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廟的青銅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門環上的蝎形圖騰像活的一樣,在陰影里伸縮著尾刺。
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突然發燙,她按住領口的瞬間,門環的蝎尾竟微微垂下,像是在向她行禮。陸沉握緊骨刀的手松了松 —— 果然如沙語者所說,S 部落的血脈能暫時安撫父廟的防御機制。
“跟緊我。” 艾麗西亞推開門,靴底踩在黑曜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回響。大殿兩側的沙晶燈自動亮起,幽藍的光線下,十二根圖騰柱上的酋長雕像正冷冷地注視著他們,每尊雕像的眼睛都是用沙晶鑲嵌的,在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這些雕像會動。” 艾麗西亞的聲音壓得極低,手指劃過最近的雕像底座,那里有個指甲蓋大小的銀鳥刻痕,“我小時候偷溜進來過,母親在這兒給我留了記號,順著刻痕走能避開觸發機關。”
蘇晴舉著探測器跟在后面,屏幕上的能量波形忽高忽低,像條掙扎的蛇:“不對勁,這里的沙晶能量場是活的,正在跟著我們的移動調整頻率。”
話音未落,最左側的雕像突然轉動脖頸,沙晶眼睛對準陸沉的方向。陸沉的鎮壓戒猛地發燙,他側身躲過射來的沙晶箭,骨刀劈向雕像的手腕,金光與沙晶碰撞的瞬間,雕像的手臂竟像活人一樣扭曲,露出里面纏繞的黑色咒印。
“是傀儡!” 陸沉的刀疤在幽藍燈光下發亮,“它們的關節里灌了骨核溶液!”
艾麗西亞突然吹了聲短促的口哨,音調與銀鳥的啼鳴驚人地相似。十二尊雕像同時僵住,沙晶眼睛的幽藍迅速黯淡,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母親教我的安撫咒。” 她喘著氣按住項鏈,“只能維持三分鐘,快走!”
三人順著刻痕沖到大殿盡頭,艾麗西亞在第七根圖騰柱后蹲下,指甲摳進柱基的縫隙里。黑曜石地面突然裂開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里面涌出股混合著檀香和鐵銹的氣息,與記憶神殿的味道如出一轍。
“秘道入口。” 艾麗西亞率先跳下去,手腕上的沙晶刺在洞壁劃出火星,“母親說這是她當年偷藏的逃生路,只有銀鳥血脈能打開。”
陸沉跟著躍入,下落的瞬間聽見頭頂傳來雕像重啟的咔嗒聲 —— 三分鐘剛好耗盡。蘇晴拽著探測繩滑下來時,暗門在頭頂轟然合攏,將追來的沙晶箭擋在外面。
秘道比想象中更陡峭,洞壁上嵌著發光的螢石,照亮腳下的石階。陸沉注意到每級臺階的邊緣都有細微的劃痕,像是被無數人踩過,卻刻意避開了中央的凹槽 —— 那里藏著暗針,針尖泛著黑紫色的光。
“這些劃痕是守沙人的腳印。” 陸沉用骨刀挑起根斷裂的針,“針上的毒液和骨核樣本成分一致,你母親當年肯定和守沙人有聯系。”
艾麗西亞的腳步頓了頓,螢石的光映出她顫抖的睫毛:“我早該想到的…… 她總在月圓夜消失,回來時靴底沾著黑風口的沙子。”
蘇晴的探測器突然發出急促的警報,屏幕上的紅點正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有東西在靠近!速度很快!”
陸沉將兩人護在身后,骨刀的金光刺破黑暗。洞道深處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有無數細小的爪子在抓撓石壁。當那東西沖到螢石光照范圍內時,蘇晴突然捂住嘴 —— 那是群巴掌大的沙晶蝎子,每只的尾刺都拖著根銀色的絲線,絲線盡頭連著顆跳動的小紅點。
“是血引蝎!” 艾麗西亞的聲音發緊,“父親說這是父廟的守墓蟲,能順著血腥味追三里地!”
