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脫手的剎那,徐影沒有去抓。他任它墜落,劍尖擦過巖壁,發出一聲短促的金石之音,旋即沉入下方黑暗。那一瞬,他雙掌猛然按地,掌心舊傷崩裂,血滲入石縫,與地脈深處涌來的震波相撞。
巖層中的符文開始跳動,不再是無序的閃爍,而是如心跳般,一震一停,節奏分明。他閉目,識海中佛血與魔氣如沸水翻騰,蠱毒趁勢上涌,直逼神臺。但他不再壓制,而是將雙力引向掌心,以血為引,順著符文的律動,一寸寸描摹。
指尖劃過地面,留下三道血痕。那痕跡歪斜殘缺,卻與巖壁上緩緩流淌的青銅液體軌跡完全重合。就在最后一筆落成的瞬間,地脈嗡鳴驟止,仿佛被某種力量截斷。他睜眼,瞳孔深處浮現出無數交錯的符線,如經絡般在識海中鋪展,連接成網。
他終于明白——那些年在礦洞中萬次揮劍,并非徒勞。每一劍斬在巖壁上的力道、角度、落點,早已刻入骨髓,化作本能。劍意未斷,只是換了形態。如今,劍意化陣意,陣眼即己身。
巖臺四周,風聲再起。三名黑袍人從毒霧中踏出,骨符在掌心旋轉,幽青光芒映照出他們覆面下的冷笑。他們腳下,符環再度浮現,層層嵌套,向中心收攏,空間如被無形之手擠壓,發出細微的崩裂聲。
徐影不動。他右臂一轉,左手中指劃破右臂,七滴血珠飛出,精準落在巖臺七處裂隙。血珠落地即燃,化作七點赤光,與地脈節點共鳴。他咬破舌尖,一口含佛血的精血噴出,正中陣心。
“起。”
血陣驟亮,符光自巖層中浮出,如藤蔓攀爬,瞬間纏繞三名黑袍人四肢。他們動作僵滯,骨符光芒急閃,欲引爆符環,卻無法調動地脈之力。陣已成,地脈為引,外力難侵。
徐影閉目內視。識海中,地脈全圖清晰浮現,每一道符線都如血脈般跳動,與他靈根共振。他看見了——符非畫于紙,陣生于心。真正的陣法,不在符紙之上,而在天地脈絡之間,只需一念牽引,便可借勢而起。
一名黑袍人猛然抬頭,眼中泛起血光,喉間擠出嘶啞之音:“你……不是符修……”
話音未落,血陣收縮,七道符光如鎖鏈絞緊。黑袍人身體寸寸崩裂,骨符炸碎,化作青灰灑落。另兩人掙扎未果,身軀如干涸的河床般龜裂,最終轟然倒塌,只剩兩團黑氣在陣中盤旋,隨即被地脈吸噬,消散無蹤。
陣成剎那,徐影未動。他感知到體內靈根的震顫已趨于平穩,佛血與魔氣在陣法引導下形成循環,蠱毒被壓制至經脈末梢。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指尖微顫,卻未收回陣力。
就在此時,地脈深處傳來一聲巨震。不是咆哮,而是某種結構崩塌的悶響。巖臺劇烈晃動,裂縫如蛛網般蔓延,整片平臺開始傾斜。徐影被震得單膝跪地,斷劍遺落之處的地面轟然塌陷,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裂口。
他借力躍起,足尖在碎裂的巖壁連點,身形如箭射向深淵底層。下墜途中,識海中地脈核心自動運轉,將散亂靈力收歸經脈,護住心脈。落地時,他翻滾卸力,卻仍被沖擊震得喉頭一甜,血從唇角滲出。
前方巖壁轟然崩裂,碎石如雨砸落。煙塵散去,一道青銅巨門顯露出來。門高逾三丈,表面布滿古老符文,紋路深邃,邊緣泛著幽青光澤。那氣息——與蠱王同源,卻更為古老,更為完整,仿佛自遠古沉睡至今。
他掙扎起身,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左肩傷口再度撕裂。他未靠近,而是抬起右手,以指尖血在掌心重繪門上符文。血符成形的瞬間,門縫中滲出一縷黑霧,纏繞指尖,冰冷刺骨。
霧中傳出低語:“你……終于來了……”
他左手無意識抬起,五指微曲,結出佛門“降魔印”。印成剎那,掌心血符微微發亮,與門上紋路產生共鳴。黑霧驟然收縮,門縫中的氣息卻未退,反而更濃。
他盯著那門,目光未移。掌心血符開始龜裂,血絲順指縫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