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又狠狠瞪著阮槿,“你剛才還說家丑不可外揚,萬一大夫嘴不牢傳揚出去,明日阮家豈不成為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老爺,您正值升官考績的重要時候,被有心人知道家中不寧,怕是會阻了您的前程。況且,楠兒還在牢獄中,多事之秋,家里卻要抄檢,若傳出去……”
虎威將軍立馬清醒,什么也比不了他的前途和兒子的性命,立馬斥責阮槿。
“你安的什么心?非要害死全家才滿意!”
阮槿淡笑:“不找郎中也行,那夏嬤嬤說說,今早云織往二妹妹瓦罐加東西的時候,穿的什么顏色的衣服,用的左右還是右手?當時灶臺可還有旁人?”
夏嬤嬤被成串的問題,砸懵了,眼神閃躲。
腦中卻牢記錢氏的叮囑,指認的時候,語氣要篤定,不能給對方找到破綻的機會。
“老奴記得很清楚,云織用的是右手,當時灶間沒別人,云織穿的……就是身上這件衣服。”
“你確定她穿的這件?”阮槿又問。
夏嬤嬤掃了眼云織的外衫,是府中下人常穿的淡黃色。
“沒錯,就是這件!”
錢氏豁然起身,指著阮槿:“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夏嬤嬤講得清清楚楚,每個細節嚴絲合縫,就是你派云織干的丑事!”
虎威將軍大手一揮:“來人,把這個禍害拖出去亂棍打死!”
“父親!”阮槿揚聲,唇角溢出冷笑,“這個刁奴嘴里沒一句實話,妄圖誑騙父親,擾亂視聽!”
“云織,你來告訴父親,身上的衣服哪兒來的?”
云織昂起脖根,眸光似刀將夏嬤嬤滾了一遍:“老爺,奴婢身上的衣衫,是紀府下午送給姑娘的謝禮,姑娘剛賞賜給了奴婢。
敢問夏嬤嬤,你哪來的預知未來的本事,能看到我穿這件衣衫去下毒?”
夏嬤嬤臉色一白,下意識去看錢氏,被她狠厲的目光警告,顫巍巍垂下頭:“老奴年紀大,記錯了,不是這件衣衫,是、是……”
她冷汗直流,雙腿打顫。
心防就像決堤的洪水,一個口子被撕開,后面的謊言便如潰散的泥沙,再也堵不住了。
“是、是藕荷色的那件……”對上阮槿勾起的唇角,她腦子空白,“不對、不對,是杏色……”聲音越說越小,尾音虛得幾乎聽不見。
虎威將軍再看不出夏嬤嬤有問題,白當這么多年官了。
一腳踹在她腰腹上:“刁奴!還不說實話!”
夏嬤嬤被掀翻在地,狼狽爬到虎威將軍腳下:“老爺、老奴年紀大了,記性差,但真的是云織干的……”
“夏嬤嬤剛才言之鑿鑿,口氣萬分篤定,怎么一轉眼推說記性不好?是把我跟父親都當傻子嗎?”阮槿望向虎威將軍,語氣冷凝,
“父親,夏嬤嬤滿眼心虛,一看心中有鬼,定是她在我和二妹妹的飲食中下毒,至于原因,我就不得而已了。”
錢氏內心一片冰冷,只覺阮槿最后一句話,是沖著她來的。
她此時開口,倒像是她指使的夏嬤嬤。
虎威將軍肅殺之氣四起,夏嬤嬤兩股顫顫,腿間一片洇濕。
“我看別的屋子也不用搜了,直接搜這老婦的,八成就有結果了。”
阮槿站在父親身旁,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又說了兩句。
虎威將軍眸光微動,立刻派了親信去搜,很快帶回來一包藥粉。
“老爺,在這老奴房間,發現了這個。”
夏嬤嬤瞪大瞳眸,這怎么可能,夫人給她的藥,她下完就丟了,為何又出現在她房中。
大喊:“這不是我的東西!誰在栽贓,誰在陷害?”
“你房間搜出來,不是你的是誰的?看來不把這藥粉給你親自嘗嘗,你是不會說實話的。”
云織立馬端來茶碗,一包藥全倒了進去。
夏嬤嬤看得心驚膽戰,這是致死劑量!
大姑娘的心,太狠了!
看著越走越近的云織,夏嬤嬤仿佛看到自己渾身潰爛,不治而亡的慘狀,嚇得嚎啕痛哭。
“我說我說!是我在大姑娘甜湯里下的毒,但我絕沒有害二姑娘!”
錢氏失望地閉上眼,心里暗罵夏媽媽做事不藏好尾巴,被人抓到把柄。
錯過擊垮阮槿的好機會。
結果下一秒聽到丈夫怒喝:“果然是你!一炸就炸出來,就你的腦子還想欺瞞本將軍!”
錢氏和夏嬤嬤同時震住,就見云織端著撒了“劇毒”的碗,漫不經心抿了一口:“我新磨的藕粉,味道很不錯呢!”
“夏嬤嬤,”阮槿問,“你我有仇嗎?為何害我!有無人指使?”
夏嬤嬤被騙,眼睛似要噴火,知道免不了一頓罰,但只要夫人在,她就死不了,干脆和大姑娘撕破臉。
“沒人指使!是我恨毒了你!葛嬤嬤多好的人,被你害得瘸了腿。你一回來,夫人二姑娘受盡委屈,我只是不想你出席紀家答謝宴,搶了二姑娘的風頭,才一時迷了心竅……”
阮槿沒指望她能供出錢氏,涼颼颼的眼眸望向錢氏。
“夏嬤嬤你好糊涂!再怎么也不能傷害槿兒……”錢氏佯怒了兩句,轉頭又責備起阮槿,“夏嬤嬤有錯,你也并不是全然無辜,說到底,是你品行不端,得不到下人的信服,今日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
“呵呵……”
阮槿忍不住笑出聲:“母親是在跟我開玩笑嘛?”
錢氏被她看得冷汗森森:“夏嬤嬤犯了錯,我自會罰她……”
“那母親說清楚,怎么罰!”阮槿步步緊逼。
“罰一年例銀,再打十板子,這總行了吧?”錢氏軟了語氣,“槿兒,別得理不饒人,寬厚待下對你名聲好,夏嬤嬤伺候娘多年,看在娘的面子上,別跟她計較了,行嗎?”
“不行!”
錢氏徹底沒了耐心:“那你想如何?”
阮槿走到錢氏面前,居高臨下盯著她,一字一句:“拖出去,即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