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讓下人換了壺好茶。
茶還沒上桌,嵐舒就進到前廳。
前幾次見面嵐舒都穿得挺素凈的,文文弱弱的很有書卷氣,今日卻穿了一身繡了很多花的白色錦衣,整個人的妝容也和平時不太一樣。
春喜仍不擅妝扮,說不出具體哪里不一樣,就是覺得嵐舒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尤其是那雙眼睛,跟成了精的公狐貍似的。
春喜雖然好奇杳娘的事,見嵐舒如此,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難怪嵐舒能在無憂閣主事,他這模樣雖然比不得駙馬,但一身氣韻可比駙馬勾人多了。
“貿然前來,沒有唐突夫人吧?”
剛剛站定,嵐舒就歉然開口,春喜連忙搖頭:“沒有唐突,公子快請坐。”
距離近些,春喜聞到了嵐舒身上有股奇異的香味。
那味道并不濃烈,卻格外的好聞,不僅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人也精神了些,搭配嵐舒今日這一身裝扮,更添媚惑。
他親自來送信也就算了,怎么還把自己弄得像是上門接客的一樣?
春喜覺得有些奇怪,但因為有正事,憋著沒說。
嵐舒坐下后把調查到的關于杳娘的事說出來。
杳娘比清遠侯小十二歲,清遠侯是她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恩客,兩人相識不過三個月,清遠侯就為她贖了身,在城西買了一座小宅院把人養了起來。
剛開始清遠侯只是去她那里小住,時日一長,就變成了長住。
兩人住在一起沒兩年,清遠侯就開始為杳娘找大夫調理身子,想再要個孩子。
容顏易逝,清遠侯雖然為杳娘贖身,卻沒給她名分,杳娘想要個孩子傍身是人之常情,不過進了風塵之地的女子都是要被灌絕子湯的,杳娘這么多年沒有動靜倒也正常。
“這些年她跟侯爺像是尋常夫妻一樣生活著,平日除了出門買菜,做點兒針線活貼補家用,出入最多的就是醫館,有位姓李的大夫給她開藥比較多,而且是個鰥夫,如果杳娘腹中的孩子不是侯爺的,此人的嫌疑最大,這位李大夫每日接診的病人很多,但在瀚京無親無故,最近也并沒有與什么人往來。”
春喜原本以為杳娘是受什么人指使才突然弄出個孩子想進侯府作妖,聽完嵐舒的話倒像是她想多了。
杳娘求子多年,如果只是想借種上位要個名分,春喜倒也不是一定要拆穿她。
畢竟侯府有了新的當家主母,她的確可以輕松很多。
春喜一邊思忖,一邊問嵐舒這些消息的價格。
嵐舒彎眸道:“這事是閣主親自去打聽的,閣主說夫人是蕭大小姐的朋友,打聽這些并不費事,只收之前那一百兩就夠了。”
嵐舒只是帶話,春喜也不好再去找蕭夜辰問價,只能先如此。
送完消息,嵐舒便要離開,他一動身上的異香便又傳來,春喜沒忍住問:“公子身上是什么味道啊?”
嵐舒扶了扶袖,挑眉:“夫人喜歡這香?”
“聞著感覺挺好聞的,這香是不是還有醒神的功效啊?”
最近春喜總是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夠,這會兒聞著這香倒是難得精神。
見春喜很感興趣,嵐舒臉上笑意更深:“這是無憂閣新得的**香,其中有一味香料極其珍貴,因此價格頗為高昂,十兩黃金才能買得一錢。”
“……”
十兩黃金只能買一錢,這跟直接搶錢有什么區別?
春喜倒吸了一口涼氣,為自己剛剛想要買一點兒回來的想法感到懺愧。
果然是由儉入奢易,她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竟然就敢想買無憂閣的東西了。
震驚之后,春喜扯出一抹客氣的笑:“聽到這個價格,感覺這味道也不過如此了。”
不僅這味道變一般了,連嵐舒身上那股子媚惑勁兒都散了。
這哪是狐貍精啊,分明是吞金獸!
春喜毫不掩飾自己買不起,嵐舒也沒繼續推薦,行了禮離開。
夜里,沈清淵回家,春喜先跟他說了杳娘的事。
“我想先觀察一下,如果杳娘只是想要借孩子要個名分,不會來煩我,我打算先不拆穿她,夫君覺得呢?”
沈清淵頷首:“侯府那些人太閑了,讓他們去狗咬狗挺好的。”
春喜權當他是在夸自己,很是受用地勾起唇角,然后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沈清淵立刻道:“你困了,早些歇息吧,我還有點事,再去書房待會兒。”
這些日子沈清淵都是陪著春喜一起早睡的,他說有事那就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了。
春喜點點頭,拿了披風給他:“夜里涼,夫君不要熬太久的夜,記得讓阿鯉先把炭火生起來。”
“好。”
應著聲,沈清淵把春喜抱到床上。
春喜有點兒舍不得他走,勾著他的脖子沒話找話:“今天嵐舒公子親自來送的消息,他身上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聞著挺提神的,我本來想買一點兒回來,但夫君猜那香要賣多少錢?”
“多少?”
“夫君猜猜看嘛。”
春喜嬌嗔,沈清淵配合地猜了個價:“一百兩?”
“無憂閣接待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夫君可以猜得大膽些。”
“二百兩?”
沈清淵翻了一番,春喜搖頭,沒再耽誤他的時間,豎起食指,拔高聲音:“那一錢香就要賣十兩金,十兩黃金,就聞個味兒,這些貴人的錢也未免太好賺了吧。”
春喜說完松開沈清淵,把自己裹進被子里。
她這輩子反正都不可能做這樣的冤大頭。
正想著,沈清淵的聲音傳入耳中:“是什么樣的香?”
沈清淵的語氣有些嚴肅。
春喜并不知道無憂閣真正的主子是太子,沈清淵卻很清楚,太子授意蕭夜辰掌管無憂閣,是為了掌握各大世家的情況,日后繼任也好迅速立威穩定朝堂,并不是為了大肆賺錢的。
這一錢就要賣十兩金的香,實在不像是太子殿下會做的事。
我也沒見到,只是覺得聞著挺提神的,嵐舒說其中有種香料很難得,所以才賣得很貴,”春喜如實回答,說完又不放心道,“夫君,你如今雖然是御史臺的紅人,但也不能忘記初心,得做個好官,寵妻也要有個限度,斷然不能染上驕奢淫逸之風。”
春喜的語氣認真極了,沈清淵被她逗樂:“好,夫人說的是,為夫一定謹記夫人教誨,時刻警醒自己。”
春喜湊過去親了沈清淵一下:“好了,夫君去忙吧。”
第二日上值,沈清淵先去找了太子。
太子果然還不知道香料的事,不過他對錢財沒什么概念,并不覺得一錢香賣十兩金很貴,笑著道:“本宮知道你疼夫人,改日本宮讓人送一些給沈夫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