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國度,一艘巨大的包了鐵皮的大船靠了岸,船上下來一群人,領頭的那個女子身材高挑,十分搶眼,她身后跟著一個瘦高有些黝黑的男人。
正是千予與子墨。
其他一群人也都下船,大家開開心心地進了當地城池。
這里人遠遠不如赤炎那么多,衣衫襤褸。模樣、語言,就連馬車,都與赤炎的不一樣。
“子墨,你餓了嗎?”
“餓了。”
“那我們嘗嘗那個東西,”她指著一種金黃色的棒棒,“聞起來怎么那么香?”
子墨從一下船,就在努力分辨當地的語言,這么些年,千予喜歡往世界各處走,他便努力跟著當地的向導學習異族語言,至今他已經學會了四種語言。
這個地方講的語言他基本會說,雖然蹩腳,但能交流。
他問了對方:“這是什么東西?怎么賣?”
對方看他是個外地人,便立即坐地起價:“一枚金幣十根。”
子墨立即臉一沉,指著剛過去的那個人說:“他用的銀子,一枚銀幣十根。”
而且是最小的銀幣,指甲蓋那么大的。
攤販看坑不住他,就沒好氣地說:“你要多少?”
子墨看他煮的一鍋大約有三十根,說道:“這些我全要了,三枚銀幣,你若不賣,我便去另外一家。”
那人咬了咬牙,答應了。
千予看他提了一大籃子,說道:“你買這么多做什么?”
“你喜歡吃。”
“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你吃剩下的,我吃。”
千予不再客氣,抓住一個金黃棒棒開始啃,唔,好吃!
粒粒甜脆軟糯,清香飽滿,太好吃了。
“子墨,你快吃,可好吃了。”千予道,“反正我也吃不完。”
子墨也吃,真的好吃,他便說:“我們把這個帶回去吧?煮著就能吃,好吃還省柴火。”
“我們再問問,哪里能買。”
兩人在街上逛了五六天,把這種“麥茲”,打聽得清楚,這種莊稼不挑田地,平原、山地都能種,畝產量三百斤以上。
植株全身是寶,葉子、稈子都不浪費,而且這種麥茲曬干了,和其他糧食一樣易于保存。
當他們一切都打聽好,與當地的糧商約好購買,在提貨那天竟然碰見了當地惡霸。
那男人大約二十來歲,棕黑色頭發,個頭也不高,皮膚黝黑,穿得倒不錯。
他提出:“麥茲可以賣給你們,但是,要這個美麗的小姐陪我睡一覺,我再給你們便宜兩成,如何?”
子墨馬上臉色沉下來。
千予攔住他,說道:“子墨,你先別說,我和他交涉。”
她走南闖北,語言學的比子墨不差,兩人用赤炎語言交流,那惡霸也聽不懂,一群看上去流里流氣的人,都嘻嘻哈哈地笑等著占便宜。
這外地人,長得真不錯,瞧瞧,膚如凝脂。
哼,你們如果不聽話,就叫你們離不開本城,本公子要你們的命。
千予過去,伸手在他臉上輪廓描了一圈,媚眼拋過去,說道:“你想與我睡覺?”
“是!”那人嬉皮笑臉,眼中帶了色氣。
“我很貴的。”千予一邊說一邊往他跟前靠過去。
“大爺有的是錢。你說吧,有多貴?”
“你讓人把這一倉庫糧食給我搬到船上,我便與你玩,如~何~”最后兩字,她忽然翻臉,迅速出手,抓住了惡霸的二弟。
手下一用力,惡霸疼得變了臉色,哆嗦著道:“你混蛋!”
他周圍的混子都想湊上來,子墨早就怒火中燒,三下五除二,把人都干趴下。
若非身在異鄉,船還在碼頭,他就把這幾個雜碎都殺了。
千予手不松,惡霸的命脈就一直掌握在她手心里。
“叫人把這一庫的麥茲都給本小姐裝船上,快!”