陸沉的骨刀劈出金光,卻在接觸到蝎子的瞬間愣住 —— 那些沙晶蝎子被金光掃過,竟沒有潰散,反而像被點燃的火藥,瞬間炸成團銀色的火焰,絲線帶著紅點朝他們撲來。
“別硬砍!” 艾麗西亞拽著他往側面躲閃,紅點擦著陸沉的胳膊飛過,撞在洞壁上炸開朵血花,“它們的絲線是用酋長血煉制的,遇金光會引爆!”
蘇晴突然掏出個金屬瓶,往地上潑出半瓶墨綠色的液體 —— 是沙語者給的安神散。血引蝎群接觸到液體的瞬間,突然像被凍住一樣,紛紛掉落在地,沙晶外殼迅速風化。
“暫時能困住它們!” 蘇晴的手指在探測器上飛舞,“但這玩意兒會吸引更麻煩的東西,前面五十米有個轉角,必須在三分鐘內沖過去!”
三人在蝎群的嘶吼中狂奔,螢石的光芒在身后飛速倒退。陸沉的骨刀不斷劈砍著從洞頂落下的石刺,艾麗西亞則根據項鏈的指引避開暗坑,蘇晴殿后用安神散阻擋追兵,金屬瓶碰撞的脆響在秘道里格外刺耳。
轉角處突然出現道鐵柵門,柵欄上的沙晶鎖正泛著紅光。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貼上去的瞬間,鎖芯發出咔嗒的輕響,紅光轉成溫暖的金色 —— 這是母親設下的血脈鎖,只有銀鳥圖騰的繼承者能打開。
“快!” 陸沉踹開鐵柵,里面的景象讓三人同時屏住呼吸。
這是間圓形墓室,穹頂鑲嵌著上千顆螢石,像片倒置的星空。中央的石棺由整塊白玉雕琢而成,棺蓋表面的銀鳥圖騰與艾麗西亞項鏈上的圖案分毫不差,圖騰邊緣還刻著行小字:“以吾之骨,護汝之路。”
“是我母親的筆跡。” 艾麗西亞的指尖撫過冰涼的玉面,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體溫,仿佛棺中人只是小憩,“她果然在這里留了東西。”
蘇晴的探測器突然指向石棺底部:“能量源在這兒!強度和之前檢測到的三戒完全匹配!”
陸沉的骨刀抵住棺蓋縫隙,金光順著刀刃蔓延。當玉蓋緩緩升起的瞬間,三人卻愣住了 —— 里面沒有尸骨,只有層厚厚的金沙,像鋪著塊柔軟的地毯。
“空的?” 蘇晴的眉頭擰成疙瘩,探測器明明顯示有能量反應,“難道被人捷足先登了?”
艾麗西亞突然想起什么,她抓起金沙往兩邊扒拉,玉棺底部的暗格隨著金沙減少漸漸顯露。暗格中央鋪著塊暗紅色的獸皮,上面放著枚銀色的戒指,戒面是個旋轉的逆熵圖騰,旁邊還壓著半張泛黃的獸皮地圖。
“溝通戒!” 陸沉的呼吸驟然急促,他認出這正是三戒中最后缺失的那枚 —— 沙語者說過,它能讓使用者直接與骨核意識對話。
他伸手去拿的瞬間,戒指突然騰空而起,像有生命般套住他的無名指。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收縮,陸沉突然發出痛呼,戒面的逆熵圖騰竟像烙鐵一樣燙,在他手背上烙下道金色的印記 —— 正是守沙祭司的完整圖騰,與老刀骨刀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它認主了!” 蘇晴的探測器瘋狂報警,屏幕上的三戒能量波形終于連成完整的曲線,“三戒合一的反應!逆熵陣的頻率正在同步!”
艾麗西亞展開那半張獸皮地圖,上面用守沙人古文字標記著三個紅點,其中兩個標注著 “黑風口”“月牙泉”,第三個紅點被刻意圈了起來,旁邊寫著 “骨核之源”,位置就在父廟地下三百米處。
“原來骨核的本體一直在這兒!” 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突然指向地面,“威廉姆斯在神殿搞的那些儀式,全是為了掩護他挖掘父廟地基!”
