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宏。
”徐國峰的聲音不高,帶著歲月沉淀的沙啞,打破了客廳的寂靜,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這些日子,在外頭忙些什么?”
他看似閉目養(yǎng)神,實則徐家宏近期私下串聯(lián)、打聽一個名叫陸陽的年輕人的舉動,早已通過他隱秘的渠道傳入耳中,這勾起了他一絲久違的好奇。
徐家宏心中一凜,知道在父親面前耍花樣毫無意義。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隱瞞,將關于陸陽的事情。
從鯨吞4000套房產的驚天手筆、匪夷所思的20倍杠桿,到其在期貨市場的“神跡”,以及與林永盛合謀“撐死”陸陽的計劃,原原本本、條理清晰地講述了一遍。
他知道,沒有父親的首肯,他連動用家族一套商鋪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參與林永盛那需要真金白銀下餌的豪賭。
至于撒潑耍賴?在徐國峰這位如同封建大家長般說一不二、威嚴深重的父親面前,那只會招致雷霆之怒,自取其辱。
聽完兒子的敘述,徐國峰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他緩緩睜開眼,渾濁卻銳利如鷹隼的目光落在徐家宏身上:
“哦?中海地界上,竟突然冒出這么個……有意思的后生?”
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把你收集到的,關于這個陸陽的所有資料,拿來我看看。”
“是,父親。”徐家宏連忙應道,將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恭敬地雙手呈上。
徐國峰戴上老花鏡,開始一頁頁仔細翻閱。
當看到關于陸陽啟動資金的描述時,他眉頭微挑:“你說他的第一桶金……是來自蘇繼勝的老婆?”
蘇繼勝正是蘇珊珊的父親,與徐國峰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是的,父親。”
徐家宏解釋道,“根據調查,當時蘇繼勝的夫人梁姨,為了回報陸陽對她女兒蘇珊珊的救命之恩,同時也為了徹底切斷兩人的關系,一次性支付了陸陽300萬現金。”
“這300萬,幾乎可以確定就是他全部的本金起點。”
“300萬……”
徐國峰放下資料,摘下老花鏡,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僅僅靠著三百萬,就能收獲這么豐厚的利潤。”
“4000套中海核心房產,好高的杠桿。”
他低聲重復著這幾個關鍵數字,嘴角竟緩緩勾起一抹極其復雜、難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里有驚嘆,有審視,更有一絲少見的……興奮?
“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這般膽大包天、化腐朽為神奇的妙人,這年頭……可不多見了!”
隨后,徐家宏又將與林永盛商議的撐死陸陽的具體策略,向父親做了詳細匯報。
“林永盛?”
徐國峰沉吟片刻,“是平湖地產那個……跟王康搭伙的林永盛?”
“正是他。”
徐國峰不再言語,重新拿起那份關于陸陽的資料,更加專注地翻閱起來,時而停頓,時而用手指在某個關鍵信息上重重一點。
書房里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徐國峰沉穩(wěn)的呼吸。
徐家宏屏息凝神,垂手肅立在一旁,如同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他所有的野心、不甘和對陸陽的覬覦,此刻都系于父親一念之間。
徐國峰若點頭,他便能調動家族資源,與林永盛聯(lián)手布下殺局。
若徐國峰否決,那么他精心策劃的一切,包括對陸陽那份巨大的貪婪,都將化為泡影,再無實現的可能。
徐國峰靠在寬大的真皮沙發(fā)上,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據說家俊那邊,和蘇家那丫頭,談得也不太順利?”
他銳利的目光轉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長子徐家宏。
“是不是也和這個陸陽有關系啊?”
徐家宏立刻微微躬身,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懣:
“父親,關系肯定是有的。蘇珊珊現在的心思飄忽不定,家俊的進展非常不順利。”
“正是因為家俊前些日子向我訴苦,我才真正開始關注這個陸陽。”
聽到徐家宏的話,徐國峰緩緩點了點頭,眼神深邃,仿佛在權衡著什么。
他吐出一口煙圈,聲音聽不出喜怒:
“那你就去試試吧。”
徐家宏心頭猛地一跳,面上卻竭力維持著平靜。
徐國峰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意味:
“你那點心思,你老子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他頓了頓,拋出了關鍵的決定。
“金融街那邊,家里有七個鋪面,市價估摸著也快兩個億了。我會把它們過戶到你的名下。”
徐家宏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金融街那七個黃金鋪位!
那可是徐家核心的優(yōu)質資產,源源不斷的現金奶牛!
價值遠不止一個多億,接近兩個億!他沒想到老爺子這次出手如此大方,更沒想到是以考驗的名義!
“至于后續(xù)怎么搞?”
徐國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力。
“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這也算是對你的一次考驗。生意場上的風浪,不是那么好闖的。”
說完,他不再看徐家宏,徑直離開了客廳,留下滿室凝滯的空氣和內心狂喜的長子。
門關上的瞬間,徐家宏臉上極力壓抑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徹底綻放開來。
金融街那七個鋪子!有了這份實打實的、價值近兩億的資產在手,他徐家宏在中海,就再也不是徒有虛名的小徐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