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淵自然知道春喜肚子里什么都沒有。
但他立刻攬住春喜的腰,嚴肅道:“內子不喜歡這些菜,勞煩侄婿讓人重新做一桌吧。”
沈清遲沒想到這頓飯還沒開吃就鬧成了這樣。
衛大少爺都說了,這是他特意花高價請來淮南名廚做的菜,嫂嫂一口沒吃就要撤掉,大哥還這么支持,讓衛大人的臉往哪兒放?
雖然開口的不是自己,沈清遲還是如坐針氈,她捏緊絹帕,忍不住開口勸說:“嫂嫂,我覺得這些菜挺香的,你多少還是吃一點吧,就這樣撤下去多浪費啊。”
春喜摟著沈清淵的胳膊有恃無恐:“我又不是讓撤下去倒了,可以送去給城中的乞丐吃啊,就當是做善事了,我現在是真的惡心的不行,再看到這些菜我就要吐出來了,一口也吃不下。”
春喜說完,一頭扎進沈清淵胸膛。
沈清淵經常與尸體兇犯打交道,每日都要沐浴更衣,身上有很好聞的皂角清香,讓人很安心。
衛凌澤被春喜氣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春喜整個人幾乎都黏在了沈清淵身上,沒有半點兒女兒家的羞澀矜持。
就算是演戲,這也太過了。
而且她明知道這桌淮南菜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這已經算得上是他的主動示好,她卻一點兒都不領情,還要他把菜撤下去送給乞丐吃。
簡直是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狠狠踩踏。
沈清淵馬上就要去徐州查案,都沒人能護著她了,她憑什么還敢這么囂張?
衛凌澤越想越是面沉如水,沈清淵擁著春喜幽幽開口:“若是賢婿不愿意,那這頓飯也不必吃了。”
沈清淵說完便要帶著春喜起身離開,衛凌澤終于開口:“來人,把這些菜全都撤下去拿給城中的乞丐吃,另外再找個廚子做菜。”
畫舫老板匆匆走進來,面上驚疑不定:“這些都是淮南名菜,而且味道非常地道,都是按照公子的要求做的,怎么突然要撤掉?”
“我讓你撤掉就撤掉!”
衛凌澤拔高聲音,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到畫舫老板身上,老板渾身一顫,連聲應是,而后小心翼翼地說:“可倒掉這些菜,剩下的食材就不多了……”
要再做一桌子菜出來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菜式就沒有現在豐盛了,當然再給他們一兩個時辰去重新買菜準備那也是來得及的。
衛凌澤的不悅達到頂點,正想讓畫舫老板自己去想辦法解決,春喜從沈清淵懷里支起腦袋:“我想吃酸菜魚、麻辣蝦仁、八寶粥、肉夾饃……”
春喜一樣樣地點著菜,畫舫老板一開始冷汗直冒,可聽到后面就發現,春喜點的和桌上這些菜的食材一樣,只是做法變成了咸辣口。
畫舫上就有現成的食材,再調個廚子過來也不難。
畫舫老板松了口氣,應聲退下,讓幫廚先清晰食材備菜。
半個時辰后,新的菜品重新上桌,春喜認認真真地干起飯來,一點兒也沒有惡心想吐的意思。
她就是故意的!
衛凌澤直勾勾地瞪著春喜,恨不得把眼神凝為實物,刺穿春喜的臉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沈清淵把衛凌澤的眼神盡收眼底,他一邊給春喜夾菜,一邊開口:“侄婿與我們一直不和,怎么突然想到要請我們吃飯?”
沈清遲本就因為春喜非要撤菜尷尬不已,聽到自家大哥的話更是差點兒噎住。
大哥,咱們還吃著衛大少爺請的飯呢,你說話就不能委婉一點嗎?
沈清淵委婉不了一點兒,看衛凌澤的眼神更是充滿審視,**裸地把衛凌澤當成是圖謀不軌的惡人。
衛凌澤卻不生氣,反而恢復平和,溫聲笑道:“之前我是一時沒有適應身份的轉換,而且小嬸嬸之前一直想要和我撇清關系,但如今我們的交集反而更多了,我難免多想了些。”
衛凌澤這話說得模棱兩可,留下很多想象的空間。
好像春喜嫁給沈清淵做續弦,是故意想跟衛凌澤多見面,引起衛凌澤的注意似的。
你可真是好大一張臉。
春喜氣得想當場反駁,還沒開口,手腕便被沈清淵抓住,帶著薄繭的指腹掃過腕骨,留下微癢,春喜的氣一下子散了大半。
沈清淵看著衛凌澤,溫溫和和道:“確實是你想多了,這樁婚事,是我蓄謀已久,主動謀算來的,若非如此,阿喜絕不會愿意再與你有任何交集。”
沈清淵幫春喜表明立場,還把自己放在了兩人之間的低位。
那聲“阿喜”親昵又纏綿,聽得衛凌澤心頭發緊。
不可能的。
這樁婚事明明是莫氏算計而來,沈清淵是不得已而為之,怎可能真的對春喜動心?
沈清淵一定是嫉恨他搶了上次那樁案子的功勞,故意和春喜演戲想要激怒他呢。
他才不會上當。
衛凌澤很快找到說服自己的借口,示意行舟給自己和沈清淵、春喜各倒了一杯酒。
“之前是我誤會,我向沈叔叔和小嬸嬸道歉。”
衛凌澤說著端起酒杯,春喜很樂意喝這杯賠罪酒,剛要伸手,沈清淵先一步端走她面前的酒杯:“阿喜今日身子不適,我替她喝。”
沈清淵的維護顯而易見,衛凌澤也沒有阻止,只是越發熱切地敬起酒來。
反正他喝一杯,沈清淵就要喝兩杯,吃虧的人又不是他。
春喜不知道沈清淵的酒量如何,但又不想在衛凌澤面前露怯,只暗戳戳地給沈清淵夾菜,讓他墊墊肚子別傷著胃。
到了最后,沈清淵還面不改色,衛凌澤說話卻已經有些不過腦子了。
“春喜雖然已經不是衛家的人,但她畢竟曾經盡心盡力照顧了我三年,沈叔叔放心,等你離開瀚京,我一定好好關照小嬸嬸的。”
“關照”二字,衛凌澤咬得很重,帶了別樣的意味。
蕭清禾臉色微變,適時開口:“衛郎,你喝多了。”
“我沒有……”
衛凌澤并不承認,蕭清禾直接和行舟一起把他扶到船頭吹風清醒清醒。
很快,畫舫靠岸。
衛凌澤和蕭清禾先行離開。
上了馬車,春喜忍不住低罵:“酒后吐真言,衛凌澤肯定沒憋什么好屁,大人這次被任命去徐州會不會是他故意為之?”
話音剛落,沈清淵突然伸手壓住她的唇。
許是酒勁兒上來,沈清淵的手指很燙,然后春喜聽到他低啞的聲音:“為夫幫夫人喝了這么多酒,夫人能不能把注意力從別的男人轉移到為夫身上?”
春喜:“……”???
這么大個妹妹還在呢,大人你是喝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