陸沉的手突然劇烈顫抖,溝通戒的銀色光芒與鎮壓戒、凈化戒的金光交織,在墓室中央凝成道旋轉的光柱。他的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 —— 守沙祭司封印骨核的最后時刻,艾麗西亞母親將銀鳥圖騰刻進石棺的背影,還有威廉姆斯年輕時偷偷潛入父廟的獰笑。
“它在給我看真相……” 陸沉的聲音帶著震撼,“當年你母親不是被動獻祭,是主動將溝通戒藏進父廟,用自己的血脈設下結界,就是為了防止威廉姆斯找到骨核之源!”
話音未落,整個墓室突然劇烈搖晃。穹頂的螢石紛紛墜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蘇晴的探測器指向入口的方向,屏幕上的紅點已經堆成了片,像潮水般涌來。
“是血引蝎的巢穴被驚動了!” 蘇晴拽起陸沉,“還有更糟的 —— 父廟的防御系統全面啟動,出口正在封死!”
艾麗西亞將半張地圖塞進陸沉懷里,抓起石棺旁的備用火把:“走秘道的另一個出口!我母親說過,通往骨核之源的路藏在墓室的暗河里!”
她踹開角落的石壁,果然露出條湍急的地下河,河水泛著淡淡的銀光,與溝通戒的光芒產生共鳴。陸沉的三戒突然同時亮起,在水面上映出條發光的路徑,直指黑暗的下游。
“抓緊了!” 陸沉將艾麗西亞和蘇晴護在中間,骨刀劈開迎面撲來的血引蝎群,“沖出這條河,就能堵住威廉姆斯的挖掘隊!”
三人躍入暗河的瞬間,墓室的穹頂轟然坍塌。陸沉回頭的剎那,看見十二尊酋長雕像的沙晶眼睛同時轉向暗河方向,嘴角似乎都勾起了詭異的笑 —— 那些雕像根本不是防御傀儡,是在引導他們走向骨核之源。
暗河的水流越來越急,水溫卻在急劇下降。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突然纏上她的手腕,指向河底的方向。那里的淤泥中,隱約能看到無數只慘白的手在揮動,指甲縫里滲出黑紫色的液體,正是當年被獻祭給骨核的守沙人骸骨。
“它們在警告我們……” 艾麗西亞的聲音發顫,“前面有東西。”
陸沉的三戒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溝通戒的銀色光芒在前方的黑暗中劈開道口子。當看清那東西的瞬間,連最冷靜的蘇晴都倒吸一口冷氣 ——
暗河的盡頭立著道巨大的沙晶門,門環不是蝎形圖騰,而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雕像,一個戴著守沙祭司的頭飾,一個穿著 S 部落的酋長服飾。而門楣上的刻字,竟與陸沉手背上的烙印一模一樣:
“守沙人終成沙,掌權者終為骨。”
更可怕的是,沙晶門正在緩緩打開,門后傳來熟悉的機械運轉聲,還有威廉姆斯得意的狂笑:
“等你們很久了…… 我的好侄女,還有守沙人的新傳人。”
暗河的水流突然逆轉,將他們往沙晶門的方向推去。陸沉的三戒同時發燙,手背上的圖騰與門楣上的刻字產生共鳴,發出震耳的嗡鳴。他突然意識到,母親留下的秘道根本不是逃生路,是條通往終極陷阱的引魂道。
而他們,正順著這條道,一步步走向骨核的心臟。
門后的黑暗中,無數雙幽藍的眼睛亮起,像等待獵物的狼群。陸沉握緊骨刀,看著艾麗西亞和蘇晴被水流裹挾著靠近沙晶門,突然明白沙語者沒說出口的話 ——
溝通戒能對話骨核,卻也能讓骨核徹底看清他們的弱點。
這場三戒合一的儀式,從一開始就是威廉姆斯設下的局。
暗河的浪花突然掀起,將陸沉的骨刀卷向沙晶門。當刀身接觸到門環雕像的瞬間,守沙祭司雕像的手突然抬起,死死抓住了刀柄,眼窩的沙晶里,映出陸沉驚恐的臉。
門后的狂笑越來越近,帶著勝券在握的瘋狂。
陸沉的手背上,守沙祭司的圖騰正在滲出鮮血,與暗河的銀水融在一起,在水面上畫出個巨大的逆熵陣 —— 那是啟動的預兆,也是…… 獻祭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