千予把惡霸擠在墻上,手在寬大的衣袖下攥著惡霸的兄弟,惡霸難受得要死,卻不敢多說,只叫人給他們“快搬”。
混蛋,就算搬走,你們也別想走掉。
子墨放了信號,大船上的云騎一會兒來了兩百多人,一個個看上去都殺氣騰騰。
惡霸嚇得不敢動,叫人給搬搬搬。
這一庫的麥茲大約有一萬石,云騎把庫房包圍,一個人都不許走,東西快速搬走裝船,千予扯著惡霸的蛋蛋,惡霸快昏過去了。
貨物裝完船,云騎打了信號,千予松手,子墨立即抱起來人,飛檐走壁,離開城池,登船走人。
因為走得急,錢忘記給了。
船啟航,子墨站在甲板上臉黑著一聲不吭。
“生氣了?”千予碰碰他后背。
子墨不說話。
無論千予怎么逗他,子墨都不說話,問多了,他轉身回了船艙,關門誰也不理。
許久,千予在他門外說道:“子墨,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看看,我就是如此沒有底線。我不能,我也不配……下一輩子吧……”
她不勸了也不哄了,他想生氣就生氣吧。
連著數天,他們互相不說話。
在快要回到赤炎時,迎著早上的日出,兩人站在甲板上吹海風。
子墨說:“千予,回去,我請陛下給我們賜婚。”
“如果你要去請賜婚,那我就辭去云起航運大主管的位子,離開赤炎,你再也找不到我。”
“……”
“子墨,如今的你,完全可以娶赤炎任何一家的貴女,從此青云直上,光宗耀祖。我配不上你!人言可畏,我不想你難受我也難受。”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皇后娘娘讓我經營云起航運,如今我名揚天下,我現在很驕傲!誰見了我,不是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千予大總管?
可是嫁人就不同了。當我在后宅,人們便會以宗婦來審核我,總有人會翻出過往。我的過往,無論怎么掩蓋,都是你的污點。我不怕丟臉,可我怕你丟臉啊!”
“我不怕。”
“我怕!”
……
炎武二十年四月,再次出去探險回來的云起航運船隊,勝利返航,帶回來非常多的高產種子,珍稀動物。
在東洲大陸再次引起轟動。
更可貴的是云起航運又探出一條非常遠的航線,沿途有上百個國家,各有不同的物產。
千予和子墨都來覲見皇后娘娘,子墨跪在皇后娘娘跟前,請求賜婚。
千予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請求不準給他們倆賜婚。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千予:“稟報娘娘,奴婢不想困在后宅。”
子墨:“皇后娘娘,她放不下過去。”
皇后娘娘大概懂了,問了千予一句話:“千予,你還記得當初疊錦問本宮,為何不登基為帝,卻站在炎武大帝背后嗎?”
“記得。主子說幸福沒有標準,不留遺憾就是圓滿。”
“對,如今本宮也把這句話送給你們倆。”
五月赤炎王朝傳來一條消息,云起航運人事大調整。
時年四十四歲的大總管千予,辭去云起航運的所有職務,退隱幕后。
她的助手子墨也離開云起航運。
兩人一身行裝,與林幼儀告別。
林幼儀問他們準備去哪里,千予說了一句豪氣沖天的話:“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奴婢沒有見過江湖,想去闖一闖。”
子墨則如以前一樣,在她身邊,帶著微笑不說話。
林幼儀想起來子墨當初是個極其陽光愛笑愛臉紅的少年,如今他陪了千予二十年了。
半生過去,他的鬢角也有了華發。
“行,你們去玩吧,玩夠了,回來,給本宮講一講江湖兒女的故事。”
子墨和千予走了,去了哪里,誰都不知道。
*
炎武三十年,執政三十年的鳳闕,有一天早上給皇后描眉,忽然看見皇后兩鬢有了一根白發,大驚失色。
他立即對林幼儀說:“朕要把江山交給太子,他如今二十七歲,完全可以執掌赤炎了。”
林幼儀贊同。
她與鳳闕育有三子一女,長子鳳宣廷,次子鳳宣承,三子鳳宣竹,公主鳳幽燕。
長子敦厚,敏而好學,禮賢下士,頗有賢名,立為太子,立宣王林硯聲之女林左宜為太子妃。
二皇子鳳宣承,封齊王,封地姑蘇,王妃乃被陛下親封“御印上官家”家主上官雪衣之女,上官音書。
三皇子鳳宣竹,封秦王,封地西部金州,王妃為鎮國公疊錦之女疊依。
公主鳳幽燕,端莊嫻雅,才情出眾,封號華陽。于炎武二十五年嫁給輔國公李桓獻之子李仲懷。
三兄弟均由帝后親自帶在身邊悉心教導,并在邊軍服役五年,在州郡任職三年,之后隨云起航運出海兩年,均為文武全才。
如今太子跟隨皇帝在朝堂又歷練數年,完全可以接手。
炎武三十年五月十六日,炎武大帝和景惠皇后,同時宣布退位禪讓。
同年月,疊錦、伴鶴、謝搖光、顧若虛……先后告老還鄉。
炎武三十年五月十六日,《赤炎報》廣傳天下,炎武大帝退位,太子即位,年號文。
十日后,炎武大帝騎上奔霄(三代),景惠皇后騎上超光,瀟灑離去。
你陪我看了日出,我陪你去看日落,在日出和日落之間,我想陪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咿~身后縱有萬古名聲,不如生前一盞粗茶的深情。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勝白衣!
*
(寶寶們,就這樣吧,寧趕不拖拉!
不說“再見”,下一次見面,帶著更好的故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