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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獄深淵，血霧如綢。
常歡跪在魂燈法陣中央，指尖蘸著自己的血，在地上刻下第七道符文。
血珠滴落的瞬間，陣法嗡鳴，七盞青燈同時(shí)燃起，火光幽綠如鬼眼，映得她半邊臉森然可怖。
常樂躺在陣心，蒼白如紙，心口那朵血曇的根系已經(jīng)蔓延至全身，像一張紫黑色的蛛網(wǎng)，將她死死釘在生死之間。
“再撐一會(huì)兒……” 常歡的聲音低啞，手指撫過常樂的臉，觸感冰冷得像具尸體。
可常樂的睫毛突然顫了顫。
“阿……姐……”
她的嘴唇?jīng)]動(dòng)，聲音卻從魂燈里飄出來，細(xì)碎如風(fēng)中的灰燼。
常歡的瞳孔驟然收縮。
“樂兒？”
常樂的眼睛睜開了——可那根本不是常樂的眼神。
瞳孔全紫，深處浮動(dòng)著初代的笑意。
“你終于醒了。”
一道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常歡的幽冥劍瞬間出鞘，劍鋒橫掃，卻在觸及來人咽喉前硬生生停住——
蕭燼。
他披著暗紅色斗篷，蒼白的面容半隱在陰影里，唇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捏著一卷焦黃的手札，邊緣處還殘留著被火燒過的痕跡。
“別緊張。” 他懶洋洋地抬手，將手札拋給常歡，“我是來送禮的。”
常歡沒接，劍尖仍抵著他的喉嚨。
“你身上有紫衣人的味道。”
蕭燼低笑了一聲，指尖輕輕推開劍鋒。
“合作過，不代表是一路人。”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卷手札，慢條斯理地展開——
初代弒神者的筆跡。
“弒神契約，七世輪回，皆為復(fù)生之祭。”
常歡的視線釘在那些扭曲的文字上，每一個(gè)字都像活物般蠕動(dòng)，滲出暗紫色的血。
第一世，漁女溺亡，恨意種于東海。第二世，醫(yī)女毒殺，怨氣埋于南山。……第六世，寧歡剜心，血肉飼于往生鏡。第七世，常歡弒親，魂魄養(yǎng)于血曇花。
“看明白了嗎？” 蕭燼的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最后一行，“你每一世的死，都是在給初代鋪路。”
常歡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那我為什么還活著？”
蕭燼笑了，眼神陰鷙如毒蛇。
“因?yàn)檫@一世，你要親手完成最后一步——‘弒神’。”
他猛地抓住常歡的手腕，將她的手按在常樂心口的血曇上。
“殺了初代，你才能替她。”
常樂的瞳孔驟然收縮。
“阿姐……不要……”
她的聲音變了，不再是初代那種冰冷的蠱惑，而是常樂原本的嗓音——顫抖的，恐懼的，帶著哭腔。
“別再殺人了……”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常歡的衣袖，指甲摳進(jìn)皮肉里。
“契約……會(huì)吃掉你……”
常歡的呼吸一滯。
她低頭，看到自己心口的曇花印記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蔓延開來，紋路和初代的一模一樣。
——她正在變成初代。
轟！
煉獄的天空突然炸開一道紫雷。
云層撕裂，一道巨大的金色詔令橫貫天際，字跡如血——
“仙界誅魔令：第七代弒神者常歡，罪無可赦，凡誅之者，賜天階仙籍。”
紫衣人的聲音從詔令中傳出，帶著戲謔的笑意。
“常歡，游戲開始了。”
常歡的劍猛地劈向天空。
黑金色的魔焰沖天而起，將那道詔令撕成碎片。可碎裂的金光并未消散，而是化作無數(shù)細(xì)小的符文，如蝗蟲般撲向四面八方——
通緝令。
每一道符文上都刻著常歡的面容，白發(fā)紫瞳，魔紋纏身。
蕭燼吹了個(gè)口哨。
“這下，三界都是你的敵人了。”
常歡沒說話。
她低頭看向常樂，妹妹的眼睛又閉上了，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唯有心口的血曇仍在跳動(dòng)，像一顆不屬于她的心臟。
“怎么破契約？”
蕭燼挑眉。
“兩種辦法。”
他豎起一根手指。
“一，你殺了初代，替她成為新的‘神’。”
又豎起第二根。
“二，你找到初代的心臟，捏碎它。”
常歡冷笑。
“心臟在哪兒？”
蕭燼的視線移向她的幽冥劍。
“問問你的劍。”
常歡猛地攥住劍柄。
劍柄上的眼球?qū)毷偪褶D(zhuǎn)動(dòng)，瞳孔深處泛起妖異的紫光。
“弒神……弒神……”
劍靈的聲音扭曲如初代。
常歡的指甲摳進(jìn)那顆眼球里，黑血滲出。
“說。”
劍靈尖嘯一聲，瞳孔驟然裂開——
一顆金色的珠子從里面滾了出來。
燕昭的左眼。
金珠落入常歡掌心的瞬間，幽冥劍的劍身上突然浮現(xiàn)出古老的銘文——
“守護(hù)者”。
字跡蒼勁如燕昭的手筆，每一筆都帶著凌厲的劍意。
常歡的指尖撫過那些文字，觸感灼熱如烙鐵。
“燕昭……”
金珠突然融化，滲入她的皮膚。
一幅畫面在腦海中炸開——
往生井。
井底沉著一顆跳動(dòng)的心臟，被七重鎖鏈禁錮，每一條鎖鏈上都刻著弒神者的名字。
最后一條，空著。
——等著她來填。
常樂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血曇的根系暴長(zhǎng)，如尖刺般扎進(jìn)常歡的手臂。
“阿姐……快走……”
常樂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瞳孔深處的紫色越來越濃。
“她……在我身體里……”
常歡的瞳孔驟縮。
她終于明白了——
常樂的魂魄里，藏著初代的一縷神識(shí)。
而契約的最終條件，是常歡必須親手殺了她。
蕭燼的笑聲在身后響起。
“現(xiàn)在，你選哪條路？”
常歡緩緩抬頭，白發(fā)無風(fēng)自動(dòng)，魔紋如活物般爬滿全身。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瘋戾的笑。
“我選第三條。”
“殺光所有擋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