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叩響,聲音不大,打破了寂靜。
柏溪的目光從單知影那張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上移開,投向那扇門,薄唇緊抿。
“進。”單知影的聲音響起,毫無波瀾。
白欽南推開門,視線第一時間鎖定單知影,隨即才看到佇立一旁的柏溪。
他的眉宇瞬間緊蹙,毫不猶豫地快步上前,高大的身軀帶著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幾乎將單知影完全擋在自己身后。
柏溪看到白欽南,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陰霾。
無聲的電流在兩人目光交匯處激烈碰撞,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
單知影的目光落在白欽南身上,那雙妖冶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嗯?怎么了?”
白欽南喉結滾動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聲音低沉而堅定,“影,頒獎結束后……我有些話 想對你說。”
空氣瞬間凝滯。
柏溪依舊沉默,他甚至沒有看白欽南一眼。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單知影身上。
那雙淺棕色的眼眸深處,翻涌著偏執(zhí)與占有欲。他像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囚徒,等待著她的選擇
“嗡……”
就在這時,單知影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一聲清晰的震動響起。
一條消息,毫無遮掩地顯示在屏幕上。
【瑾:中午12點,餐廳見。】
【瑾:我會,一直等你。】
柏溪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刺眼的“瑾”字和那句充滿無限遐想的“一直等你”上。
一股妒忌的火瞬間將他灼燒。
他幾乎是咬著后槽牙,才從齒縫里擠出每一個字,聲音低沉嘶啞,“……單會長還真是忙……”
那聲“忙”,充滿了濃烈的譏諷與酸楚。
白欽南的臉色在剎那間褪盡血色,他同樣看清了那條信息,那個親昵的“瑾”字,狠狠刺痛了他的心臟。
嵐悉瑾?!
他們……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已經……親密到可以這樣“邀約”了嗎?!
他想質問,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單知影那雙依舊平靜無波的眼眸時,一股無力感將他淹沒。
他有什么立場?
他只能死死攥緊拳頭,倔強地死死地盯著單知影。
而單知影那雙妖冶的桃花眼,依舊平靜,仿佛那條短信不過是什么騷擾信息。
她看向兩人,紅唇輕啟,聲音不高。
“抱歉。”
她微微停頓。
“我已經,答應了相里茴的邀約。”
兩人愣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不解和一絲……慶幸。
還好……起碼不是其他任何一人。
單知影不再給予他們任何眼神,她微微側身,姿態(tài)優(yōu)雅而疏離。
最后的戰(zhàn)役,在萬眾屏息中拉開帷幕。
能容納萬人的頂級音樂廳座無虛席,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神圣的肅穆。
此刻坐在觀眾席的,已不僅僅是樂迷,而是來自全球各洲際的頂級權貴。
唯有他們,才有資格與實力,拿到這千金難求、象征身份與地位的入場券。
后臺,相里茴專屬休息室。
“殿下……”管家看著相里茴平靜卻異常凝重的側臉。
“您……確定是選這一首么?”
“嗯。”相里茴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絲毫猶豫。
“她應該……也會是這首。” 管家欲言又止。
相里茴卻微微側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又如何?”
賽場
決賽因簡韻的退賽,僅余四位選手。
頌毅與另一位選手,皆拿出了自身能力范圍內的巔峰炫技之作,技藝精湛,情感充沛。
然而,在經歷了單知影與相里茴前幾輪那一次次打破認知的“神跡”后,這些堪稱完美的演奏,雖精彩絕倫,卻終究顯得……黯然失色。
終于,相里茴登場。
她在鋼琴前落座,罕見地沒有立刻開始,而是緩緩闔上雙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指尖落下。
“叮……”
第一個音符響起的瞬間,評委,以及現(xiàn)場那些音樂資深愛好者,瞬間失聲。
《INTRO》。
這個名字如同禁忌,在無數(shù)資深樂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這便是那首只存在于傳說、僅有網上零星殘缺錄音片段流傳的神曲。
它幾乎不會出現(xiàn)在任何鋼琴難度排行榜上,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讓榜單上其他所有曲目黯然失色,失去意義。
傳說,這首曲子的創(chuàng)作者,那位音樂史上的絕世鬼才,窮盡畢生心血,也只在其精神與技藝的絕對巔峰狀態(tài)下,完整地彈奏出過唯一一次。
自此之后,百年間無數(shù)驚才絕艷之輩前仆后繼,卻無一人能真正將其完整重現(xiàn)于世。
它已非“難度”可以形容,而是一種超越極限挑戰(zhàn),它的難度在理論上已經非人體可以完成的。
相里茴的指尖在琴鍵上飛舞,速度快到幾乎化為殘影。
她的演奏,已然超越了“流暢”的范疇,然而,在那復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指法跳躍中,依舊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幾處極其細微的節(jié)奏遲滯和音準漂移。
她的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因為精神高度集中和劇烈的肢體動作,她的眉頭緊緊蹙起,唇瓣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
一曲終了,最后一個音符消散。
相里茴的身體晃了一下。她雙手用力撐在琴鍵上,支撐著微微顫抖的身體,大口地喘息著。
幾秒鐘后,她才緩緩地站起身。腳步帶著明顯的虛浮。
然而,她深吸一口氣,將翻涌的氣血和疲憊強行壓下,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尊貴與平靜,對著觀眾席微微頷首致意。
她做到了,盡管并非完美,但卻是她過往所有練習中最接近完美的一次。
當相里茴的身影消失在舞臺入口的陰影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舞臺的另一側。
最后一位選手,單知影,緩步走上舞臺。
整個會場,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