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棟的辦公室里。
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青紫。
他張著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怪聲。
他的身體,從老板椅上滑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爸!”
林雪發(fā)出一聲尖叫,沖了過去。
“爸!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她用力地搖晃著父親的身體,但林國棟雙眼緊閉,已經失去了意識。
……
江城第一人民醫(yī)院。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整整三個小時。
林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她的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上沾著灰塵和污漬。
她雙手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地埋了進去。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終于,急救室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
林雪猛地站起身,沖了過去。
“醫(yī)生!我爸怎么樣了?”
醫(yī)生的表情很嚴肅。
“病人是突發(fā)性的腦溢血,情況很危險。我們已經盡力搶救,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
林雪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摔倒。
“謝謝……謝謝醫(yī)生……”
“你先別急著謝。”醫(yī)生打斷了她,“病人現在還在昏迷,需要立刻轉入重癥監(jiān)護室。而且,他顱內的出血點還沒有完全止住,必須盡快進行手術,否則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手術……”林雪的嘴唇在發(fā)抖,“那……那需要多少錢?”
“手術的費用,加上后期的住院和康復治療,你至少要準備五十萬。”
五十萬。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在了林雪的身上。
她的眼前,一陣發(fā)黑。
曾經,五十萬對她來說,不過是買一個包,或者一件首飾的錢。
可現在,她連五萬塊都拿不出來。
她所有的銀行卡,都因為公司資產被凍結而無法使用。
“醫(yī)生……能不能……能不能先手術……”她的聲音帶著哀求。
醫(yī)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同情。
“小姑娘,我們是醫(yī)院,不是慈善機構。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必須先交錢,才能安排手術。”
醫(yī)生說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林雪一個人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她拿出了手機。
她翻遍了通訊錄,找到了那些曾經和她一起逛街、喝下午茶的“閨蜜”們的電話。
她撥通了第一個。
“喂,小雅,是我,林雪……”
“哦,小雪啊,我這邊有點忙,正在開會,先不說了啊!”
對方匆匆掛斷了電話。
她又撥通了第二個。
“喂,麗麗……”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忙……”
她不死心,繼續(xù)打第三個,第四個……
結果,都是一樣。
那些平日里對她熱情無比,一口一個“小雪姐姐”叫著的人,現在,都對她避之不及。
她終于明白,自己過去的朋友圈,是多么的虛假和脆弱。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
她蹲在地上,抱著頭,無助地哭泣。
她該怎么辦?
去哪里弄這五十萬?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就這么……
在極度的絕望中,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她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她想起了劉梅。
她想起了以前,劉梅拉著她的手,親切地叫她“小雪”,夸她漂亮懂事的樣子。
她想起了劉梅曾笑著說,以后她就是葉家的兒媳婦,他們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雖然……雖然現在兩家已經鬧成這樣。
但那畢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或許……或許劉梅還會念一點舊情。
只要她肯讓葉主任出面,跟銀行打個招呼,只要銀行能把凍結的賬戶解開,哪怕只是一部分,她就能湊到手術費了。
這個念頭,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被她死死地抓住。
她擦干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沒有別的選擇了。
為了救父親,她愿意拋下自己所有的尊嚴。
……
葉家別墅。
林雪站在那扇熟悉的雕花鐵門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別墅的門開了。
開門的,正是劉梅。
劉梅看到門口的林雪,先是一愣。
隨即,她的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
她上下打量著林雪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林家的大小姐嗎?”
“怎么?不在酒店門口跪著了?跑到我們家來干什么?”
她的聲音,尖酸刻薄。
林雪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她知道劉梅會羞辱她,但沒想到,會這么直接,這么不留情面。
她的身體在發(fā)抖,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但一想到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父親,她咬了咬牙,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阿姨……”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喉嚨里擠出來。
劉梅臉上的譏諷更濃了。
“別!我可當不起。你現在可不是我們家的準兒媳了,這一聲‘阿姨’,我受不起。”
她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林雪,就像在看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林雪沒有抬頭,她將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磚上。
“砰”的一聲悶響。
“阿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我爸他……他進醫(yī)院了,需要馬上手術,不然他會死的……”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退婚,我不該看不起葉凡,都是我的錯……”
“求求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讓葉主任出面,幫我們跟銀行說一句話,只要一句話就行了……”
“只要能救我爸,你讓我做什么都行!我給你當牛做馬!”
她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磕頭。
額頭上,很快就紅了一片,甚至滲出了血絲。
劉梅冷冷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當初你跟著你那個短視的爹,在訂婚宴上讓我們家丟盡臉面的時候,你怎么不想想有今天?”
“你看不起我兒子,覺得他配不上你。現在我們家得勢了,你又舔著臉跑回來求我們?林雪,你把我們葉家當成什么了?收容所嗎?”
“你以為你跪在這里磕幾個頭,我就會心軟?我告訴你,不可能!”
“你和你爹,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都是你們自找的!是報應!我看著,心里痛快得很!”
林雪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劉梅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自己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絕望,徹底將她吞噬。
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梅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還不夠。
她轉身走進客廳,從自己的錢包里,拿出了一疊錢。
她數了數,大概有五六張,都是一百的。
她走回來,走到林雪的面前。
然后,她將手里的錢,像打發(fā)一個乞丐一樣,輕蔑地,一張一張地,扔在了林雪的臉上,頭上。
紅色的鈔票,輕飄飄地,散落在林雪的周圍。
“拿著。”
劉梅的聲音,冰冷到了極點。
“看你這么可憐,這點錢,就當是我賞你的。”
“拿著去給你爸買點藥,或者,買口好點的棺材也行。”
“以后,別再讓我看到你。”
“別再來,臟了我家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