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地下室內
空氣中混合著鐵銹和淡淡的血腥味。
相里凜沉默地褪下上身的衣物,幾道深淺不一的舊疤痕刻在脊背上。
他面無表情地站立著,仿佛即將承受鞭笞的并非自己的身體。
空氣安靜,只有行刑官因緊張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殿下……那、那我開始了?!毙行坦俚穆曇魩еy以抑制的顫抖,握著刑鞭的手心滿是冷汗。
他只是新調來刑部的,而眼前這位可是皇室血脈,他唯恐被記恨。
“嗯。”相里凜的回答只有一個音節。
刑鞭帶著倒刺,撕裂空氣。
皮開肉綻的聲音在密閉的地下室內顯得格外刺耳。
相里凜的身體瞬間繃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向前微傾。
汗水瞬間從額角沿著下頜線滑落,砸在染著血跡的地面上。
沒有悶哼,沒有痛呼,只有壓抑到極致的沉重呼吸。
第二鞭!
第三鞭!
鞭痕交錯,深可見骨。
他緊咬著后槽牙,承受著足以讓常人昏厥的痛苦,腦海中卻異常清醒。
單知影的面容,她在臺上那優雅高貴的身影,那飛舞的纖細手指……這些畫面在劇痛下更加清晰。
每一次鞭打,都像是在他心中刻下更深的執念。
莫里斯學院。
上周末那場驚天動地的比賽仍舊是話題的中心,單知影的名字被反復提及。
當她終于緩緩步入校園時,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喧囂瞬間靜止。
無數道帶著敬畏、崇拜、狂熱、好奇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她。
就在這片詭異的安靜中,一個身影沖出人群。
一個身著校服、雙眼布滿血絲、神情癡狂到扭曲的男生,手捧一束鮮紅玫瑰,“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單知影面前。
“會長?。?!”他嘶吼著,聲音因激動而劈叉,帶著令人不適的狂熱顫抖,“我……我愛你?。?!嫁給我吧?。?!”
他竟伸出顫抖的手,妄想抓住單知影那只纖細完美的手腕。
單知影微微蹙眉,正要有所動作。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卻比她更快,瞬間擋在了她與那人之間。
白欽南。
他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一腳狠狠踹開那只伸向單知影的臟手。
力道之大,讓那男生痛呼一聲,狼狽地跌坐在地。
單知影看著這一幕,優雅轉身離開,仿佛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
白欽南甚至懶得看地上的人一眼,嫌惡地皺了皺眉,從制服上衣口袋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和學院特制的違紀通知單。
鋼筆尖在紙面上用力劃過。
“違反學院規定,”他聲音冰冷,“第二十一條,惡意騷擾學院學生。”
“第十二條,公開場合行為失當,嚴重影響學院風氣……”
他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將通知單從本子上撕下,指尖夾著,如同丟棄垃圾般甩在男生臉上。
“處以停學一周處罰。立刻執行?!?/p>
語罷,他不再多看一眼那癱軟在地的人,利落地轉身,快步追上前方那道清冷背影。
“單會長?。。∥也粫艞壍模。?!我愛你啊?。?!”身后傳來絕望而瘋狂的嘶吼。
白欽南眉心蹙得更緊,眼底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
直到拐進走廊陰影處,他才敢放任自己發出一聲飽含厭惡與獨占欲的冷哼。
“這種垃圾……也配碰你一根手指?”
他厭惡所有妄圖占有她的目光。
可該死的,她就像磁石,總是吸引著所有人。
校門口陰影處
嵐悉瑾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煙灰色的眼眸帶著陰沉,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垂在身側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血痕,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呼吸凌亂而沉重。
即使……他昨夜已經發誓,絕不會再卑微地做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即使……他告訴自己,他們之間,到此為止。
可就在剛才,看到那個瘋子妄想觸碰她的瞬間,他身體的本能反應依舊是……沖上去,阻止他!碾碎他!
然而,僅僅是那零點幾秒的猶豫……
他有什么資格?以什么身份去阻止?前床伴嗎?
就這剎那的遲疑,另一個人已經擋在了她面前。
白欽南。
呵……
嵐悉瑾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到極致的笑。
是啊,她的身邊,什么時候缺過人呢?
他嵐悉瑾,也不過是她覺得乏味了、麻煩了,便可以隨手丟棄的垃圾之一。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頭翻涌的腥甜,眼神更冷了幾分,帶著一種痛苦到極致后的麻木。
回到教室
嵐悉瑾強迫自己的目光平直向前,絕不偏移一絲一毫。
他無視了教室角落里那道身影,腳步帶著一種刻意的僵硬,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然而,就在落座的瞬間,他的眼角余光,還是不受控制地掃向了旁邊的白欽南。
白欽南正低頭看著書,側臉線條依舊冷硬,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同。
但……
嵐悉瑾的心臟猛地一縮。
不一樣了。
這位冰山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似乎……淡薄了一些?
甚至,在他緊抿的唇角,嵐悉瑾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上揚弧度。
一種被極力壓抑,卻依舊從眼底泄露出來的隱秘的饜足和愉悅。
嵐悉瑾感到喉頭一陣劇烈的干澀。
他太了解這種變化了。
能如此影響白欽南這座冰山的,這世上,恐怕只有那一個人。
是什么時候的事?
昨夜嗎?
在他像個傻子一樣等在餐廳直到深夜時……
原來……她不是沒有赴約,而是……去赴了另一個人的約?
這個認知,如同一把刀狠狠捅進他的心臟,反復攪動。
那無法抑制的嫉妒,一點點燃燒著他殘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