計劃生育工作,他想盡快了解掌握具體情況,所以就親自來了?!?/p>
王旭說,這種越俎代庖的作風符合他對工作的認真勁。不像劉想,剛當上副局長,就整天高高在上,官老爺的架子端得足足的。每次馬局長問他具體工作情況,就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氣得局長直搖頭。
第二天上午,王旭剛進辦公室,辦公室主任賈明通知,說鑄造廠有職工到縣委大門口上訪,馬局長安排我們辦公室通知劉想副局長去接訪,劉副局長卻讓我直接通知你和人事科劉科長,讓你們抓緊趕到縣委。王旭和劉曉于是又去劉想辦公室,想聽一聽分管領導對這件事有什么處理意見或者辦法。劉想說你們倆對鑄造廠人熟情況也熟,相信你們肯定能夠把問題妥善處理好。
經濟發展局離縣委僅1000米左右的距離,賈明說讓司機小柳開車送你們過去,那樣會快一些,王旭和劉曉忙說不用,我們步行過去就行。對于接訪這種棘手的事情,誰也不想馬上趕到現場,甚至幻想最好是人還沒趕到,問題已經被別人解決了。
所以,兩人路上走得也不快。劉曉,剛剛三十歲出頭,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姿婀娜,曲線玲瓏,一襲黑色皮夾克,配一條洗白的牛仔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的成熟韻味。一雙白色旅游鞋,走路輕盈歡快,她的長發如絲般柔順,隨意地散落在肩頭,更增添了幾分風情。
今天的王旭,正巧也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是老婆蘇穎昨天剛買的,說科長就要有科長的樣子,特別是著裝方面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一旦有個重要會議、接待客人等正式場合,還得是正裝。
上班時間,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但一對俊男靚女還是引來了路人的目光,王旭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并肩而行好,還是一前一后好。并肩同行,會給人一種錯覺,倒象一對情侶在軋馬路。一前一后,更象情侶因鬧了矛盾而慪氣,于是兩人越走越不自然。
王旭努力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人家想見的是縣領導、局領導,讓我們去能解決什么問題?!?/p>
“誰讓人家是領導呢,他嘴大,咱們嘴小,沒有辦法。要是到縣委領福利,他都不一定讓咱倆知道?!?/p>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到,而且是必須讓辦公室派車送他過來。”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地吐槽著劉想副局長。遠遠望見,縣委門口聚集了一群人,近了才發現,一共是三伙上訪群眾。一伙是十幾名婦女同志,舉著橫幅:“趕走狐貍精,維護好家庭”。負責接訪的是縣婦聯副主席于曉鳳,婦女代表們稱,近幾年,外地特別是以東北女團為代表的餐飲娛樂行業服務員超出服務范圍,甚至將自己的老公服務到了床上,嚴重破壞了家庭和諧,縣里必須為婦女同志們做主,盡快趕走這群狐貍精,維護每個家庭和社會的和諧穩定。
另一伙是龍虎鄉中學的十幾名教師,據說,他們已經3個月沒有領到工資了。正巧,負責趕來接訪的是新任龍虎鄉副鄉長李亞。李亞騎著自己剛買的摩托車,頭盔、護膝全副武裝。見到王旭自然是分外親切:“鄉里人口少,但鄉財政供養人口并不少,特別是近200名中小學教師的工資成為沉重負擔。鄉鎮財政分灶吃飯,自己的孩子自己哄,但如果再向農民攤派,增加群眾負擔,估計早晚也會出問題。”
王旭來不及聽李亞細說。這邊成大牛帶領的十幾名鑄造廠職工便圍攏過來。他們和王旭、劉曉都是熟人,便開門見山,“兩位領導,我們都不是天生鬧事的人,改革2年多了,廠里也沒有新的起色。李廠長也沒有想出好的法子,廠房都露了天了也不修,設備都多少年了也不換。都說是市場經濟了,可我們的產品卻沒看見有啥市場?,F在李廠長說了慫話,讓我們下崗自己找出路,我們都是廠里的元老,說攆就攆,哪有那么容易?!?/p>
“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跟我到信訪局會議室,坐下來聊,我們已經通知相關部門的領導一起與大家見面,認真研究你們的訴求,一定會拿出讓大家滿意的解決方案。”縣信訪局長胡龍手持擴音喇叭向大家聲嘶力竭地喊著話。
“我們要見縣領導,我們必須要縣領導一個明確的答復”。三伙人不約而同地重復著自己的聲音。
縣領導終究還是沒時間與他們見面。三伙人被勸導到信訪局會議室。信訪局距離縣委、縣政府只有100多米,透過接訪大廳的玻璃門能夠隨時看到縣委大門口的動態。
這時李青平也氣喘吁吁地趕來,臉上看,昨天晚上的酒還沒醒透。
“企業到這個地步,我是有責任的。但也不能全賴我。我現在是破產企業留守負責人,沒有級別,沒有號召力。怎么組織生產,怎么管人。”聽口氣,李青平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現在不要說正科級廠領導干部了,就是副科級,組織上也沒有再明確,名不正言不順,我工作難度的確很大。也請兩位科長回去替我向領導反映,把我的正科級明確了才是?!崩钋嗥讲皇菐椭雎毠に枷牍ぷ鳎峭蝗粧伋鲎约旱膫€人訴求,讓王旭和劉曉很是意外。
看來,鑄造廠的維穩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