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白坐在躺椅上,不耐煩地趕人道:“姑姑,孩子們的睡覺時間到了,姑姑慢走,不送。”
周姑姑被侄子下了面子,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徐萌趕忙走上前解釋道:“周同志,我是來探望你的,我知道你們當兵的辛苦。”似是想起什么憂傷的事情,聲音有些低沉:
“我哥哥也是當兵的,兩年前出任務犧牲了,我哥哥生前給我講過你的許多英勇事跡,我非常敬佩,所以,周同志,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
周慕白蹙了蹙眉,這才拿正眼看向徐萌,問道:“你哥哥是誰?”
提到哥哥,女孩子的眼眶紅了紅,“我哥哥叫徐勇進。”
周慕白眼神冷了,“你哥哥都給你講過部隊里的什么事情?”
徐萌知道周團長誤會她的意思了,她著急地辯解道:
“周同志你別誤會,我哥哥只是講了一些你們訓練的趣事,講了你逮捕壞人時怎樣的英勇,其他的都沒說,我哥哥絕對不會泄露部隊里的機密的。”
徐萌著急的眼睛都紅了,唯恐眼前的人誤會他哥哥似的。
小松也看向徐萌,他沒想到這是勇進的妹妹。
徐勇進是他們的戰友,勇進犧牲的那次他也在那場任務中。
他沒想到勇進的妹妹竟然這么勇敢,為了照顧團長,連團長臉上的驚悚都不害怕。
周慕白正沉思了片刻,正要開口時,余光瞥見了小松眼里的好感。
他眸光微動,沉聲道:“徐同志,你哥哥是個很優秀的人,你作為勇進的妹妹......”
還不等周慕白把話說完,徐萌趕忙擦了把眼淚,努力擠出一抹笑容道:
“周同志,我知道我今天貿然上門,實在是打擾了,我希望你原諒我今天莽撞的行為,但我今天不來,我怕連你的面都見不到,更說不出一直憋在我心里的話。你們別怪周嬸子,是我自己非要來的。”
她從見到周慕白的第一眼就芳心暗許,雖然那個時候她才上初中。
后來知道哥哥的團長是周慕白的時候,她每次給哥哥寫信,都想方設法地套哥哥的話,從哥哥口中知道了周慕白的只言片語。
哥哥還跟他強調過,他雖然說的都是一些生活瑣事,即便這樣,也不能向外透露,部隊的紀律是嚴明的,所以她沒有跟周嬸子說過,她哥哥與周慕白不僅在一個部隊,還在一個團里的事。
周翠蘭聽到這里,也怔愣了片刻,敢情徐家那小子是在慕白手底下當兵啊。
周慕白等徐萌說完,開口道:“徐同志,我不需要你照顧,我有我女兒照顧我就夠了。”
“女兒?”徐萌眼神瞬間凝住,都忘記該作何反應了。
蘇茉淺一聽,她出場的機會到了,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小叔面前,脆生生地喊了句:“爸爸。”
周慕白先是一愣,隨即把蘇茉淺抱在懷里,眉眼溫和地應了句:“嗯,真乖。”
徐萌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心里開始自我安慰起來,周團長不能生育了,領養個孩子也是可以的,但是,她心中怎么這么難受呢。
周慕白沒有給徐萌開口說話的機會,他看向小松道:“小松,你開車把徐同志送回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周慕白還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個暗示,兩人并肩作戰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周姑姑見事情沒成,有些失望,瞪了眼慕白懷里的丑孩子,都怪她!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話,慕白應該會接受萌萌的。
萌萌這孩子心腸不壞。
周姑姑也想跟著一起走的時候,周慕白又突然道:“姑姑,你等會回去吧,我一會給你拿點東西帶回去。”
周翠蘭一聽有東西帶回去,立即喜笑顏開道:“好,好,我等一會回去,還是慕白想著我這個姑姑。”
小松看看自家團長,又看看眼神黯淡的徐同志,他其實想問問團長,他一個大男人,單獨送一位女同志回去合適嗎?
徐萌最后還是一句話沒說地離開了,因為她實在無法接受給一個孩子當后媽的事實。
她可以毫無怨言地照顧周團長,因為在她心里,周團長就是英雄一般的人物,又是她心中暗戀多年的男同志,她非常樂意照顧他,也不嫌棄他臉上受傷的事。
但讓她給一個小孩子當后媽,她真的接受不了。
因為嫁給一個不能生孩子的男人,她已經用光了所有的勇氣。
直到徐萌坐到吉普車上,她整個人看上去還有些失魂落魄,小松見她這樣,也開始勸導起來,漸漸地,兩個人的話題說到了徐勇進的身上......
蘇茉淺盯著徐萌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徐萌的想法她好像也能猜個一二。
突然有個機會能接近心中的英雄,她自然想牢牢抓住,但她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心中的英雄’和‘與英雄生活在一起’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蘇茉淺覺得徐萌的想法很危險。
她的小叔這么好,她才不想讓那個徐萌來染指呢!
萬一還有一種可能,如果這個徐萌是偽裝的呢?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目的是想接近小叔......
不管哪種可能,她都讓小叔遠離危險。
蘇茉淺的小腦瓜中開始想著這些事情,隨后又與周賀然繼續打彈弓,練習準頭。
在練習準頭上,她其實就是個陪練的,周賀然在她一陣陣的歡呼聲與‘賀然哥哥你真棒’的力捧下,周賀然進步神速。
周姑姑依舊在周母身邊開始蛐蛐蘇茉淺這個丑丫頭,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慕白怎么能領養別人家的孩子呢......
見周母愛答不理的樣子,她又去周慕白身邊講了講徐萌如何的優秀。
最后,周慕白用一包桃酥把周姑姑打發走了。
周姑姑走的時候還挺高興的,她家孫子孫女多,日子過得也挺緊巴,不像他大哥這邊只有賀然一個孫子。
周姑姑的話,蘇茉淺都聽到了,尤其是聽到周姑姑說她一個別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讓小叔養著,還白吃白喝的時候,她心里悶悶的。
她何嘗不想要自己的家人,她也想要爸爸疼,媽媽愛的。
但,她真的沒有啊。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她都沒有,親情緣淡薄的可憐。
最后,她什么心情也沒有了,彈弓也不練了,安靜地坐在了小板凳上,看周賀然練習。
一直關注著兩個孩子的周慕白,自然看出了小丫頭的悶悶不樂。
姑姑對她媽小聲嘀咕了什么,他沒聽到,但想到小丫頭的耳力一向好,她所站的位置又靠近客廳,想必是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內容。
兩人談了什么,依照周慕白對姑姑的了解,又看見小丫頭不開心的樣子,大致能猜出來。
他起身,來到蘇茉淺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正了正蘇茉淺頭上的兩個小揪揪,聲音溫和地問道:“怎么不開心了?是不是聽到姑姑的胡言亂語了。”