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平陽是正科級,列副局長第一位,按照局里的分工,分管局業務科和督查科。剛上任一個月,就被人編出這么一段愛情佳話,的確讓馬副局長非常惱火。劉曉更是跑到王娟的五金商店,與昔日的老領導好一番理論,兩人說到動情之處,也動了手,王娟覺得理虧,自然讓著劉曉,可人家并不領情,媷了王娟一縷子頭發留作記念。這還不算完,公開聲稱永遠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并保留隨時提起訴訟的權利。
相比女人,馬副局長處事就穩重的多,以逸待勞,等著李亞去他辦公室匯報工作。現在李亞感覺就像只被貓控制住的老鼠,希望貓盡快給自己來個痛快的,但馬平陽這只老貓就是不出手,由著你跑,可根本又逃不掉。這幾天,李亞一直在被痛苦折磨著,可馬平陽卻并沒有要召見他的意思。
不知不覺一個月又過去了,實踐證明,人們不會持續耗費過多的時間和精力專注在一件八卦爛事上,這樣很容易產生審美疲勞,況且全縣餐飲服務業如火如荼,關于東北女團與當地個別干部的香艷故事每天都是上演,不斷刷新著人們的三觀和認知,馬平陽的故事便不再新鮮刺激,關注度從熱搜榜上掉下來,人們轉頭去追逐更新的消費目標。
更重要的是,關系千家萬戶切身利益的企業改制工作要全面展開,老百姓要娛樂,更要吃飯。
按照分工,馬平陽擔任企業改制指揮部辦公室副主任,局里也成立了以馬平陽為組長的改制工作小組,劉想、錢正義、李亞、王旭為成員。具體負責本系統內企業改制工作。
全縣對改制工作總的原則是因企制宜,一企一策,成熟一個,改制一個。按照改制方案,縣鑄造廠進入破產程序。
企業破產,對九十年代的國有企業職工來說,還處于懵懂的認識階段,但傻子也知道,破產肯定不如生產好。第一車間主任成大牛和兒子成小牛兩代人都在廠里上班,現在只靠每月幾十元的生活費艱難度日。成小牛在第二車間,十八歲高中畢業后招工進廠,也吃上了商品糧,端上了鐵飯碗,還省去了上大學畢業再分配的中間環節,直接一步到位,爺兒倆成為周圍親戚朋友羨慕的對象。可誰曾想,公家的單位也有斷糧的這一天。看著政工科長王娟這樣的中層領導都已經跑路,成大牛更加焦慮起來,自己端了快一輩子的鐵飯碗突然要被砸掉,的確讓人始料不及、無法接受。便找到工作組,仗著馬平陽是老領導,非要問個究竟,一棵樹生了蛀蟲,用農藥治一治就行,咋就非得把樹連根拔了呢?企業破沒了,我們還依靠誰,工資沒了,生活咋辦,以后退休咋辦,養老靠誰?
這是馬平陽、李青平都需要面對并向職工解釋的問題。
面對職工的困惑和疑問,馬副局長耐心地解釋說:“現在國家要實行市場經濟,這個經濟不能讓大家再象人民公社那樣吃大鍋飯。從國家到咱們縣,每個廠都要改,改成啥樣子?就是以后生產什么、生產多少,產品賣給誰,賣什么價格,都是企業自己說了算。只要能多生產,多賣貨,多掙錢,職工的工資肯定會比現在多。請大家相信,在企業改革這個問題上,縣里是非常慎重的,絕對不能讓大家沒飯吃。再說了,我馬平陽也曾與大家一起在廠里奮斗了兩年多,對企業對大家都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今天局里派我來負責咱廠的改革工作,我肯定會為大家爭取最大的利益。也請大家相信我!”
第二年的春天,鑄造廠還是走完了破產程序,按照債務清償順序,除去職工工資保險,國家稅金等,最后對銀行和其他債權人的清償比例接近為零。
鑄造廠的廠房和設備被保留了下來,組織生產,重振雄風的重任交給了留守廠領導李青平。
面對著這個死里逃生的企業,想著自己肩上的擔子,李青平感覺被人從干岸一腳踹到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